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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官沈絮

第二章 共游燈會

醫(yī)官沈絮 硯懸 7854 2019-07-24 23:02:58

  “聽說皇帝最寵的傾楠公主頭痛病又犯了,今兒早上就看見老太監(jiān)急匆匆的請了沈大人入宮醫(yī)治?!遍L街上賣包子的伙計說到。

  “喲,這自古紅顏多薄命,難道說傾楠公主也……”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吃早點的路人忍不住接了話茬。

  這邊一位豐神俊朗的少年正在長街巡視,聽到路人妄議公主,氣沖沖的走過去,把隨身佩劍一把拍在桌子上,怒道“放肆??!大膽刁民!這種妄議皇室血脈的渾話都能說得出口!仔細你的腦袋!”

  原本聚在一起傳著坊間閑話的小商小販馬上就不再做聲,各自散開做著各自的事情,忙忙碌碌的樣子就好像根本不曾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位少年正是葉無騫的弟弟葉衍陽,少年正直爽朗,最是看不得這種亂嚼舌根,傳播謠言的小人。

  世人都知道小公主頭痛之癥久治不愈,可憐她小小年紀卻身患這種病癥。可是根本沒人知道,小公主哪里有什么久治不愈的頭痛病,一切都是她自己裝的,那些個替她診治的大夫也曾說過,小公主身體一切正常,不像是有病的樣子。但是即便如此小公主也還是有辦法解決,她哭的梨花帶雨的和老皇帝告狀說,這些昏頭的醫(yī)官根本就是治不好她的頭痛之癥,編了這樣一套胡話來騙老皇帝,他們就是不希望公主的病好起來!

  老皇帝寶貝小公主寶貝的緊,當下就把那些說公主沒病的醫(yī)官全數(shù)逐了出宮去。至于她最初為什么要裝病,她已經(jīng)記不得了,或許是自己孤單度過的歲月太過無聊枯燥,又或許,冥冥之中是上天注定要她見到那人吧。

  自領(lǐng)了圣旨進宮為她診治那日,她在宮中遠遠瞧見了被一群太監(jiān)宮女簇擁著的沈絮,這顆心就有了歸屬。只是可惜,她父皇與皇兄不許她與別人親近。不僅僅是不許與男子親近,連近身侍奉的宮女太監(jiān),若是過于得她寵愛,也會被父皇和兄長調(diào)離到遠遠的地方去。小時她常常為此感到傷心和憤怒,孤單的日子過得越久,她就是越發(fā)的思念那人。隔三差五的裝病要那人進宮替她“診治”,便是只能瞧上一眼,在同間屋子小小的待上瞧病的片刻,她的心里也會覺得十分幸福欣喜。

  正想著,她就望見沈絮從橋上朝這邊走過來了。馬上提了裙子跑回內(nèi)室躺好,擺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為了看起來臉色蒼白些,她還十分細心的把口脂也一并擦去,由于緊張慌亂,口脂并沒有干干凈凈的全部擦去,有一部分蹭在了臉頰上,顯得十分滑稽。

  沈絮早就知道公主沒病,但是為了不和那些斷定公主沒病的醫(yī)官一樣被請出宮去,他只能配合著小公主演了一場又一場的“公主舊疾發(fā)作,請沈醫(yī)官入宮診治”的戲碼。他恨皇帝,恨皇子,他長久的忍耐蟄伏,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哪怕有那么一刻,迎來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所以他還不能離開。

  雖然沈絮對楚家人很是厭惡,但是偏偏他對小公主缺討厭不起來,看著眼前這個滿身都是破綻弱點的任性公主,慌亂中竟連口脂也蹭到臉頰上,還裝作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和他理直氣壯的說自己哪里不適的小姑娘,沈絮真的討厭不起來。她是不一樣的,沈絮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詢問了公主的飲食睡眠,又給小公主診了診脈,沈絮正打算像往常一樣給她開些補養(yǎng)的方子,卻見小公主像是費了極大力氣一樣伸手屏退眾人道“你們且先退下,我與沈醫(yī)官有些關(guān)于病情的話要說?!睂m人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但是宮中之人都知道老皇帝很是寵愛這個小公主,誰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于是紛紛退至門外。

  瞧著宮人都在門外等候,小公主一把掀了被子,從榻上下來,一臉討好的湊到沈絮面前。

  “公主可還有哪里不適?”

