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崖之處,兩懸崖相對,兩側(cè)皆在那處延申了幾丈,遠遠望去像是連接在一起,宛如兩崖之間憑那一處相聯(lián),實則中間部分斷開,遠遠相望,楓晚習慣性的來這呆著,據(jù)說這里也是她父親跟師父二人相識之地。
楓晚就坐在崖邊,雙腿懸空,底下是萬丈深淵,楓晚學藝時好奇纏著二哥,帶著她下去一回,底下倒也算是景色不錯,濕潤的土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層淺綠,也有不少枯木,人跡罕至,呆的時間長了,覺得陰冷,便再沒下去過。
從凡界回來,回了趟南山,換洗了衣裳,她便就來了這呆坐,南叔見她久久不歸,自然擔心,便托了千塵來尋他。
千塵思量來去,還是覺得她會來這,果然換了身素凈的衣服,晃著腿,坐在崖邊。千塵在她身后站定,沒有上前,他也知道楓晚已經(jīng)察覺到他的到來了。
“三哥。”楓晚輕輕喚道,確是驚了千塵,平時甚少聽她這樣喊他,千塵清晰的記得上次她這么喚他時,是那雙無神的眼睛,終于亮起了一絲光亮,虛弱的她興奮的從床上摔下,自己跑進屋抱她起來的時候,她是這么叫的,那時的語氣里夾雜了失而復得的驚喜。而此刻,千塵只聽出了悲傷與難過。
“如果是二哥的話,會丟下我一個人嗎?”楓晚沒回頭,千塵卻也察覺了這輕微的哭腔。
“不會。”雖不知她為什么這么問,但是若真是換了那位紫微星主,哪怕天塌了,都不會丟下她一個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千塵肯定。
楓晚聽到這個回答,輕輕的笑了笑,果然啊,誰都知道,不會的。但是還是這么做了。楓晚長長的嘆氣,試圖丟走現(xiàn)在縈繞在她周圍的情緒。
千塵看得出她的低落,故作輕松的想要逗逗她?!安贿^,若是你又把紫薇殿好不容易栽活得那兩棵紫竹砍了的話,說不定他會打包扔你回南山給他再移植幾株回來?!?p> 楓晚聽到這話輕輕笑了笑,“那就再移兩株便是,紫竹林多的是。”
看她情緒微微轉(zhuǎn)好,“行了,別坐那兒了,回去吧,我相信離他回來的日子也不遠了,坐那么高,也不怕自己一滑,掉下去,到時候摔死我可不給你收尸。”
聽到這話得楓晚終于是轉(zhuǎn)過了頭,眼眶微微發(fā)紅,想來還是掉過淚的,只是此時臉上一臉嫌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別那么看著我,這那么高,掉下去一個來不及,就直接摔到崖底了,真能摔死的。”一臉認真的解釋。
楓晚的便請愈發(fā)的扭曲,仿佛在看傻子一般。
“什么意思啊你?”千塵被這么看著,調(diào)門不自覺的拔高了些。
“我是只鳳凰。”楓晚指了指自己。
“鳳凰了不起啊?!鼻m嗤之以鼻,他還九尾狐呢,誰比誰尊貴是怎么著。
楓晚徹底無語了,她懷疑千塵是真的傻。
“有翅膀的那種,”說著撲棱了撲棱手臂,
“有翅膀怎么了,我還有九條尾巴呢?!?p> “會飛?!睏魍砦⑽A身,睜了睜眼睛。害怕嚇著他一般,輕聲道,“奇妙不奇妙?!闭f完,楓晚是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
千塵見她總算是放松了些,笑了出來,自己也拿折扇微微擋了擋臉,輕輕的笑了笑。
“我不是……忘了嗎。”再拿下來時,嘴上到還是那般說錯話的羞愧樣。
這段時間,有三哥在,楓晚才能有輕松的時候,才不用時時刻刻活在自責里,雖說平時死狐貍死狐貍的叫著,但若是真的少了三哥,她怕是也長不到如今這般光景。
阿青在鳳棲閣里和寧萃語一起負責整理書卷,本以為不會有多少,但是這宮里確有著整整兩屋子的書卷典籍,連著字畫,但是大多擺放整齊,阿青也不過就是進來掃掃灰,受潮的書卷拿出去曬曬便是,倒也輕松。
