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元老
南于瑾和南篤的對話并沒持續(xù)太久,兩人從一開始就話不投機,互相試探也沒有結(jié)果,所以南篤很快就下了措辭嚴(yán)厲的逐客令,南于瑾也不再堅持,拱手告辭。
而在南于瑾走后,南篤卻忽然睜開眼,挺起胸,整個人的精神面貌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與此同時,鑲嵌在墻上的方形屏幕忽然點亮,從中呈現(xiàn)出一個矍鑠的長須老人的面容。
“南篤,這個南于瑾果然是按捺不住,開始行動了。”
南篤點點頭:“他好像也不打算隱藏自己的動機。南鶴禮死后,家族里的確沒人能壓得住他,我這次特意入住三號房,就是想敲打一下他,結(jié)果他居然直接找上門來,還跟我當(dāng)面演戲!二哥,你那邊調(diào)查得怎么樣,南于瑾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不知道。”被南篤喚作二哥的老人南城搖了搖頭,“之前南鶴禮大概是念兄弟情誼,壓制他也只是壓制在表面,只要南于瑾表現(xiàn)得恭順低調(diào),就不會對其斬盡殺絕。所以那些年里,南于瑾在家族內(nèi)部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而他從小就做事細(xì)致周到,有南鶴禮在前面遮著,我們也無從知道南于瑾究竟做了多少事?!?p> 南篤沉下面色,說道:“那么南鶴禮的死呢,到底有沒有他參與?二哥你也是集團元老議會的成員,如果是集團決策,你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吧?”
“不知道,或者說只知道很少的一部分。”南城說道,“南鶴禮死前,集團的元老議會的確有針對他的風(fēng)聲,但也僅止于風(fēng)聲。南鶴禮本人在元老議會也有關(guān)系網(wǎng),不單單是我們南家,其他三大家族的元老中很多都是他的支持者,所以就算是集團的元老議會,也不可能發(fā)起針對他的制裁,更遑論是要命的那種。那小子做事的確各方面都比南于瑾更勝一籌,所以他死的時候,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南篤又問:“南千禹死前曾懷疑這一切都和共和國有關(guān),我本來以為是無稽之談,但偏偏他也死了……那對絕地師徒,你調(diào)查得怎么樣了?”
南城面露遲疑,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那位絕地大師被夏家人看著,我的人一直滲透不進去?!?p> “哼!”南篤有些惱怒地說道,“夏家的手也伸得太長了!”
“夏閻說,這不是南家一家的事,而是整個集團的事。既然是集團層面,那么安保的確該由夏家出面主持,這件事夏閻的確占著道理?!?p> “道理?呵,南鶴禮死了,南家內(nèi)亂,夏家當(dāng)然說什么都是道理?!蹦虾V頓了下,又說道,“不過夏家居然敢公然軟禁共和國的使者,這卻是有點蹊蹺了,一般人不知道絕地大師意味著什么,但夏家沒理由不知道。”
南城說道:“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是我有一個猜測,如果將南鶴禮的死,和夏家軟禁絕地大師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或許……”
“既然你沒有查到什么真憑實據(jù),就不要胡亂猜測了。”南篤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對方的猜想。
因為如果南城再說下去,事態(tài)就會發(fā)展成任何人都無法收拾。
假設(shè)南鶴禮真的死有余辜,假設(shè)他的死背后關(guān)乎整個集團的生死存亡,所以他才不得不死,所以夏家才不得不與絕地師徒為敵……如果是那樣,那么現(xiàn)在南家只要躺倒放平等死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元老議會再糾結(jié)什么。
這種可能性太糟糕,所以還不如不想。
南城又說道:“無論如何,南鶴禮終歸是死了,所以我想來想去,此事或許真的和【密會】有關(guān)。”
“【密會】?那個傳說中的小團體確有其事?”南篤問道。
“一直有類似的傳言,一直沒有證據(jù),但現(xiàn)在南鶴禮死了,證據(jù)也就確鑿了。如果沒有【密會】這種在元老議會內(nèi)部私下串聯(lián)的組織,南鶴禮怎么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南篤嘆息道:“如果真的是【密會】,我們南家就很被動了,失去了一個剛剛以各種手段肅清了家族的領(lǐng)袖,又失去了對集團元老議會的控制力。甚至我們內(nèi)部也有些分崩離析,這種局勢下,卻要扶持一個菜剛成年的小姑娘。”
南城也面色陰沉:“照規(guī)矩,對于南無憂這種還沒做好準(zhǔn)備的繼承人,該由家族元老議會監(jiān)督輔佐,直到她能切實承擔(dān)重任。但現(xiàn)在監(jiān)督議會的人選都沒法確定,我們根本不知道誰是【密會】成員,甚至不知道【密會】究竟為什么要殺南鶴禮,甚至不知道【密會】對南家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維持四大家族不產(chǎn)生嚴(yán)重內(nèi)斗的盟約里,可從來沒說過可以莫名其妙就殺死一個家族領(lǐng)袖!”