  小公主拉過凳子,坐在沈絮對面,雙手托腮一臉期待的開口道“沈醫(yī)官,傾楠有一事相求。”

  沈絮暗道不妙,但還是故作冷靜的回道“公主有何事只管吩咐微臣便是?!?p>  “既然沈醫(yī)官這樣說,那……傾楠聽說這京中有個一年一度的花燈節(jié),聽說燈節(jié)盛景很是繁華。”

  沈絮心下一驚,這小公主別是想要他幫忙溜出宮去玩吧。雖然已經(jīng)有了這樣糟糕的猜測,沈絮依然是一臉溫和的笑著說“公主可是想聽微臣講講花燈節(jié)的盛況?”

  “不是不是!!我……我……”

  楚傾楠原本就是想要沈絮帶她去參加那個什么花燈節(jié)的,眼見著沈絮在這里裝傻,這請求怎么也不好說出口,記得她。兩腮微紅,結(jié)巴了起來。

  沈絮見她這幅樣子,心里又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可憐。公主雖然貴為公主,可是老皇帝和太子對她并不關(guān)心,他們因為偷了這江山,更怕江山又被別人以同樣的方法偷去,竟將公主身邊的親近之人也偷偷送去邊塞,不許公主有什么可以依賴信任的人。

  想了想,筆尖一動,在藥方下一頁的紙上寫了一行小字。用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放心,我會等你。”說罷,行禮退了出去。

  楚傾楠接過那頁紙仔細瞧了瞧,發(fā)現(xiàn)沈絮寫的是花燈節(jié)那天的時間和地點,大概是要她去赴約吧,當下?lián)Q下了愁容,原本嬌俏的小臉越發(fā)顯得明艷動人。

  沈絮為了能夠順利帶小公主出來感受花燈節(jié),可以說宮里上上下下可能會存在的障礙和阻攔都打點好了,還體貼的為小公主備了一套男裝,囑咐她到時候換下宮中服飾和頭面,假扮男人在哪個宮門可以混出去。

  這邊小公主的算盤打得劈啪作響,那邊她的皇兄倒也是一點沒閑著。

  細碎的陽光透過庭院的樹葉灑在院內(nèi)的少年肩頭,少年一雙含笑桃花眼,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淡色紅唇微微勾起。身著白色暗金流云衣,腰系白玉云紋佩更是顯得氣度不凡,此人正是當朝太子楚嘆。

  此時場景看似一派歲月靜好,閑適悠然,卻被楚嘆的下一句話所打破。

  “久聞鎮(zhèn)遠將軍剛毅驍勇,不想受此極刑也能改其效忠前朝之志,既然不能為我所用,那么他也沒什么必要留存世間了。”聲似泠泠碎玉般清澈空靈,但卻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攝人氣魄。

  一旁跪在地上的小太監(jiān)驚懼的汗如雨下,哆哆嗦嗦的應(yīng)了聲“諾”,正起身欲走。

  楚嘆又道“賜車裂之刑,聽說將軍府滿門忠孝,不如就將大門鎖緊,將他親眷一并燒給前朝陪葬。至于他的部下,不愿歸順的以謀逆之罪在城外找處僻靜地,活埋?!?p>  這下小太監(jiān)嚇得站都站不起來了,抖得篩糠一樣。臉色慘白的仿佛即將被送去給前朝陪葬的是他一樣。

  楚嘆輕笑“云亭怎么這幅樣子,可是天氣暑熱,哪里不適?”說著就伸手把小太監(jiān)扶了起來。

  他的手干凈修長,院中池水反映著的陽光打在他俊秀的側(cè)臉上,為他鍍上了一層謫仙般不可褻瀆的金色光芒??墒怯姓l能夠想到,看似如此溫柔體恤下屬的太子殿下,實際上,卻是個殘暴狡詐,嗜血成性的惡魔。

  “阿月,你這副字,怎么練的如此敷衍!”沈旭輕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故作嚴肅的訓(xùn)斥道。

  一旁的沈月知仿佛根本沒看到沈絮生氣一樣,玩弄著今早剛剛編的辮子,理直氣壯的狡辯到“師傅只說要我寫幾幅大字,又沒有叫我“認真”寫幾幅大字!阿月明明就是照著師傅的要求來寫的,哪里有做錯什么,還要被師傅這樣責(zé)罵……”沈月知越說越委屈,到了此時聲音里竟帶了一絲哭腔。

  沈絮連忙放下大字,柔聲安慰到“好了好了阿月,是師傅不好,沒有交代清楚,今天燈節(jié)給你多買幾副頭面賠罪可好?”

