春日的長安城繁華喧鬧,這一對主仆每進(jìn)一處鋪子就沒有空手而出的情況。
小川兒看著主子這個恨不得買空鋪子的架式,不得不想辦法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主子,今兒個林家春游宴,不過去玩玩兒?”
他主子一邊兒漫無目的的走著,一邊兒思忖著,末了一揮手:“這幾日,這長安城里的家宴爺走了個遍,也不差林家這一回了,走,去轉(zhuǎn)轉(zhuǎn)。”
身后的小川兒身上背著手里提的全是東西,正在苦著臉小聲嘀咕:“帶這么多東西去人家宴會,這算是送禮呀?”
主子回頭斜了他一眼:“爺說過要帶你去了嗎?”
小川兒哼哼唧唧的走了,主子天天跟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出去赴宴,哪次都不帶他。他還要回去替主子整理閑來無事買的一堆不知所謂的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甚至見到一個老漢賣草鞋覺得新鮮,竟然買了人家兩捆草鞋,說是要回去送那些……
小川兒就納悶了,自家主子這氣人的功夫是哪兒學(xué)來的?一個個金尊玉貴的人兒,他送人一雙草鞋算什么事兒?。?p> 主子叫上布政使大人家的三公子——秦汝康,還有除了謝府家宴,旁人家都沒去過的秦王蘇桓,今日也不知道抽哪門子斜風(fēng),也跟秦汝康在一起要去林府家宴。
按察使大人的內(nèi)弟,也是關(guān)中名士鄭煥文的公子鄭元禮,竟然也在其中。
這么一看,整個關(guān)中行政機構(gòu)幾乎都有人到。只有軍事機構(gòu)未見一人,都指揮史大人的幾位公子向來愛湊熱鬧,卻唯在林府家宴沒有現(xiàn)身。
四人就連秦王蘇桓都沒要馬車,各自騎著馬招搖的到了林家。
幾人到時林家也很意外,這都是沒下過貼子,也不敢給下帖子的人物,怎么今兒就奔了他家來了呢?
林老爺聽下人來報,當(dāng)時都懵了,被兒子拖著跑去大門口迎接。他還跪在大門口呢,這幾人就已經(jīng)進(jìn)了他的花廳,他再追回來時,幾人已經(jīng)往園子里去了。
一群姑娘們在花園里嬉鬧著,下人穿梭其間不停的送著茶水、果子露和點心、零嘴。
這幾大公子往園子里一進(jìn),嬉笑的姑娘們頓時就沒了聲音,都忘了矜持,目光直直的投向這邊。
林老爺追進(jìn)園子,見到這種情況想了想便也沒上前,交待自家兒子上去招呼貴客,他便退出園子招待那些因著謝家而來的人。
人群中的沈悅兒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拉過林家兩個女兒悄悄說道:“許是昨夜里受了風(fēng)寒,這會子頭暈得緊,勞姐姐妹妹招呼客人,我先回去歇會兒,待會兒再過來?!?p> 雖是有母親的叮囑,可眼見著來了幾位俊朗又風(fēng)度不凡的公子,林家兩個姑娘自是不想這風(fēng)頭都被悅兒搶了去,見她這會兒不舒服,就都不迭的露出關(guān)切的眼神,勸她回去歇著,今兒就別出來招呼客人了,養(yǎng)好身子要緊。
悅兒自是知道她們?yōu)榱耸裁催@么照顧她,卻也正合她意,便帶著自個兒身邊那幾個丫環(huán)和仆婦轉(zhuǎn)身就走。
見悅兒要走,秦汝康就指著她跟身旁的人說道:“七少爺,那就是這林家的表小姐。隔這么遠(yuǎn)您定是看不清,這人在下見過一次,說不上讓天下女子失色,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鄭元禮聞言也道:“在下見她怕是比諸位都早,還是當(dāng)年在京城時,她也不過就七八歲的樣子,那會兒到不如現(xiàn)在美,不過性子極灑脫。”
秦王蘇桓瞇了瞇眸子,看了一眼七少爺卻未做聲。
七少爺顧自往假山前走去,那上面有個亭子,立于亭中便把整座林家府宅盡心眼底。
幾人順著曲折的小路上到假山頂上,進(jìn)了亭子便有林家大少爺帶著下人上來送酒水、點心和果子。
這幾人也都是奇葩,進(jìn)了人家林府卻對林家人都不理睬,喝著酒看著景,卻沒人看一眼那躬身像下人一樣伺候在側(cè)的林少爺。
這還不算,幾人看夠了景兒收回視線時見到林少爺還在,秦王蘇桓便有些不悅的問:“你怎么還在這兒?”
