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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蘭長歌

第十四回:蘭兒到來主仆歡喜 太子遇刺猗蘭閣中

澤蘭長歌 自在雨晨 5074 2019-08-11 23:26:36

  王娡終于有了自己在太子后宮中的宅子,房子雖然不大,對于王娡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她還饒有興趣的給這所房子取了個名字,喚做“偏香閣”,既然房子很偏嘛,這么叫來也算合適。劉啟聽罷覺著得有趣,不過還是建議把這宅子的名字改成了“猗蘭閣”。

  這宅子在劉啟的口中一下子雅了不少,還附帶了王娡最喜歡的蘭花寓意,她自然滿心歡喜地接受的。幾天后,劉啟還特意請了名師寫下“猗蘭閣”這幾個大字,并派人找了宮里的木匠拓刻成匾,掛在了王娡的門前。

  猗蘭閣已經(jīng)煥然一新,但中庭花園、后花園、門前空地上還是很難看。特別是在上次下人們處理完雜草后,這些空地顯得特別狼狽,到處透著新鮮的黃土和除草留下的疤痕,就像長滿了癤子一般。因為沒有了植物的點綴,那些特意擺設(shè)的石制小品孤零零的毫無生機,更加顯得這宅子死氣沉沉的。

  王娡想著這個春天要到花房中去弄些種子,在這屋前屋后的種些花花草草,最好多一些蘭花。反正自己擺弄這些也算是比較熟練了,倘若能夠這樣的話,就能讓這“猗蘭閣”更加名副其實。

  王娡從小對這些花草并不是很喜歡,民間出身的她總覺得這些玩意兒過于花哨,遠不及那些田地里種出來的東西實在,能管肚子的飽。但有了在后花園工作幾個月的經(jīng)歷,有了日夜陪伴著自己的那些植物后,王娡心里悄然的對它們產(chǎn)生了一些依賴。

  直到搬到這猗蘭閣待過幾天,愈發(fā)感覺孤獨的她才有所察覺,原來在內(nèi)心她已經(jīng)接受了這些所謂“華而不實”的花花草草,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有點離不開它們了。

  這幾日,除了搬來的第一天外,其他的每天晚上,劉啟都會來看看王娡。但依舊不會選擇在這里留宿,往往只是纏綿過后又心事重重地離開。只是王娡并不知道的是,她搬過來的那天晚上,劉啟就來過,原本想好好陪陪她,怕她在這陌生的地方害怕。哪曾想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王娡受了累,早早呼呼地睡下了,劉啟反而吃了個閉門羹。

  劉啟每天晚上都會離開,這讓王娡很費解,但皇宮中很多規(guī)矩她自然是不懂,也沒人去詢問,想問問太子爺個究竟總是開不了口。

  太子爺既然每晚都選擇離開,那自然有他的道理,王娡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并沒有過多的去猜疑。她以前總是認為皇帝一家人應(yīng)該是這世上最逍遙快活的人,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這么一回事。就拿太子爺來說,就是真的辛苦,感覺他每天總是有處理不完的事情,考慮不完的問題,而且其中必定有一些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陳公公派來服侍王娡的宮女是一位剛剛?cè)雽m的丫頭,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是個小機靈鬼。和大多數(shù)宮女、太監(jiān)一樣,她也是因為家境貧寒才選擇進宮當宮女的。這丫頭在家的乳名好生有趣,竟然喚作“魚蛋”,估計家里是靠捕魚為生的漁民吧。

  王娡覺著這個乳名雖然有趣,但在這太子府里叫喚還是感覺不雅,于是自作主張地給她換了個名字,喚作“蘭兒”,和這宅子也甚為般配。

  這丫頭對主子能給她取名字十分的意外,口里念叨著“蘭兒住在猗蘭閣”,開心愉快地接受了。王娡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對于平民老百姓來說,快樂其實可以很簡單,只需要一點點認可,一點點尊重就夠了。