  沈月知哪里有什么委屈,她早就知道沈絮寵她,只要她假哭,沈絮再大的脾氣也能馬上煙消云散。但是做戲就是要做足,她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癟了癟嘴,用那種委屈又十分招人憐惜的眼神看著沈絮說“還要加一條楹繡閣的裙子。”

  沈絮暗自扶額,自己怎么養(yǎng)了個這樣的徒弟啊。

  這日正是煙火燈節(jié),沈絮帶著月知早早的就在和楚傾楠約好的涼亭等候。

  雖然每年沈絮都會帶月知去燈節(jié)玩,但是月知此時還是顯得十分的興致高漲,喋喋不休的給他說,前日聽說喂馬的阿丙說今年的燈節(jié)有什么會開花的蓮花燈,又聽送點心的王大娘說今年的燈節(jié)有什么兔子形狀的蜜酥桂花糕,教女紅的繡娘說燈節(jié)上會有錦繡閣最新的月影清荷裙,聽說還是用江南現(xiàn)在最好的薄霧輕紗的料子做的……

  沈絮單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的聽月知喋喋不休的給他講著這些瑣碎的小事。晚風(fēng)拂過岸邊垂柳,不知不覺間,暮色漸濃。如果說晚風(fēng)也會醉人,那么月知此刻當是酒意微醺了,不知是講這些小事講的興奮,還是因為可以去燈節(jié)而期待激動,她兩腮微紅,眸子仿若墨色琉璃一般清澈閃亮。

  正說著,月知仿佛記起什么似的,喝了一大口茶問道“師傅,我們等的那個姐姐怎么還不到呀,燈節(jié)馬上就開始了??!”

  沈絮聞言,心頭一驚,明明早就打點好了,小公主這次喬裝出宮不該受到什么阻攔才對,怎么已經(jīng)這個時間了,人還沒到,莫非……

  “沈醫(yī)官!”九曲橋頭,一個身著月白勁裝的小公子朝涼亭跑來。

  “呼……可真是累到我了,皇兄今天不知道怎么,偏要拉我去看他養(yǎng)的什么勞什子雪貂,還要和我一起用膳,說什么“以固兄妹之情”,他走了,我就趕緊過來了,我怕再晚些你就不等我了。”

  “公主莫急,微臣既然已經(jīng)允諾公主一同有賞花燈,即便是公主今日不來,微臣也會等下去的?!鄙蛐趼勓?,很是心疼這個民間傳言“錦衣玉食,深受寵愛”的小公主。

  一旁的月知很懂事的到了杯茶水遞了過來“姐姐,喝茶。”

  楚傾楠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月知,忙著和沈絮解釋,竟沒看到這里還有旁人,想到自己方才的儀態(tài),一時有些窘迫。

  沈絮忙介紹“公主,這位是微臣的徒弟,名字叫做沈月知,公主喚她阿月便好。”

  楚傾楠心道,這個就是沈醫(yī)官的愛徒沈月知嗎?竟也是個標致美人……

  想到月知可以和沈絮朝夕相對,又不用受宮中那些繁文縟節(jié)的束縛,一時間楚傾楠心頭竟有些酸澀和委屈。愣了愣神,沒有伸手接那杯茶。

  沈絮見狀,連忙打圓場,接過那杯茶放在桌上。道“今日燈節(jié)聽說有會自己開放的蓮花燈呢,去晚了,人就多了,到時候想看可就難咯。

  公主到底是小孩子,聽到這句話,連忙回神,興奮有期待的說”罵我們現(xiàn)在就去“

  長街上到處都懸掛著制作精巧的花燈,映照著整個長街亮如白晝,街上人來人往,街邊商鋪和小販紛紛擺出最能招攬顧客的商品叫賣,一幅只能在畫卷中見到的繁華盛景著實吸引了小公主大部分的注意力。

  什么嬤嬤教的儀態(tài)禮節(jié)通通被她拋之腦后,也顧不上心上人沈絮站在身側(cè)了,只見小公主一路蹦跶著了;來到了賣琉璃花燈的鋪子前。仔細挑了個做成蓮花的小燈提了便走。

  鋪里的伙計連忙追了出去”公子?。?!還沒付錢呢!??!“

  小公主臉刷的就紅了,心道”糟糕,忘了在民間買東西是要用錢的,可是自己出宮匆忙根本沒帶什么銀兩。

  沈絮見她困窘的樣子,覺得甚是好玩,故作驚訝到“楚兄怎么拿了人家的東西卻忘記付錢呀,莫非,楚兄……”

  眼見沈絮朝這邊走過來,小公主又羞又急,摸了腰上掛著的玉佩就要遞出去。

  沈絮見狀,連忙搶在她之前把銀子遞了過去,“這些銀兩夠買這位公子的花燈嗎?”