“二哥,別慌?!蹦虾V說道,“這個時候越是慌亂,就越是危險。南鶴禮死后,家族大亂,結(jié)果就是最該照顧到的南無憂沒有照顧到,最該提防的南于瑾沒有提防到?,F(xiàn)在南無憂對元老議會充滿戒心,南于瑾更是公然在我面前嘲弄家規(guī),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亂了?!?p> 南城說道:“南鶴禮和南千禹接連死亡,他的秘書南載舟又莫名變節(jié),這種事在南家?guī)浊甑臍v史上都實屬罕見,不亂才是怪事?!?p> 南篤問道:“南載舟的變節(jié),你查到什么了嗎?”
“同樣很有限,而且有些令人無法理解。”南城說道,“他陰謀殺害南無憂的事情確鑿無疑,這一點從朱雀余孽那里已經(jīng)多方面求證過了。但是我依然無法確定他的動機,沒道理的。”
南篤也皺起眉頭:“的確沒道理,南載舟是南鶴禮親自挑選的,也經(jīng)過元老議會的審核認(rèn)證,既是心腹更是死士,關(guān)鍵時刻他可以毫不猶豫替主人去死,事實上他也的確做過類似的舉動……為什么偏偏是他背叛了?和【密會】有關(guān)嗎?”
南城說道:“有這個可能,或者說我也只能想到這種可能了。能讓一個忠心耿耿的秘書忽然背叛到這個地步,只有集團董事會才做得到,而能瞞過我們所有人的耳目,更是只有【密會】才做得到。”
“所以【密會】是打算斬草除根嗎?”南篤嘆息道,“和平盟約,在他們眼里似乎就不曾存在過?!?p> “所以我們該怎么辦?”南城問道,“如果真的按照家族的規(guī)矩,扶持南無憂上位,就等于和【密會】正面為敵?!?p> 南篤有些惱怒地說道:“當(dāng)【密會】下手殺害我們南家的領(lǐng)袖時,就是他們與我們正面為敵!到了這個地步都不敢迎戰(zhàn)的話,南家還要我們這些老東西干什么?”
南城說道:“不要生氣,你知道我的立場一向和你一致,但你也該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元老都和你我一致。南鶴禮死后,元老議會在南無憂的問題上反應(yīng)遲鈍,恰恰是因為人心不齊。你不怕與【密會】為敵,但有的是人害怕。畢竟連南鶴禮和南千禹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那些所謂元老又憑什么保護自己?”
“憑他們是南家的元老,憑南家依然是個團結(jié)有戰(zhàn)斗力的豪門世家!”南篤簡直痛心疾首,“這個時候龜縮就能保命嗎?我們甚至連真兇的樣子都還不清楚,憑什么就斷定【密會】不會對南家剩下的人下手?憑他們是群一無是處,死活都無所謂的軟蛋?!”
南城則嘆息道:“元老議會一向如此,這是人之天性,你發(fā)脾氣也沒有用。何況我們就算要團結(jié),可是又要團結(jié)在誰的身邊?南鶴禮在的時候,大家一切都聽他指揮,可是現(xiàn)在呢?團結(jié)在南無憂身邊嗎,她有足夠的本事團結(jié)我們所有人嗎?”
南篤說道:“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老家伙在關(guān)鍵時刻表明態(tài)度!就算南無憂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一定有!”
“嗯,希望她對得起你的期待。”
南城的話語中,卻沒有任何期待的意思。
南篤嘆了口氣,問道:“那個絕地學(xué)徒呢?好像是一直跟在白銀那邊,現(xiàn)在和南無憂在一起?”
