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然后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剛才說在陳家大宅的是石生?我靠,他和石聰長得很像,可能是我認(rèn)錯人了……”
冷葉感覺頭頂烏鴉飄過,要不是知道玄一的為人,她絕對以為他在裝逼說謊,可是玄一對做錯事就是這么淡定,哪怕是一個讓她置于險地的荒謬錯誤。
不過她還是發(fā)火道:“師叔,你有點責(zé)任心好不好,你整天喊著你認(rèn)識所有的人,結(jié)果連后趙的太子和鎮(zhèn)南王這樣的大人物都分不清,還差點害我被抓,要不是徐謙......”
玄一連忙跳起來站得遠(yuǎn)遠(yuǎn)道:“好好好,我錯了,你師叔年紀(jì)大了,有點眼花,下次一定仔細(xì),一定仔細(xì)!”
他倒不是怕冷葉圣姑的身份,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小女娃娃,一個晚輩,可就是這女娃娃燒得一手好菜,吊住了他的胃,一向崇尚自由放蕩的他也不得不時時在她面前低頭。
冷葉也拿他沒辦法,按照天師道的規(guī)矩,犯了這樣的大錯是要被逐出道門的,可是眼下天師道南北分離,北天師內(nèi)部又危機重重,她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站在她一邊的人,還有重要一點,就是他從年輕時就一直犯錯,幾次被逐,又因功幾次重入道門,道君在世之時就已經(jīng)聽之任之了。
她裝作氣呼呼一屁股坐下說道:“從今天起我不下廚了,我一個堂堂圣姑給您老當(dāng)廚娘,簡直要被道友們笑死!”
玄一大呼不妙,自己的口舌君已經(jīng)在抗議好幾天了,難得今天她出現(xiàn),他哀求道:“圣姑大人大量,老道下次做事一定仔細(xì),還請圣姑憐憫老道,賜我一頓大餐!”
他說得可憐兮兮,把冷葉逗得笑了一下,她說道:“正好我這里又有一件事,你給我去打聽打聽邊境黑市在什么位置,如何才能進去交易,這件事辦妥了,我給你燒半個月的飯!”
玄一笑嘻嘻道:“簡單地很,我誰都認(rèn)識,我這就出去打聽,你們在此等我好消息!”
徐謙總覺得此老有些不靠譜,他不會拿著道聽途說的消息來忽悠自己吧,想想也沒有其他辦法,只有先等著。
傍晚時分,玄一回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白面無須的道士,他穿得道袍沒啥稀奇,腰間卻扎眼地系了一條藍(lán)帶子,玄一得意地朝冷葉道:“赤橙紅綠青藍(lán)紫,我手下的藍(lán)帶大弟子任游,他會告訴你如何去黑市。”
他把任游讓到身前,對方瞄了一眼冷葉,感覺到一種高貴冷艷的氣質(zhì),他趕緊給行禮道:“任游見過圣姑,圣姑威名遠(yuǎn)播,弟子如雷貫耳,今日......”
“好了,說正題!”冷葉打斷他的恭維話,“說說你知道的情況?!?p> “是,據(jù)弟子所知,邊境黑市離此騎馬兩天的路程,算起來倒不遠(yuǎn),只是要進黑市需要有黑市主人發(fā)放的令牌,或者有黑市主人熟人帶進,不知圣姑可有令牌在身!”
徐謙見冷葉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他,便搖搖頭,冷葉道:“沒有,該怎么辦?”
“圣姑不用著急,弟子剛好有熟人在黑市主人身邊當(dāng)差,深得他的信任,屆時我們到了黑市由他領(lǐng)進應(yīng)該問題不大?!?p> 玄一哈哈一笑道:“咋樣,我徒弟誰都認(rèn)識,和我一樣人脈廣泛,小丫頭,可以給我做飯了吧!”
冷葉松了一口氣道:“算你將功補過,不過這次你和任游都要和我們一起去,你們?nèi)嗣}廣,到時候有問題找你們!”
任游難得有機會巴結(jié)圣姑,立馬允可,玄一想到和她一起可以蹭吃蹭喝,也表示同意。
徐謙對冷葉要帶人一起陪自己去倒有些吃驚,冷葉看到他的表情便道:“我去北邊少不了你,我怕你跑了!”
任游一聽冷葉說要去北邊,臉色不易察覺地變了變。
冷葉滿足了玄一的口腹之欲,順帶著徐謙和任游也飽餐了一頓,他們都很驚奇冷葉的廚藝,這個看上去不沾煙火的女神竟像鄰家大姐姐一樣善于做飯!
四人出了陳家塢,在任游得帶領(lǐng)下策馬朝黑市騎去,徐謙既開心又緊張,終于找到了黑市,但愿此去一帆風(fēng)順!
一天一夜過去了,幾人已經(jīng)騎出了幾百里路,除了玄一不停地嘮叨惹得眾人耳煩外,倒也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此刻,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十字路口,一條大路從他們面前貫穿而過,玄一停下來搖頭晃腦道:“我知道,這條路是前往譙北的大道,那里是盧氏的地盤,他們是百年大族,不會搞黑市,我們肯定是往前!”
