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死路上的第一步

　　我和林亭的良好關系發(fā)生轉(zhuǎn)變，始于我向她表白。

　　***

　　其實，在那個最美麗的意外發(fā)生之后，剛開始我并沒有想過去改變自己和林亭之間的現(xiàn)狀，給她寫信也只是抱歉的說自己不清楚南院的具體位置，所以過去找她玩的可能性恐怕不大，順便告訴她自己在學校附近見到了陳鈺，陳鈺從育才中學的一（12）班調(diào)到了一（2）班；之所以在接下來很快孤注一擲的選擇向她表白，是很多事情因緣際會的交織在一起，漸漸沖垮了我心里所有的理智防線，最終促使我十分倉促的下定了決心。

　　當時我的同桌是董智理，那貨喜歡有事沒事的拿我和坐在我們前面的一個女生開些無聊的玩笑，我實在忍無可忍就寫了一篇《我的所愛在三高南院》：

　　我的所愛在三高——南院

　　原本只想把她藏在——心間

　　如今說出來只為破除——謠言

　　雖然有人勸我說會越描——越黑

　　但是我堅信事實勝于——雄辯

　　我和她相識已經(jīng)整整——五年

　　同班相處的時光也有——四年

　　雖然前三年全是無言——相伴

　　畢竟還有一年相處——無間

　　她的容貌別人眼中不算——好看

　　個性也不算非?！黠@

　　喜歡她也許是日久——生情

　　我倒覺得更因為她變化——無端

　　起初比我還要沉默——寡言

　　前三年沒見她有任何——改變

　　后來成前后桌得以天天——相伴

　　突然間發(fā)現(xiàn)她變得能言——善辯

　　受她影響孤僻性格稍微——好轉(zhuǎn)

　　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對她產(chǎn)生——愛戀

　　聽人說她對我也心存——好感

　　可惜到分別也沒有——明言

　　進入高中后各居——一邊

　　轉(zhuǎn)學只為能和她再次——相見

　　天意弄人讓我進了——北院

　　最初的夢想終究沒能——實現(xiàn)

　　好在這一年也曾相見——數(shù)面

　　更發(fā)現(xiàn)感情這東西真是距離產(chǎn)生——美感

　　開玩笑可以但不能——沒完

　　長此以往定會生出——事端

　　可是竟然有人樂此——不倦

　　只好由我來了結——麻煩

　　沒想到那貨看過之后，不拿我和別人開玩笑了，卻興致勃勃的打聽起了我和林亭是怎么回事，然后就開始鼓動我去追林亭，我這人向來沒有什么主見，聽他說的次數(shù)多了，心思不自覺的就開始活泛了起來，越是回想往事還有自己和林亭相處的細節(jié)，越是覺得林亭有可能也喜歡自己；加上林瑤寫信跟我說她輟學了，讓我意識到她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只是一個開始，如果不抓緊時間做點什么，自己終有一天會失去林亭，給青春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再加上我十分認同無意中聽到一句話，“十八歲之前不談戀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而自己很快就要滿十八歲了，不想讓自己的人生變得不完整；這些事情疊加到一起，我一個把持不住，便真的寫了封情書寄給了林亭。

　　那封情書寫的很草率，草率到動筆的時候我都沒想到那封信會寫成情書——說起來還有些荒唐搞笑，當時我正在逃學（我們班周六下午到周日上午都沒有班主任的課，在那個時間段逃學幾乎沒有風險，只要班主任不反常的去班里查看，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我那次逃學選的就是那個時間段，是和董智理一起逃學各自回了家里，其實回家根本一點事都沒有，純粹是閑得無聊），回學校的前一個小時，突然想要給林亭寫封信，然后越寫越亂寫著寫著就寫成了情書。

　　林亭：

　　你好，其實這封信寫的挺偶然的，我現(xiàn)在在家里，時間剩的不多了，很快要去學校，所以說的要簡略一些，也可能很亂，就是猛然間想寫信給你了，下邊解釋是為什么。

　　期中考試剛過去，月考本來已夠差了，這回比上次還少考了六分，分班的時候我是班里的第五十二名，現(xiàn)在可能都一百名開外了，可是家里還對我存在很大的幻想，我不敢說出實情，這條路只有繼續(xù)走下去，不過以后學習肯定是不會輕松的了。