南城說道:“嗯,他前幾天在【離】暴露行跡,我們才知道他居然一直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和絕地大師不同,這個學(xué)徒的行事風(fēng)格有些激進?!?p> “哦?”
“稍等我把資料發(fā)你。”
南篤收到資料后,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單槍匹馬殺上天玄玉棟?還和【黑翼】激烈交手,這行事風(fēng)格的確激進的可以。當(dāng)然,稚嫩必然導(dǎo)致激進,他只是學(xué)徒,做事不妥當(dāng)也是正常的。但是大體來講,絕地們在認(rèn)定有必要的時候,并不會忌諱動武?!?p> 而后,南篤又幽幽說道:“這樣一來,就有兩個問題了?!?p> “兩個問題?”
“第一個,莫斯提馬在等什么?以她在【兌9527】上展現(xiàn)的能力,除非安保局的人用鎖鏈拴住她,再注射麻藥,否則任何措施都不可能限制住一個絕地大師。而從她近期接受媒體采訪來看,她身上沒有任何拘束。”
南城說道:“或許是夏閻用無辜者的性命威脅她,就如同在夏京時做過的那樣?!?p> “所以一個絕地大師會被人用同樣的方法控制兩次嗎?”南篤說道,“她留在那里,只能說明她想留在那里。”
南城點點頭,姑且認(rèn)可了南篤的判斷。
“第二個問題,我記得南鶴禮死時,對共和國的態(tài)度變得非常奇怪,他以前一度和幾個大型醫(yī)藥集團往來密切,但卻在很短的時間里逐一切斷了合作,而那也引發(fā)了對方的不滿。再之后就是他突然意外身亡,而共和國也派出了絕地師徒作為使者。然后這對師徒,還是南千禹口中害死南鶴禮的兇手?!?p> 這段話,南篤說得慢條斯理,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莫大的沉重,而隨著他說完,寂靜的房間里已經(jīng)清晰地響起心跳聲。
那是一個年邁的老者所不該有的急促心跳。
與此同時,南篤的聲音卻依然穩(wěn)定而沉重:“那么,有沒有可能,南千禹的確命中了真相,至少是部分的真相?”
南城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南篤,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知道那對師徒是在南鶴禮死后才來到乾星系的,他們搭乘了客船,一路都留下明顯的行跡。但誰能確保他們不是偷偷潛入,偷偷離開,然后再光明正大搭船回來?一張日期為南鶴禮死后數(shù)天的船票,并不能作為不在場證明?!?p> “南篤……”
“我只是提出猜測,并沒有下判斷,但這個猜測的確讓我難以釋懷。因為就算真兇不是他們師徒二人,但也可能是共和國的其他什么勢力。比起【密會】單方面打破數(shù)千年的盟約下手殺害南鶴禮,共和國參與其中,其實反而更合理一些?!?p> “但是南鶴禮和共和國一向關(guān)系不錯,甚至他就是共和國在乾星系的代言人,共和國有什么理由殺他?殺了他,共和國在乾星系的影響力只會急劇衰退啊!”
“所以為了避免影響力衰退,他們就派來了絕地師徒,而現(xiàn)在這對師徒一個被軟禁,一個被通緝。你覺得共和國現(xiàn)在會怎么想?應(yīng)該怎么做?如果共和國以此為理由,選擇用強硬的方式對乾星系施加影響,我們真的有抗拒的余地嗎?”
南城頓時啞口無言。
“反過來說,南鶴禮與共和國打交道并不是沒有好處,雖然在乾星系,反對共和國是一種政治正確,但任何人都知道那樣一個龐然大物蘊含著何等驚人的力量。那么,南鶴禮能得的好處,其他人難道就不能得嗎?共和國能選南鶴禮作代理人,自然也能選其他人?!?p> 南城心悸道:“如果【密會】是想要踢開南鶴禮與共和國合作,如果共和國從一開始就謀劃好了這一切,那么南鶴禮的死就順理成章了,絕地師徒到來后的所做所為也都很好解釋,甚至我懷疑南無憂身邊的學(xué)徒,也不是機緣巧合。”
南篤陰沉著面色,嘶啞道:“所以這次會議上,且看南無憂到底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