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魂玉和她在道長那里拿到的那一塊一模一樣，入手時質(zhì)地觸感氣息和波動都一樣。
同樣的道觀，同樣的玉石。
姬歡覺得這一定不是巧合，天底下哪來那么多的巧合！
道長曾經(jīng)說過，巧合是由無數(shù)的因果促成的必然。
姬歡覺得自己的血液有點沸騰，她抓著小道士往青童鎮(zhèn)趕，一路上不發(fā)一語，臉色在鐵青和通紅之間不斷變換。
她著急去驗證自己的想法，沒有注意到小道士的腿傷被拉扯，再度裂開，鮮血落下，他身體越來越重。等她察覺，小道士已經(jīng)暈了過去。
姬歡在客棧的窗邊坐著，看那塊玉出神。
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她和程大哥在金鰲島待了那么久，現(xiàn)在才有這樣的線索，感覺特別不真實。
六哥很有可能還活著……
這個念頭在她腦子里繞著就讓她渾身發(fā)顫。
如果真的……
她忽然察覺不對，身形一閃離開原來的位置，一道火光落下，瞬時炸開。
小道士站在床邊，搖搖晃晃，手里一疊符箓對著她，掐著靈訣。
他咬破手指，按在符箓上，喝道，“雷破！”
小小空間里瞬時布滿雷電，紫白色光芒充斥視線范圍內(nèi)所有地方。姬歡不停閃躲，時不時擦到那些紫白色光芒，身上就灼上一道。
白旋給的錦帕飛出來，罩在她上方，幫她擋了一擋，緩一口氣。
小道士見狀，立刻抽出第二條符箓，“烈焱！”
大火轟然燒起來，以小道士為中心不斷朝外翻滾著，火焰顏色也由黃至白，溫度逐漸升高。
錦帕卻果然如白旋所言，水火不侵。
姬歡射出金釧，四道環(huán)影從頂上落下，將小道士束縛住，大火頓時消散一空。
“妖精！我早知你處心積慮就是想要拿到魂玉！我受你迫害，一時不查，讓你知道師門位置！背叛師門，背叛師父！就算萬死也定要與你同歸于盡?。?！”小道士說的話開始沒邏輯了。
姬歡原本還要再打，聞言又停了手。
小道士滿眼淚，“師門因我之故而遭妖邪侵入，我還有何顏面見師父！”
姬歡看他一眼，她還沒出青童鎮(zhèn)呢。
“綁著我做什么，放開我！堂堂正正再打過?。?！”小道士叫，然后拼盡全力要掙開環(huán)影，卻都是無用功。
姬歡拿著魂玉，在他面前坐下。
“我家在桃都山，一直都和六哥住在山上。山腰處有一道觀，里面有一位道長和兩個道童。我和六哥經(jīng)常溜進道觀里玩，偷學道長的本領(lǐng)，吃他們的靈丹，道長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來有一天，我們知道道長有一枚丹藥，吃了能直接得到百年功力，就想去偷來。發(fā)現(xiàn)了這枚魂玉。但跟著道觀來了一群魔狼，一清師兄受傷魔化，為了救我們攔住了巨狼，去了?！?p> 小道士停下掙扎。
“魂玉在六哥身上，但他為了讓我活下來，掉到深澗里面，我下去找過，都是毒瘴、泥沼和怪物……”
“我已經(jīng)死心了，接受六哥已經(jīng)不在了，但這玉又到了你身上……在你昏迷時救了你……”
“它能救你，是不是那時候也能救六哥？……”
“……”小道士不吭聲。
“六哥在你們九玉山上嗎？”
“你師父有沒有救他？”
“他傷的怎么樣？”
“現(xiàn)在有沒有……”
“那不是你六哥的玉?！毙〉朗看驍嗨Ｖ弊?，“我六歲至道觀，這玉就在觀中，如今十六……你六哥是十年前掉下崖的嗎？！妖精?。?！”
姬歡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她那時還與父母兄弟姊妹一起生活。
她家這一窩的山雞，爹娘都是通透有大智慧的，不奢求，不貪圖，快快樂樂地過著日子。大哥喜歡吃，什么都吃的津津有味，二哥喜歡到處亂跑，到了天擦黑才回來，三姐四姐愛打扮，天天比誰的毛更順滑，誰的爪子更尖銳，五哥有一天跟著大哥溜到山下，嘗到了酒，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七姐也是個異類，天天用爪子在后院的平地上畫畫，若非自己跟六哥在修煉，怕是對七姐要崇拜到跪舔她才是，老八還小，總是跟在爹娘身邊，毛茸茸的，十分可愛。
全家人在山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吃喝喝曬太陽。
后來六哥發(fā)現(xiàn)了道長和道觀，帶著她天天往道觀跑，偷聽道長講課，偷偷跟著修煉，和一清師兄、一水師兄斗智斗勇。
回來想要教給大家，可惜沒人愛搭理他們。
有一天雞圈里進了一條蛇，其他的小雞們都在打盹兒，只有六哥和她同時睜開了眼，從石頭上躍下，硬生生把蛇給趕走了！
其他兄弟姐妹們沒有一丁點羨慕，反而啪啪地給他們鼓掌。
姬歡記得，那時候六哥特別無力，“你們就不能也練練嗎？百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但是并沒有得到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個響應之聲來。
爹和娘都只是笑著說，他們這一輩子，有了彼此，有了他們，足夠了，福報有限，不可貪圖。
雞六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也只能作罷。
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后來，家里只剩下六哥和她。
現(xiàn)在，只有她了。
姬歡放了小道士，把魂玉還給他。
她不想跟著小道士去哪兒了，也不想問他師父是誰，掌心有沒有星圖。
她想回桃都山。
她一個人走在街上，鎮(zhèn)子的集會還在繼續(xù)，跟所有人逆行，擦肩。心底有一口氣一直堵在那里，如果這一口氣泄掉，她可能連站都站不住。
她看見前面有人賣魚，他的跟前放著很多盆，里面大大小小的魚擠在一起。旁邊還有一個稍小一點的盆，里面是一尾紅鯉。
紅鯉就呆在里面，一動不動，像是沒了生命。
姬歡站在那里盯著盆看。
“買嗎？”賣魚人問。
姬歡搖頭，她沒有感情地說，“紅鯉是靈魚，放生會有福報的?！?p> 賣魚人嗤笑，“福報？若真有福報，便讓我賣個好價錢！”
姬歡看看他。
賣魚人被她空洞的眼神看得渾身發(fā)毛，連著趕她，“去去去！不買別在這兒站著！”
“你不信嗎？”姬歡空洞地問。
賣魚人煩的不行，“你若想要這福報，便拿錢來買去！”
姬歡把身上伍大運給她的錢拿出來，全給了賣魚人，把盆抱著就走。
出了青童鎮(zhèn)，就看見小道士遠遠在那兒靠著樹，見她出現(xiàn)，才猛地站直了。一張臉上的表情精彩繽紛。
姬歡抱著魚看著他。
“我……我想明白了……白……白云觀有誅魔大陣！師父有神兵法寶！諒你也無法造次?。?！”
姬歡看他憋的滿臉通紅，警告她一番，然后才道，“不，不然，你有膽量的話！我們就去九玉山！問師父這玉能救人不能！”
被堵住的情緒終于有了一個可以松懈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