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逢趕在大雨天
正如信中所說，高三開學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能確定陳鈺有沒有轉學去一高，直到在中秋節(jié)放假開學去學校的路上見到她，才知道她還在育才中學。
那天下午的天色有些陰沉，雖然看上去很可能會下雨，但是我去學校沒有帶傘的習慣，還是像往常一樣沒帶傘就離開了家，到了村子西頭的公交車站，剛好和鄰居家的林震還有他表弟坐的同一班車。發(fā)車之后，天空中很快落下了稀稀拉拉的雨點，發(fā)覺林震跟他表弟也都沒有帶傘，我不禁暗暗祈禱雨不要下大才好，最好下車的時候能停下來；可是老天似乎并沒有聽到我的祈禱，或是聽到了卻故意不想如我所愿，雨點反而有越來越密集的趨勢，我只好認命的把事情往最壞的情況上去想，反正天還不太冷淋個濕透也無所謂，不過是到了宿舍換身衣服的事情，沒什么大不了的。
當車開到郵局西邊的時候，路邊有個打傘的女孩招了招手，車就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她收了雨傘邁步上車，看到我之后十分大方的送出了一個笑臉，不過接下來卻沒有急著跟我說話，而是看了看車廂里坐到了我斜對面的位置上。上車的女孩自然是陳鈺，我當然也看到了她，可是卻震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她的發(fā)型從馬尾變成了齊耳的短發(fā)；林瑤把頭發(fā)剪短后氣質大打折扣，她也好不到哪兒去，形象氣質減分減到足以讓我心疼，只是心疼歸心疼，無論是留長發(fā)還是留短發(fā)，她畢竟都是除林亭之外我最喜歡的一個女生，這并沒有讓我對她的喜歡減少半分。等到從震驚中回過神以后，我有心跟她搭個話，可是想到林震和他表弟在旁邊瞬間就慫了，找借口安慰自己現(xiàn)在不用急著說什么，反正下車后順路，只要跟定她，林震他們肯定不會自討沒趣的湊上去，到時候不愁沒有跟她說話的機會。我的心思是這樣的荒謬可笑，陳鈺卻表現(xiàn)得很是落落大方，她坐下后當即看著我說：“你在哪個班里？”我撇開雜念笑了說：“三（4）班。你轉學沒有？報的文科理科？”她說：“還沒有轉學。我報的是理科，在二（1）班?！蔽尹c了點頭，她也沒有再說什么，可是我的心里卻沒有絲毫不妥的感覺，有一種朋友叫做兩個人在一起即使都不說話彼此也不會感到尷尬，我和她似乎就是這種朋友。
大概是假期趕到一起、開學的學生比較多的緣故，我和陳鈺之間很快就站了好幾個人，這讓我看她的視線大受阻隔，偶爾驚鴻一瞥的從人縫中看到她，發(fā)現(xiàn)她似乎精神欠佳，總是低著頭閉著眼睛假寐，也不知道是暈車還是犯困了。由于一門心思的想著待會兒跟她說些什么，一路上我都沒有注意到雨勢越來越大的事實，自然更沒有動過自己接下來有可能因禍得福的跟她共撐一傘漫步雨中的旖旎念頭，好在傻人有傻福，自己沒想到的好事居然就那么順其自然的發(fā)生了。
到了東關轉盤，有不少人起身下車，陳鈺也跟著站了起來，盡管明知她下車的可能性很小，我還是小小的緊張了一把，心念電轉的想著自己該怎么樣去應對，等到下車的人都走了她又坐回了座位上，我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才戛然而止，暗中長長的松了口氣。
車開到東關十字路口再次停了下來，我和陳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彼此，她的眼神像是在問我要不要在這里下車，而我的想法是你下車我就下去，可是僵持到最后我們也都沒有說話，同樣的也都沒有起身下車。
在西關十字路口下車的時候雨勢正大，所有人都一下車就跑向最近的一家商店門前避雨，連帶了傘的人也不例外。我重色輕友的拋開了林震和他表弟，一直緊緊的跟在陳鈺身邊；他們倆也很有眼色的沒有跟我走到一起，甚至刻意的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大雨，陳鈺幽怨的說：“這雨真討厭，我剛下船就開始下了到現(xiàn)在還不停！”我無奈的笑著說：“這有什么辦法？下就讓它下唄?！彼粗艺f：“咱們班又有兩個人去你們學校了?！蔽液闷娴恼f：“誰呀？”她沒有直接回答，反問我說：“你還記得楊曉麗嗎？”我點頭說：“你以前的那個同桌是吧？”我對她同桌記的很清楚要歸功于老肥，在非典肆虐學校封閉那段時間里，有天晚上老肥躺床上腦袋一抽的喊出了那句出名的廣告詞聲：“喂，小麗啦！”惹得我們集體哄笑，常盛就造謠老肥喜歡楊曉麗，還威脅他要把此事傳進班里，把老肥嚇得苦苦哀求一口一個大哥，就差沒叫大爺了。她笑了說：“就是她！她也復讀了，現(xiàn)在在你們那里上高二。