  蘭兒年紀不大,但做事還算比較利索,一看就是在家吃過苦的娃兒。她的內(nèi)心也很干凈,可以用一張白紙來形容,什么都不懂,對王娡的話也是唯唯諾諾、似懂非懂地應(yīng)付著,反正盡量照辦就對了,當然有時候辦不好王娡也不忍責罰她。這倒好,作為主子的王娡到現(xiàn)在也不太懂宮中的規(guī)矩,索性也不去約束蘭兒,主仆兩人一對糊涂蛋,搭配起來也是融洽。

  王娡沒有因為身份變了就改變自己的性情,所以她不會去為難蘭兒,甚至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都自己完成,不愿讓小丫頭累著。對于這些,她也不想做太多的解釋,畢竟自己前些天還是那花園的丫頭,現(xiàn)在有了專人伺候還是有些不習慣的,要不多余出來的時間又要想辦法去打發(fā),反而難為自己了。

  進宮有些日子了,也如愿的擁有了太子的寵愛,但王娡總是覺得還缺少些什么。正是如此,她很想和這有緣的蘭兒成為好姐妹,有了這個心思那就更加不會去為難蘭兒了。

  蘭兒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給王娡梳頭,每次又都忍不住對著鏡子里的王娡進行一些贊美。好話人人愛聽,王娡自然也很受用。只是夸獎聽多了,就覺得蘭兒有時候未免言過其實了,自己哪里有她說的那般美貌、那般漂亮。

  其實對于沒有見過任何世面的蘭兒來說,她說的話其實都是自己的真心話,沒有添加任何違心的修飾。一方面是她的確見識少,的確沒有見過王娡這般俊俏的模樣,忍不住從心底發(fā)出贊美。而另一方面是王娡自己也不知道的,她在劉啟的呵護、滋潤下自信越來越足,再加上原本就是美人胚子,久而久之,自然也愈發(fā)俊俏、迷人了。

  這段時間中,太子妃還特意遣人來到猗蘭閣,賞賜了王娡一些禮物,同時也托話來,要王娡有什么需要盡管遣人來找她。作為這太子后宮中最大的主子,太子妃需要照顧好太子爺所有的女人,而且盡可能面面俱到,盡職盡責地呵護著某種平衡,作為女人來說當真是太不容易了。

  除了太子妃遣人來,無任何瓜葛的唐娘娘居然也親自送來了一些胭脂水粉,并且告訴王娡,這是她和程娘娘的一點心意,而且補充說道,這些上好的胭脂水粉整個太子后宮的主子們都在用的,太子爺更是喜歡這種香味。

  這位唐夫人其貌不揚,整體感覺比起王娡之前看到的那幾位太子夫人還是有些差距,王娡不免有些失望和疑惑。她沒有什么可以回禮的,只能是一再地感謝感謝,直到唐妃離開,這才如釋重負。至于唐妃送過來的禮物,王娡順手就放在了梳妝臺上做了擺設(shè)。她目前對這些沒有什么興趣,再說現(xiàn)在青春年少,應(yīng)該還用不上。

  并不特殊的一個夜晚,王娡早早的把蘭兒遣回廂房,自個在書房窗前書案邊看著書,當然更是在等著劉啟的到來。

  那天王娡跟著陳公公來到這里后,她就再也沒有回過花房。由于沒想到這一出,結(jié)果什么東西都沒有帶來。其他的無所謂,只是那些心怡的書簡讓她舍不得,特別是白天閑得慌得時候更是懷念。沒過上幾天,也許是心細的太子爺發(fā)現(xiàn)了這個情況,于是就有源源不斷的書簡被送了進來,猗蘭閣房間里的書簡越來越多,都快成私人書庫了。

  與在花房里大部分自己收集的那些亂糟糟的殘卷不同,也和太子妃贈送的舊書簡不同,太子爺遣人送來的都是成冊成捆的新書簡,就著書箱一并抬進來的。這些書簡讓王娡甚為開心,在不斷學習的同時,也可以打發(fā)更多無聊的時光?,F(xiàn)在多了太子爺這位讀書的“師傅”,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王娡總會找時間來請教。

  當然對于王娡的這些要求,劉啟是從來不會拒絕,相反,他很樂意的陪王娡學習。劉啟內(nèi)心也是普通人,對于王娡的虛心請教,自然是傾力解答,毫不隱藏。

  此刻窗外的星空很美,眾多的繁星點綴在天際上銀河的周圍,把絲綢般的銀河照得更美。銀河的不遠處,星空中一輪彎月在努力散發(fā)著她的光芒,也正是月光的幫忙,讓星空中的星星們更加顯得清晰和明亮。