林少爺嚇的一哆嗦就跪了下去,蘇桓就更不高興了,開口便斥道:“下去”。
林少爺趕緊起身退后,連滾帶爬的下了假山時,他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衣裳。
園子里的姑娘們看不見假山頂上的這幾位,卻都知道他們就在那兒,也猜想著他們正在看著某個人。
這時,除了穩(wěn)重的謝燕齊,幾乎所有人都在想,自己便是假山上的公子們關(guān)注的那一個。
前院招呼客人的林老爺,這會兒也引著賓客們繞到園子里,在最高的那處攬月閣里飲茶談著男人們熱衷的話題。
“建朝十五年,如今真是政通人和,百廢俱興,正是我等商人的福音,壯大家業(yè)的大好時機呀。”
另一人便又就著如今的朝政,皇上的圣明拱手敬仰一番。
若說之前他們這些商人的聚會多是講朝政對生意有什么具體幫助,又有誰與誰聯(lián)姻的好處??刹粫@么一個勁的為朝廷為當(dāng)今皇上歌功頌德。今兒例外,這不是秦王來了嗎,誰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吃飯的家伙什就不保了呢!
到是林老爺眼珠子一轉(zhuǎn),借著自家來了貴客的機會,便開始為自己生意謀算起來。
悅兒回到自個兒的院子,心里還慌慌的。難道那個無賴真的是舅母幫她尋的人,不然之前幾年林家各種宴會都沒見的人,怎么今日到來了?
怕舅母派人來找,悅兒趕緊換了衣裳就爬到榻上裝病去了。
揮退了下人,躲在幔帳里想著這事兒。越想悅兒這心里就越慌,覺著這么躲著也不是個好辦法,萬一舅父舅母在那邊兒幫她定下什么事兒來,可是后悔都來不及了。
趕緊爬起來,喊丫頭們進(jìn)來幫她換衣服,重新梳妝。正忙活著呢,林夫人就派小環(huán)過來了:“表小姐,夫人讓你去園子里招呼客人?!?p> “好,你自去回了舅母,我這就過去?!?p> 悅兒應(yīng)了,小環(huán)就輕哼一聲,滿是不屑的轉(zhuǎn)身走了。
蘭心氣的瞪向門口:“不就是伺候夫人的嗎,還不一樣都是下人,她干嘛一天天鼻孔朝天的!”
悅兒輕笑一聲拍拍蘭心的手:“行了行了,跟她這種人生什么氣,犯不上的。”
蘭心還氣著呢,從鏡子里看著悅兒,鼓著腮幫子道:“小姐就是好脾氣,這等捧高踩低的就該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讓她再敢狗仗人勢也得掂量掂量?!?p> “蕙質(zhì)拿刀來,你家小姐我去把小環(huán)宰了,讓她再惹我們蘭心生氣?!睈們鹤鰟莩料履樕f道。
蘭心是個實誠的,聞言嚇的把梳子都掉到了地上,趕忙按住悅兒的手,白著一張小臉兒勸道:“小姐萬不可呀,這殺人是要償命的,蘭心不氣了,不氣了還不成嗎。”
站在一旁挑首飾的蕙質(zh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手戳了戳蘭心的頭道:“你這個憨的,可拿你怎么辦呢!”
悅兒也跟著笑了起來,蘭心才知道自家小姐逗她玩兒呢。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訕笑著繼續(xù)給悅兒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