  小二見他們衣著氣度不凡,早就知道并非那種拿了東西不給錢的市井無賴。又見沈絮出手闊綽,連忙討好的笑道“夠了夠了,我們店里還有更多好看的花燈,店里還有給貴客備的上好茶水點心,公子來店里慢慢挑選如何?”

  “好啊好?。。。煾滴乙惨鹆Щ簦。?!”一旁的月知仿佛怕沈絮拒絕她似的,說完就跑進了花燈鋪子,連讓沈絮拒絕的時間都沒留。

  說來這琉璃花燈是前些年興起的新物件,五色琉璃通透精致,內(nèi)中放上燭火,更是顯得璀璨異常。平日里即便不點燭火,單單放在那里,也是件極好看的物件?;蛟S是女孩子天生對于這種清澈通透又璀璨的東西感興趣,沈絮回過神的時候,這兩個人竟都跑進去挑花燈了。

  月知挑了個白兔拜月的小燈,小小的兔子學(xué)著人的模樣舉起前爪跪拜明月,甚是可愛。小公主挑花了眼,挑來挑去還是覺得第一眼見到的琉璃蓮花燈好。

  或許是兩個女孩都很單純的原因吧,挑花燈的功夫兩個人就熟絡(luò)的仿佛許久不見的姐妹一樣,開開心心的商量著,先給小公主買套楹繡閣的裙子。倆個人再去買頭面,然后去放花燈許愿,在去嘗嘗今年的兔子形狀的蜜酥桂花糕,沈絮哪里是一同出來游玩的,分明就是被叫出來付賬的。

  到了楹繡閣,里面的裙子更是讓人眼花繚亂。宮中的衣服雖然華貴,但因為每件都必須彰顯皇家儀態(tài),總是要用金銀繡線和各式珠寶加以點綴,圖樣花紋過于莊重而失了新意,而宮外的裙子則更是討巧,圖樣繁多,顏色更加明艷活潑,很是討少女的喜歡。楹繡閣的裙子更是京中出了名的好,而且,這家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別管是多么受喜歡的裙子,它每個樣式只賣一條,天下絕對找不出第二條。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楹繡閣的裙子更是十分珍貴。甚至已經(jīng)到了只要有什么新樣式上市,就會被搶購一空。這兩個小姑娘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進去和別人搶起裙子來可是一點也不含糊,看到這一幕的沈絮的內(nèi)心可以說是痛心疾首了。自己和宮里嬤嬤教的那些個禮儀全都白教了。

  才買了裙子,兩個人又跑去挑頭面,才付了頭面的錢,這兩個又跑去換了新衣服和新頭面,才開始真正意義上的逛燈節(jié)。

  公主穿著一套淡紫色的魚戲蓮葉繡花薄紗裙,頭上戴的是紫玉發(fā)冠,綴著白色貝殼流蘇。眼波流轉(zhuǎn)間透著一份少女特有的清新靈動。

  月知到底沒買到她心心念念的月影清荷裙,聽說那裙子才拿出來就被人買走了,好多趕來想買這條裙子的人,甚至連見都沒見到。

  雖然沒買到心心念念的裙子,但是月知也還是挑了一條淡藍色繡著竹子的紗裙,舉手投足倒顯出幾分清雅知禮的書卷氣。

  放花燈,許心愿。

  這是沈絮和月只每年都會做的一件事,月只把這件事看得極為重要,每次都是十分莊重的行禮許愿。

  今年放花燈的人里多了一個小公主,月只認認真真的教小公主放花燈許愿的過程,還特意叮囑她,愿望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許愿的時候一定要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說什么這樣做能夠減少雜念,更能讓上天聽到自己的心愿??傊耐崂硇罢f一套一套的,聽得沈絮在一旁忍俊不禁,無奈搖頭。

  “如果,神仙啊神仙,真的能夠幫我完成心愿的話。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向月只一樣,常伴沈絮身旁?!毙」髟谛睦锶缡钦f到,無比虔誠的行禮許愿。