任游稱贊道:“大天師果然博聞多知,弟子佩服!”
玄一得意地仰天大笑,差點掉下馬背,徐謙忍不住想笑,好不正經(jīng)的前輩呀!
就在這時,譙北方向的路上煙塵滾滾,不一會兒,一群人騎馬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徐謙粗略一看約有二十人左右,除了領(lǐng)頭一人身體削瘦、金冠錦衫一副貴公子扮相之外,其余人全都是彪形大漢,虎虎生威。
徐謙朝玄一問道:“大天師,你不是誰都知道嗎,這些人什么來路?”
這時候那群人已經(jīng)來到了跟前,看見前面有人便也停馬緩行,那錦衣公子尖嘴猴腮,一副猥瑣模樣。
玄一上下打量了他,然后一拍扶手道:“別說,我還真認(rèn)識,這是盧家莊的大公子盧軍偉,我同盧老莊主是老朋友了,他兒子也算是我的晚輩了,我記得上次去盧家莊我還送他一串糖葫蘆,他開心得要死,我這就上去打個招呼?!?p> 徐謙看那盧公子起碼十八九歲,早已過了見糖葫蘆就興奮的年紀(jì),真不知道玄一說的上次究竟是指何時。
他拍馬前行,剛想接近盧軍偉,幾個彪形大漢就過來攔在他面前,顯然他們是要保護主人。
玄一雙手抱拳,大袖飄飄一副逸然的樣子道:“盧賢侄,別來無恙,遵父身體可甚康???”
盧軍偉讓前邊的隨從讓開,歪著頭瞇著眼看了他幾眼然后一臉吊樣地問道:“你誰呀,經(jīng)常有牛鼻子去我們莊上要這要那,沒見過你啊……”
玄一見他說話輕佻剛想批評幾句,可一想對方的家世便忍住了。
盧氏乃北方大族,有著幾百年的根基,族人數(shù)萬,連后趙皇帝當(dāng)初進入北方時也要得到他的默許,如今族中也有子弟在后趙中央任職。
他們不會幫助胡人殘害漢人,卻也不會幫助本族及有聯(lián)姻的幾個大族之外的漢人。
許多人罵他們是墻頭草,他們卻依然憑借自己的實力我行我素,大家看沒人奈何得了他們,許多人便有有意拉攏結(jié)好他們,所以他們倒真的是一個地方的無冕之王。
玄一有了這許多顧慮,只能尷尬地笑著說道:“上次看見賢侄時尚在總角之中,過了這么些年,可能你忘記了,不過有個人你一定記得,”
他指指后面的冷葉道,“這個小妹妹當(dāng)初和你一起吃糖葫蘆,你還夸她好漂亮,將來要娶作媳婦來著……”
盧軍偉朝他身后看看,果然見一個黑衣黑裙的冷艷女子正看著他,實際上他腦中早就想不起有糖葫蘆這回事,不過既然這個美女和自己這么有淵源,他便假裝回想起了道:“哦……對對對,本少爺記起來了,的確有這么回事......她叫什么來著?”
玄一見他記起來了,頓時松了一口氣,不然他的面子可掛不住,他說道:“叫冷葉,你們可以再認(rèn)識一下?!?p> 他腦中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若是冷葉能和盧氏聯(lián)姻,那么天師道在北方的力量就可以大大增強,當(dāng)然盧氏這種大族一般只找大族聯(lián)姻,沒關(guān)系,正妻做不了,做個寵妾也可以呀,他朝冷葉招招手道:“侄女,快過來見過盧少爺!”
冷葉的確記得道君剛把她帶走之時往盧家莊轉(zhuǎn)過,當(dāng)時她拿著兩串糖葫蘆,盧軍偉從小長在深宅大院中,居然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便從冷葉手里搶走了一串,冷葉當(dāng)時就哭了,道君和玄一自然不好批評盧打少爺,就說另外一串本來就是買個他的云云.....至于什么娶媳婦的鬼話完全就是玄一瞎編的。
她極不情愿地拍馬前行,心中想您老要秀人脈把我?guī)细陕?,可是想想盧軍偉也算舊識,還是過去和他相見了。
盧軍偉色瞇瞇地盯著她看了幾眼。
冷葉早已習(xí)慣了男人的這種目光,對之不怒不喜。
盧大少爺心下大喜,果然氣質(zhì)不凡,如梅花傲立,不像盧家莊里那些女子見著自己都一副奴顏卑膝你快來上我的樣子。
他抬頭大聲說道:“此去西方一路毛賊甚多,你們四個人估計不出十里就渾身被搶得精光,赤腳走路,我這十幾個護衛(wèi)個個以一敵十,所以你們不如跟著我,本少爺保證你們的安全!”