　　這次回來是因為感覺到心里壓抑，其實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沒請假偷偷跑回來的，所以今天中午必須得回學校，時間很緊，信寫的亂些也只能如此了。

　　林瑤來信說她已經(jīng)不學上了，說是讓我不要告訴你們，我又出賣她了，其實我現(xiàn)在也有不上的念頭，我在想其實這高中我就不該上，甚至初中時就不該回校進入三（4）班。不過已經(jīng)到了高二，絕對容不得我說不上就不上了，上了這條賊船，也只好坐到對岸了。

　　有些話在心里深埋好久了，我一直猶豫著沒說，現(xiàn)在就索性說了吧，我喜歡你，真的，已經(jīng)好久了，只是不敢說出來，現(xiàn)在說出來，也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要回復也不要結果，只是想告訴你。如果給你帶去了壓力或者給你造成了傷害，使你的學習受了影響，那么這將是我對自己犯下最大的罪過了。我們是好朋友，我希望我們的友誼能永遠繼續(xù)下去，周圍的一切都在變，但總有不變的東西和不變的心。

　　你不用感到疑惑，我沒受什么刺激，心里的壓抑我自己也能夠調(diào)節(jié)，寫的大概很亂，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等我平靜下來再寫信告訴你吧，腦子很亂，我不多說了。

　　下邊是背下來的一首詩，我覺得寫的挺好，你看一下，本來是打算寫在開頭的，不想?yún)s忘了：

　　我愛你

　　可是我不敢說

　　我怕我說了

　　我會立刻死去

　　我不怕死

　　我怕我死了

　　再沒有人像我一樣愛你

　　友：林夜

　　還好我還知道自己腦子很亂、還知道等清醒了再寫信跟她解釋，不過也僅止于此了，甚至把信寫好之后，寄不寄出去都是通過拋硬幣決定的，把一枚五角的硬幣仍在地上見是蓮花朝上，就把信交給了林彥讓他幫忙寄出去，然后便急匆匆的離開家去了學校。

　　其實，等坐到公交車上我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不過后悔中還帶著一絲慶幸，覺得如果不是在頭腦混亂中當機立斷，等清醒過來那封信肯定寄不出去，這么讓林彥寄出去了反而省心，至少只要沿著既定的路線走下去就行了，畢竟再怎么后悔都晚了。

　　回到學校，我花了好幾天才把第二封情書寫好。

　　林亭：

　　你好！看了那封信你一定是很驚訝：這是林夜寫的嗎？的確，連我自己都感到懷疑：這是我寫的嗎？這幾天我想清楚了，那就是我寫的，我做事總是猶猶豫豫的，但猶豫到最好，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還是會做的，即使已經(jīng)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這件事就是這樣。

　　說實話，坐到車上后我就開始后悔了，后悔為什么當時那么糊涂，拿到學校再寄不一樣嗎？但急急的寫完后哪里能夠想到這些？其實當時還是有些猶豫的，最后決定拋硬幣，是蓮花就寄給你，看都沒看就扔了出去，還好是蓮花。同時還有一點點慶幸，大概只有在當時那么糊涂時才敢說（寫）出來我喜歡你，真要拿到學校，怕要永遠留給自己看了。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命運，所以索性讓命運來支配我，沒有太多的反抗，但我從來都不甘心認命，不相信命運能給我?guī)砉饷鞯膶?。但我信緣，我相信和你之間有緣分牽著，斬不絕、割不斷。我們同班四年，前三年都可以對面不相識，若是無緣第四年完全可以繼續(xù)下去，為什么偏偏變成了“千里來相會”呢？

　　我很喜歡詞，不感到突然吧？而且喜歡琢磨著去填，我不懂音律，也不知道作詞的規(guī)則，只知道讓它與別的詞字數(shù)相同，盡量讓它押韻就夠了。填了好多，不過從沒讓別人看，是好是壞我就無從知道了。人家說：“詞言情?！奔热活^腦一熱把“喜歡你”這句深埋心中的話說了出來，也就沒必要再掩飾內(nèi)心了，就再言一次情吧，這兩天新填了首《一剪梅》，你看一下：