章劉真也去了北院。你見過她們倆人嗎？”我笑了笑說：“沒見過。”她想了想說：“你知道林亭在哪個班里嗎？”我再次笑笑說：“不知道?！碑敃r我已經有了去南院看看林亭的打算，不是想繼續(xù)纏著林亭不放，而是希望能夠解開自己的心結，避免自己和林亭的友誼在疙疙瘩瘩的狀態(tài)中結束；聽她說話的語氣，我以為她知道林亭在哪個班里，這讓我感覺是天助我也，畢竟去找林亭的時候可以省掉一些麻煩；然而事情卻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她自顧自的嘆氣說：“我也不知道?！蔽覍嵲跓o話可說了：你給了我這么大的希望，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等了有十來分鐘的樣子，雨下的小了一些，一些帶傘的人開始陸續(xù)離開；陳鈺看了看天問旁邊的一個男生幾點了，那個男生看看手表說四點半，她就跟我商量說：“再等等吧？反正時間還早。”我當然沒意見，點頭說：“等唄，去早了也沒什么事兒。”又過了一會兒，雨下的更小了一點兒，不少沒帶傘的人也離開了，她把傘遞給我說：“咱們也走吧？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你個兒高，你來打傘。”我習慣性的笑了笑，撐開傘跟她一起走進雨中，剛走到路中間，她猛然拽住了我的衣服，用的力氣大到讓我即將邁出的腳步都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我疑惑的看向她，發(fā)現(xiàn)她正微仰著頭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眼神中的緊張和關切簡直帶著惑人心魄的魔力，居然使我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神，仿佛突然間墜入了夢境里，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所有的聲音全消失了，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在不言不語的看著彼此；直到一輛汽車從南往西轉著彎兒在我們前面不遠處緩緩開過，我的感知才恢復正常。她避開我的目光低下頭沒有說話，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的心思更是十分古怪，真不明白方才怎么會出現(xiàn)那樣奇怪的錯覺；然后我們就沉默著繼續(xù)往前走去。
雨突然間又下大了，風也跑過來跟著湊熱鬧，我盡量不著痕跡的把傘往陳鈺那邊傾斜，卻仍舊不能在歪風斜雨中把她完全護住。走到西關橋上，看到有很多人在橋西頭的網吧門口避雨，她說：“咱們也過去等會兒再走吧？”我點點頭，跟她一起去了網吧門口，等收了傘在人群中站定了，才發(fā)覺自己右半邊的衣服已經濕透，偷偷的看了看她的衣服有沒有淋濕，發(fā)現(xiàn)她的情況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這多少讓我有些愧疚和心疼。
那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稀疏的雨點，我們打著傘離開網吧門口，沒走到三高路口就已經雨過天晴，太陽在前方的天空中露出了燦爛的笑臉，我把傘傾斜到陳鈺那邊，抬起頭看了看天空說：“不下了?！标愨曈行o奈的笑著說：“這雨下的真是時候！”我附和說：“是呀，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咱們下車的時候下大了。”然后就收了雨傘，把傘還給了她。
三高路口有一大片積水，直接去學校只能趟水過去，我不想濕了衣服再濕鞋子，就問陳鈺說：“走前面那條路吧？”她笑了說：“那就走吧，我正好去住的地方?！庇谑俏覀兙屠^續(xù)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育才中學西邊的胡同口才分開，她繼續(xù)往西走，我則轉身走進了北邊的胡同。
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就連看到胡同里的花花草草、房屋大門、宣傳標語、廣告牌子之類的東西都覺得分外親切，我甚至感覺老天已經幫自己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現(xiàn)在自然而然的見到了陳鈺，接下來去南院找林亭應該也會很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