說完他就過去和冷葉并肩而行,冷葉不喜歡他,不想和他一起,至于安全上有徐謙就夠了。
可是玄一卻非常開心道:“太好了,有了盧少爺照應(yīng),我們一定能安全到達(dá)目的地!”
于是盧軍偉就和冷葉走在最前面,徐謙幾人走在他們后面,最后是盧家莊的那些隨從。
盧軍偉腆著臉問道:“冷姑娘,你們往西去往何處,關(guān)中如今被匈奴人占據(jù),時不時出來和羯人打一仗,邊境毫無寧日,百姓流離,盜賊蜂起,這里離邊境又近,可是不好玩呀,不如等我辦完事然后去盧家莊玩玩吧?”
冷葉面無表情道:“不用了,我們有要事!”
玄一卻湊上來道:“不知盧少爺何事,我們應(yīng)該能很快辦完自己的事,不如現(xiàn)在約個地方見面?”
盧軍偉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這老頭老是熱臉貼冷屁股,他不看他,而是對著冷葉道:“此事機密,冷妹妹,恕我不能相告,不過你們可以在路口等我,我若是先到,會等你們,如何?”
冷葉尚未開口,玄一就答道:“甚好,甚好!”
冷葉瞪了玄一一眼,臉朝前方說道:“本姑娘還有要事要辦,沒工夫去你那里玩耍!”
盡管冷葉態(tài)度冷漠,愛理不理,盧軍偉卻甚感有趣。
他故意驅(qū)馬靠近冷葉,用自己的腿去碰她的腿,還對她擠眉弄眼,冷葉見他如此放蕩無禮,不禁柳眉倒豎罵道:“你的狗腿離我遠(yuǎn)點,再靠過來本小姐一刀剁了它!”
“哈哈,有趣,有趣,從來沒有人剛這樣對本少爺說話,聽起來真爽真舒服……”
他不怒反喜,不僅離她靠得越近,甚至試著用手去樓她的腰部。
那些隨從平時見慣了少爺調(diào)戲婦女,這時候他們要做的事就是觀看加喝彩,所以一個個發(fā)出“呃呃”的聲音,有些人還打起了口哨。
玄一覺得他有點過分的,支支吾吾道:“賢侄、賢侄,此處公共場合,還是注意一下形象為好!”
任游身份最低,本來這里輪不到他說話,可是他也義憤填膺道:“盧少爺還是尊重些好,否則有失大族公子的體面!”
徐謙暗罵他是渣男,人家姑娘對你一點沒有感覺,你卻手腳并用,純屬性騷擾......他冷眼旁觀著,若是這么多譴責(zé)聲后盧軍偉仍然不加收斂,他就要考慮出手教訓(xùn)教訓(xùn)他了。
冷葉不想立即翻臉,她閃躲兩次,并且說道:“少爺自重,本姑娘可不是煙花柳巷的妓女,可以隨便少爺狎辱!”
盧軍偉先是朝后狠狠瞪了幾眼,作為對玄一和任游的回應(yīng),他現(xiàn)在忙著享受女子拒絕的樂趣,等會兒再教訓(xùn)他們,他對冷葉的的話充耳不聞,繼續(xù)拿手去摟她。
冷葉惱了,什么大族公子不公子的,拿起馬鞭朝他劈頭蓋臉地打去。
盧軍偉從小受到過家庭武師的精心的培養(yǎng),身手敏捷,他隨意一側(cè)身子躲開,然后一把抓住馬鞭,順勢一拉,冷葉身體不由自主地朝他倒去。
他開心地張開雙臂擁抱,可是她的身體突然在空中戛然而止,隨后起來坐正在馬上,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長得比自己帥的少年拉住了冷葉的手臂。
他怒道:“小子,把你的爪子拿開,不許你碰冷葉妹妹!”
冷葉被他如此調(diào)戲,怒不可遏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誰是你妹妹,不要臉!”
她罵完就跑出幾步繞個圈躲到徐謙一邊去了。
盧軍偉感覺被她罵就是爽,他還沒有調(diào)戲夠呢,想再去抓她,卻被徐謙幾次擋住,他拿起鞭子指著他道:“讓開小子,否則我不客氣了!”
徐謙雙手抱胸,嘴角微翹,不為所動,他見此大呼一聲道:“來人,給我揍這王八!”
幾名大漢聞言正要朝徐謙奔去,卻被人群中一個人叫住,仔細(xì)看看這人的衣服料子似乎比其他要人要更好,而且肥頭大耳,只見他策馬來到盧偉軍身邊附耳道:“少爺,老爺說了若是此次事情辦不好,回去就要挨板子了,依屬下看,辦正事要緊!”
盧軍偉臉色驟變,暗道:“狗日的老子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三天兩頭找我的麻煩,幾次差點被他打死,害我整天提心吊膽,瘦成這樣......罷了,女人么,要多少有多少,小命卻只有這一條!”
他回頭說道:“我們走,不要和他們一起,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他打馬揚蹄而去,那些隨從趕緊跟上,不一會兒那些人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冷葉心里一點不愉快,陰著臉說道:“我們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