  許是玩的太過開心,沈絮開口說時間太晚,要送小公主回宮時,楚傾楠只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依依不舍的和月知道別。

  沈絮見她這幅失落的樣子,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對紫玉耳墜,樣子很簡單,但是打磨的十分精巧,紫玉通透,觸手生溫,一見便知不是凡品。

  “你們挑頭面的時候我看到的,想著似乎和你今夜的裝扮很搭配,就偷偷買了下來?!吧蛐跻娝荒樢苫螅托慕忉尩?。

  楚傾楠這邊,聽了沈絮的話,心上人送的禮物,更是讓她內(nèi)心欣喜異常,耳朵都已經(jīng)紅透了,低下頭,訥訥的小聲說”多……多謝沈醫(yī)官?!?p>  很多年之后,楚傾楠回想起這夜的沈絮站在宮門外,長身玉立的眉清目朗的樣子,依然覺得很是心動。這夜或許,是她生命中最開心的一夜吧。

  才換回衣服熄了燈準備歇息,就聽宮人來報說是太子殿下邀她賞月。

  楚傾楠心道不好,莫非皇兄發(fā)現(xiàn)了她偷偷溜出宮的事?她想了想,此時此刻,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為好。正想裝作已經(jīng)就寢的樣子不做回復(fù)。誰料這邊小宮女再度稟報,說是太子帶著近侍夜訪公主來了。

  這??!這于情于理不合規(guī)矩?。?!

  雖是這樣想著,但是楚傾楠到底還是被宮人拉起來梳洗打扮,如果說宮人忌憚小公主是因為害怕老皇帝責(zé)罰,那么宮人忌憚楚嘆則是因為楚嘆暴虐成性,一旦得罪了這個太子,他們就不是被責(zé)罰逐出宮去這樣簡單,恐怕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楚傾楠也怕她的皇兄,雖然皇兄總是笑瞇瞇的,似乎對她很是寵愛的樣子,但是皇兄的可怕,她是親眼見識過的。小時候她和交好的世家小姐在御花園游玩賞花,那位小姐不過是沒看到他,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子,就被他吩咐宮人帶了下去,聽說是直接被打斷雙腿,這輩子都不能行走了。

  太子來訪就不是什么好事,偏偏他又選了自己溜出宮的今天來訪,楚傾楠更是覺得內(nèi)心驚懼。雖然端坐在椅子上,但是嚇出的冷汗似乎已經(jīng)把中衣都打濕了。

  楚嘆似乎是在閉目養(yǎng)神,沒有說話。

  于是整間屋內(nèi)靜悄悄的,透著股說不出的壓抑。太子不說話,沒人敢打破這份沉寂。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楚傾楠以為楚嘆根本不是閉目養(yǎng)神,而是坐著睡著了的時候,她大著膽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酸麻的腳踝。

  “皇妹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嗎?”

  楚嘆突然出聲,嚇得楚傾楠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她定了定神,說“傾楠不知?!?p>  楚嘆一聲輕笑睜開了眼睛,眉目含笑的看著楚傾楠一字一句的說到,“今天,是京中一年一度的額花燈節(jié)。”

  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在暗示著楚傾楠,楚嘆已經(jīng)知道她今天溜出去的事情了??墒?,他知不知道是沈絮幫自己出宮的呢?如果……如果他知道,那么……沈絮會不會被他……被他……

  想到這里,楚傾楠咬緊了下唇,強撐著穩(wěn)住心神,回答道“皇妹早就聽聞京中花燈盛會甚是熱鬧繁華,只是久居深宮并不知曉花燈節(jié)其它訊息?!?p>  “哦?”楚嘆臉上的戲謔越發(fā)明顯,就仿佛他早就知道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單單在欣賞楚傾楠內(nèi)心的苦苦掙扎一樣。

  楚傾楠內(nèi)心十分掙扎煎熬,此時此刻若是言語之上被他抓住把柄,恐怕沈絮和月只……,但是一直任由楚嘆這樣主導(dǎo)著談話方向,恐怕自己真的會被他詐出些什么,到時候?qū)ι蛐醺硬焕F戳?!楚傾楠正色說到“皇兄深夜造訪,恐怕不是為了告知傾楠這件事情吧?!?p>  楚嘆聽到這這句話倒像是意料之中一樣“自然不是。”

  他揚了揚手,近侍便捧上來一個漆木盒子。

  “我是來給皇妹送禮物的?!背@起身,慢慢踱到漆木盒子旁,伸手正欲打開盒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只把手放在漆木盒子上,轉(zhuǎn)頭笑著問楚傾楠“皇妹不妨猜猜,皇兄為你備的是何禮物?”