  外面報時的內(nèi)官發(fā)出的聲音很清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戌時了,然而太子爺還是沒有出現(xiàn)。王娡想想,心中也還平靜,想著太子爺今晚應(yīng)該有重要的事情耽擱了。于是她收拾了一下失望的心情,來到臥房,整理一下房間內(nèi)的東西,準備上床睡覺了。

  這時,只聽到大門那傳出聲響,然后是一串熟悉的腳步聲過來,王娡豎著耳朵辨別,那自然是太子爺駕到了。她趕緊快速小跑到正房門前去為劉啟開門,正要行禮,一把就被劉啟快速地攥了起來,兩人相擁著進入到臥房內(nèi)。

  借著紅紅的燭光,劉啟自個倒了一杯水快速地喝掉,感情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剛辦完,水都沒來得及喝就急匆匆地趕來了。

  劉啟喝完水,用袖子抹了一抹,還不忘解釋道:“珠兒久等了吧?剛才孤和晁錯商量著一件緊急的事情,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王娡并沒有一點生氣,反而對劉啟的遲到赴約感到很開心,她認為這更是可貴?!皠偤完隋e商量”?晁錯,王娡記得這個人,他果然和太子爺關(guān)系密切。王娡不動聲色笑道:“太子爺就不用解釋了,奴婢并沒有生氣,軍國大事為先,這點奴婢是知道的?!?p>  劉啟會意地笑了笑,轉(zhuǎn)而故作姿態(tài),假裝用很嚴厲的語氣說道:“我說珠兒,你是要孤說多少遍才能記住,我們兩個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要奴婢奴婢的自稱了。你看顯得有多生分,你再不改口的話,下次孤就真的不來了。”

  王娡知道太子爺是開玩笑的,并不是真的生氣,干脆也就不開口,只是笑笑點了點頭。

  之后的時間,兩人在床沿邊相擁著說著小情話。正是聊著開心,突然“咔嚓”一聲,房間內(nèi)靠宮墻方的一扇窗戶被一股很強的外力撞碎,緊接著從破壞的窗外躍進一個身著夜行服的人。此人渾身上下裹得非常嚴實,只露出一對犀利的眼睛。

  來人舉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寒光閃閃的,他看了一下現(xiàn)場驚呆了的兩人,確認了一下身份,手上的那把長劍就朝著兩人劈了過來。劉啟反應(yīng)很快,連忙抱著王娡一滾,躲閃著飛劈過來的劍鋒。

  劉啟平時也會抽空練習一點武藝,既為強身健體,也為應(yīng)急防身,只是缺乏系統(tǒng)地練習,他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不夠看的。剛剛還算反應(yīng)及時,好歹驚險地躲過了近在眼前的一劍。

  刺客一劍劈空,調(diào)整姿勢準備再次砍殺,劉啟終于反應(yīng)過來,開始大聲地呼救了起來。喊聲剛起,刺客的劍緊跟著又劈刺了過來。劉啟本來也就只有三兩下子,這時還要護著王娡的安全,終究是躲避不及,這胳膊上被硬生生地劃上了一劍,立刻鮮血直流,濺得兩人一身都是。

  黑衣人雙眼透著殺氣,異常兇猛,再次提劍準備攻擊兩人。

  眼看這屋內(nèi)的兩人就要抵擋不住,命喪當場了。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又是一條黑影從窗外飛身而入。來人手持一柄長劍快速地隔開了刺客手中揮舞著的兵刃,緊接著劍鋒一轉(zhuǎn),又刺向刺客。

  刺客只能暫時放下劉啟和王娡,轉(zhuǎn)頭對付后進來的黑衣人,兩人各持兵刃“叮叮當當”在屋內(nèi)戰(zhàn)作一團。劉啟瞅準時機,也不顧自己留著血的胳膊,拉起驚魂未定的王娡,蜷縮到房屋的一角,繼續(xù)大聲地呼喊著。隨手還抓起了一把椅子作為防身的武器,緊盯著屋內(nèi)刀光劍影中的兩人。