　　與卿似乎本無緣，同班三年，路人一般。巧得重逢緣分顯，命中情緣，誰能參斷？

　　愛到切時感謝天，情到深處，無言相伴。莫言伊（你）人在眼前，僅僅思念，心頭亦暖。

　　記不清是什么人說的了：“你在時，你是一切；你不在時，一切是你。”我雖還沒達到這境界，但也相差不遠了。我們宿舍一人說的更確切：“感情這東西的確就是距離產(chǎn)生美，整天相伴固然是好的，但日子久了，也就厭倦了。倒是保持一定的距離，能夠彼此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不時的思念，那感覺才是最美的。最好能偶爾見上一面，距離也不要太遠，否則感覺不到彼此的存在，那就玩完了。”如果真是這樣，我現(xiàn)在真的是很幸福了。

　　不知道哪個著名作家的出名的作品的經(jīng)典語言說：“真的愛了，還要臉干什么？”我真不懂，不是有人說：“愛情是一種純度嗎？”既然如此，為什么要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這最純的感情聯(lián)在一起呢？我說這些是覺得人總要長大的，我喜歡你，只是想讓你知道，并不敢強求什么，我有說出的勇氣，說明我更成熟一些了，盡管還有點因為當時腦子太亂。十八歲還沒有戀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早就戀愛了，并且現(xiàn)在又說了出來，我保住了自己人生的完整。

　　我們班的一個學生說：“男生總愛以做朋友為借口接近自己喜歡的女生，女生總愛以做朋友為借口拒絕自己不喜歡的男生?！闭娴氖沁@樣嗎？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那以后會怎樣呢？我認為這應該由你來決定。

　　前兩天班里調(diào)座位了，現(xiàn)在周圍沒有了熟悉的那些人，感覺空氣挺冷漠的，不過還好為我學習提供了好的環(huán)境，只是有點遺憾，原來那個同桌在調(diào)座位的前一天轉(zhuǎn)走了。說真的，告訴你我喜歡你他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如果分原因為三分的話，一分是他逼的，一分是他慫恿的，還有一分起根本決定作用的是我真的想說出來了。因為受不了他拿我和以前前邊的女生開玩笑，我告訴他我心里早就有人了，然后他就慫恿我表白，還問我關于你的問題，可我答不上來，他說我玩完了。我還偏不信邪，現(xiàn)在就寫了說給你聽，難道真會如他所說嗎？

　　老實人不說假話，我真的是真心喜歡你的，只是說出來后的結果我還沒底?，F(xiàn)在腦子又有些亂了，要說的我都說了吧，我不知因為什么你絕少寫信給我，這次算是求你了，無論如何給我回幾句話好嗎？那個同桌問的有兩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一是你有多高，二是你多大了，能把身高和出生年月日告訴我嗎？

　　我本想寫短一點，但怕話說不清楚?，F(xiàn)在看來又太拉雜了點，算了，不說廢話了，我只希望你快樂就好！

　　你的林夜（我不知道該給自己個什么稱謂，就這么寫吧）

　　2004年12月9日

　　寫好之后，又寫了一首情詩加在后面。（沒臉看）

　　因嫌路坎坷，

　　日出為照明。

　　若行夜空下，

　　引來滿天星。

　　春日過花叢，

　　群芳沐春風。

　　夏天經(jīng)樹下，

　　綠蔭更顯濃。

　　秋節(jié)在人間，

　　難聞悲秋聲。

　　冬季覺落寞，

　　雪花為舞動。

　　沉魚落雁姿，

　　閉月羞花容。

　　金玉外作質(zhì)，

　　冰雪為心靈。

　　若問此人誰？

　　林家女兒亭。

　　并且在后面又加了一段文字。

　　LinTing：

　　你好！到家后我感覺前邊寫的那些都是些廢話，這里再加幾句頂重要的話。

　　我在這里面寫了首古體詩（因為近體詩受平仄限制我連不成句，而古體沒那約束，所以才用古體的），想知道在我心中的形象嗎？自己看吧，詩名就叫《長青樹·題贈心上人林亭》好了，就到這吧，千萬別忘了回信，切記！切記！

　　林夜

　　2004年12月10日

　　把這些東西寄出去之后，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我知道不出意外林亭肯定會回信，可是卻不知道她會給自己一個怎樣的答案，既害怕自己和她連朋友都做不成，又覺得應該不至于，既對她接受自己存有幾分幻想，又清楚的知道可能性應該不大，好在隨遇而安的心性很快就起了作用，反正左右不了事情的結果，安安靜靜地等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