  那漆木盒子做工精巧,絕非凡品。只看這個盒子,大概就能猜到里面裝的東西更是珍貴難尋。只是這個大小……這個大小,莫非里面裝的是什么頭冠不成?楚嘆幾乎沒怎么親自給楚傾楠送過禮物,平日送的多半都是遣宮人拿的珠寶玉石。

  楚傾楠想到這里,覺得以楚嘆的習(xí)慣,恐怕這里也是什么首飾,不過是做工更精巧些,材料更珍惜一些。

  于是自信滿滿的回答道“莫非皇兄為我做了個珍稀頭冠?”

  楚嘆輕輕搖頭,饒有興致的要她再猜?!安粚?,皇妹再猜猜?皇妹怎么不猜猜,許是我覓來了能醫(yī)治好你頭痛癥的良藥呢?”

  見楚傾楠沒有回答的意思。楚嘆輕撫過漆盒紋飾,又說道“又或者,這里裝了皇妹心心念念之人的首級呢?”

  楚傾楠聞言,嚇得慌忙跑過去,推開楚嘆,打開漆盒。

  打開漆盒的一瞬間,她就知道自己上當了,里面只不過一條裙子。但是自己卻因為楚嘆的一句話表現(xiàn)的如此失態(tài)。

  楚嘆的聲音幽幽的在背后響起“呀,皇妹怎的聽到這句話顯得如此失態(tài),莫非,當真是怕盒子里裝了你心上人的首級不成?”

  他伸手輕撫楚傾楠的發(fā)髻,“讓皇兄猜猜,是誰呢?”

  楚嘆和老皇帝就連楚傾楠身邊過于親近的宮人都遣送別處,若是她真的有什么心上人,恐怕這心上人的下場只會更慘。

  “皇兄說笑了,傾楠只是怕皇兄因為什么誤會而傷害無辜的人。”

  “哦?在小妹心里,我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暴虐之人嗎?真是傷心啊?!背@故作受傷的說到,但是言語之間沒有絲毫的傷感和委屈,反倒是更加陰冷狠厲。

  楚傾楠猶豫著,不知道如何回答,此時此刻的她,當真是進退兩難,如履薄冰。

  “咣當”

  不知道是哪個宮女因為驚懼沒端穩(wěn)手中的漆盤,漆盤掉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響打破了此刻詭異的局面。

  “太子殿下饒命,奴婢……”

  楚嘆走了過去,伸手托起那宮女的下巴,輕聲安慰道“怕什么呢?不過是掉了個漆盤而已啊?!?p>  那宮女被迫抬頭看著楚嘆,雖然他眉眼含笑,語氣溫柔,但小宮女依舊戰(zhàn)戰(zhàn)兢兢。甚至因為過于驚懼而流淚,流出來的溫?zé)嵫蹨I滑過臉頰,滴在了楚嘆整托著她下巴的手上。

  “嘖”楚嘆厭惡的皺起眉,狠狠的把宮女的甩到一邊。拿出帕子邊擦拭剛剛被淚水沾濕的地方邊說“你,弄臟我的手了?!?p>  “拖出去,毒啞嗓子,挖掉眼睛,砍斷雙手。扔到城外亂葬崗?!?p>  楚嘆原本的“好心情”全被這意外的一幕給破壞掉了,此時此刻他只想趕緊好好回宮洗干凈被眼淚“污染”的那塊皮膚。

  近侍拖了那個苦苦求饒的小宮女出去,楚傾楠連看都不敢看那女孩一眼。

  楚嘆伸手,幫楚傾楠。理了理散在肩頭的頭發(fā),柔聲說”皇妹莫怕,她不聽話,就該受到懲罰??墒腔拭眠@么乖巧,皇兄舍不得責(zé)罰呢?!?p>  “夜深了,擺駕回宮?!?p>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如釋重負般在心里長舒了口氣。

  可是楚傾楠的內(nèi)心卻是更加恐懼緊張,她不怕自己被“責(zé)罰”,她很怕沈絮受到傷害。如果讓皇兄知道自己喜歡沈絮,那么沈絮又會怎樣??越想越是內(nèi)疚和懊悔,越想越是驚懼和委屈。她不能失去沈絮,她要保護沈絮,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要保護沈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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