  這時外面已經(jīng)是有了一片喧囂,由遠及近,快速地往猗蘭閣靠攏。“抓刺客抓刺客”的叫喊聲越來越大,這明顯是宮城衛(wèi)隊趕來救駕了。刺客眼看這位使劍的高手武功了得,料定今夜已無法行刺成功,待會宮中衛(wèi)隊圍過來自己怕是無法脫身了。

  他賣了個破綻,撇下屋內(nèi)的幾人,飛身出窗而去,躍上了宮墻,快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后到的黑衣人這時也反手收起寶劍,望了望墻角驚恐的兩人,不做遲疑,也快速地從破窗中離去,翻上宮墻,朝著刺客逃逸的方向追去了。

  太子受了傷,傷口還不淺,這會竟然渾身顫抖了起來,臉色和嘴唇也開始發(fā)白。王娡感覺天崩地裂、手足無措。她只能是緊緊地把太子抱在懷中,一邊哭泣,一邊驚慌著撕喊:“快來人啊,太子爺受傷了,快救太子爺,快來人啊……”

  刺殺太子事件驚動了皇宮內(nèi)幾乎所有的人,陸續(xù)趕來的軍士把猗蘭閣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整個皇宮里到處是火把,到處閃著刀槍劍戟的寒光。宮城衛(wèi)隊當值的、換班的集體出動,在皇宮內(nèi)外全面搜尋著刺客的蹤跡。

  夜已深了,太醫(yī)來得稍微有點晚,這時正在屋內(nèi)替太子爺查看著傷情,清洗著傷口。北宮衛(wèi)士令自知難逃死罪,顫栗著跪在門外,等候發(fā)落。衛(wèi)將軍宋昌、郎中令張武早已趕到,調(diào)配著軍士,安排著搜查任務(wù),此時能夠快速地捉拿到刺客對他們來說尤為重要。

  廷尉張釋之、上大夫鄧通這會也都接到通知快速趕到了北宮,都是一臉凝重地待在院內(nèi)等著太醫(yī)的結(jié)果,盤算著之后自己將如何應(yīng)對這場重大事件。院中被刺客打暈的陳公公此時也早早被旁人喚醒,只是七魂丟了六魂,只知道顫悠悠地跪在一旁,小聲地哭泣著。

  此刻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繃著神經(jīng),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有太醫(yī)的幾個隨從來回飛快地奔跑著,有的為太醫(yī)送來急需的器械和藥物,有的則往返不停地打水倒水。所有人都提著心吊著膽,又只能干看著幾個人忙乎,有勁使不上干著急。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了,太醫(yī)終于是走了出來,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喘著粗氣。雖然初春時節(jié)天氣還是很寒冷的,但這么棘手的突發(fā)事件也著實讓太醫(yī)驚出了一身冷汗。

  張釋之和鄧通急忙迎了上去,異口同聲地問道:“太子爺傷情如何?”

  太醫(yī)這會鎮(zhèn)靜了不少,不慌不忙地給兩位作了個揖,回話道:“托皇上皇后,皇太后的洪福,回兩位大人的話,太子爺現(xiàn)在基本無恙了。想必剛才太子爺還算是躲閃及時,刺客的劍只是劃到了他的手臂,傷口有點深,但并沒有傷到里面的筋骨,萬幸萬幸。但是這個刺客在這劍刃上沫了毒藥著實可惡,這是真想置太子爺于死地??!微臣現(xiàn)已經(jīng)把傷口清洗,針對毒性也下了外敷的解藥,包扎好了。此后微臣每三天會過來給太子爺換一次外敷藥,多換幾次可以把這毒拔得干凈了。太子爺洪福齊天,好生靜養(yǎng)個一兩個月,即可痊愈,不會留下任何毛病的。”

  兩位皇帝的寵臣聽完太醫(yī)詳細的解釋,大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知道太子爺這算是度過難關(guān)了。

  兩人一商量,決定分頭行事,鄧通現(xiàn)在火速前往未央宮面圣匯報太子爺?shù)脑敿毲闆r,而張釋之則留在此地,主持接下來的善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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