只是要從鳳棲閣中打探出些關(guān)于記錄人間事的卷宗之事,似乎不那么容易。寧萃語同蘇幕柘阿青仨人四處皆詢問了一番,得到的答案便是他們的地位太低,無權(quán)知道這些,只知道有掌管凡人命格的星君,但也不曾見過,他們能得到信息也就只有這些。
寧萃語有些泄氣,開始懷疑此行的意義,以他們的地位如何能去接近地位更高一些的神仙,阿青只能安慰,來這不久,沒得到什么很正常,一步步來嘛。寧萃語也知道這些道理,奈何這份心急不是說壓住就能壓住的。
“或許可以從白榆那打探到些什么。”但是剛一說完,寧萃語就更泄氣了,白榆是說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他,但是沒告訴他們怎么尋他啊。
“不急,都已經(jīng)來這了,總會有辦法的?!卑⑶嗯呐膶庉驼Z的肩膀,表示安撫。
蘇幕柘也跟著安慰,順便提醒,“明日不是有圣尊會來嗎,說不定明日便是一個機會呢,莫要憂思,車到山前必有路,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寧萃語也知曉此刻她再怎么著急也沒用,只好逼迫自己沉下心來,明日也是需要謹慎行事的一天。
睡在阿青一旁的蘇幕柘早已進入夢里,不知道做了什么美夢,還憨憨的笑了幾聲,阿青確實睡不著。
她是只鳳凰,那她也會是這天上的神仙嗎?白榆在來的路上有提過,鳳凰也有些魔性未除,每日作惡的,但是阿青覺得慕青絕不會是那種人,他覺得像她那樣美好又溫暖的人如果真是神仙,也會是個行善除惡的神仙。
披了件衣服下了床,這里的天氣倒也有變化,原以為天上會有什么不一樣呢,已經(jīng)入冬了,夜里也格外涼。阿青想起了在凡界的時候,天涼的深夜里,會有個小丫頭偷偷溜進來,他睡眠本就淺,丁點兒的動靜就能被吵醒,其實每次那丫頭偷摸溜進他房里,輕輕撫摸他的鼻子,又幫他掖好被子的時候,他都是清醒的。就是想感受她帶來的片刻的溫暖,就是在她離開的時候貪戀她身上的清香。不知從什么時候,慕青只要跟蘇幕柘有些接觸,他就會不開心,仿若自己心愛的玩具要被搶走的感覺,但是阿青也知道,慕青絕對不會是他的玩具,不是尋常用來解悶用的。那時候開始,他大概也可以知道他對這慕姑娘的心思了。
寧萃語對阿青的心思他自己不是看不出來,以前的時候,沒想過這些兒女情長,慕姑娘出現(xiàn)了之后,就只想著有朝一日能和這位姑娘喜結(jié)良緣。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跟她分開時的情景,會是那樣一片無情的火光,甚至他就沒想過要和她分開。他之前想過的,寧宗主既然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得不報,他原先是打算幫萃語了結(jié)心愿之后,就跟她一起遠走高飛的。
阿青忘不了她從火光中走出來的情形,他也很確信慕青看見他了,那略帶涼薄的眼神,直接將他打入了冰窖,他不知道那浮山山洞里的那汪清泉有多涼,想必是極寒,他那時的心境或許與之相比過猶不及。即使當時火還燃著,他也沒能察覺到絲毫的溫度。他仿佛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對他的怨。他真的沒想過要丟下她的……
阿青每每想起那日,就覺得自己蠢,竟然被那么簡單的謊言輕而易舉的騙了過去,不然說不定她現(xiàn)在仍然跟他們同行。自己也不會如此擔憂,也不會如此思念,原來思念一人而不得的感覺竟是這樣的難受。
思慮的多了,眼睛有些疲憊,明日要來鳳棲閣的貴客不知道會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空閑了幾日的天宮可能要開始熱鬧起來了,寧家的事總該有個結(jié)果。
他想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