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笑了好一會兒,差點兒背過氣去。
“我就奇怪了,這鳳丫頭何時成了你家的人,原來是這么回事兒。瑞哥兒啊,你是爺們兒,給我個面子,回去把你那丫頭改個名字吧。鳳丫頭一年年風(fēng)里雨里,水里火里,這么一大家子的事兒,都得她張羅著,可憐見兒的,你就別叫她生氣了?!?p> “既然老祖宗發(fā)話,回去就改名字。”
“這就對了嘛,不過,你惹了鳳丫頭生氣,我就罰你把這個珍珠蛋羹的方子告訴鳳丫頭,讓她以后經(jīng)常給我做上幾碗?!?p> “好,過了年兒我就告訴二嫂子。不耽誤老祖宗,我也回家吃酒去了?!?p> “大過年的,就不留你在這里用飯了,回去吧?!?p> “也別等過年,此刻就出去告訴我?!?p> 王熙鳳就跟著賈瑞出來。
“二嫂子何必急在一時,過了年還不行么?”
“不行,誰知道你到時候后會不會變卦?”
這么簡單的事兒,至于嘛。我還沒那么小氣。
于是賈瑞就說了一下大致經(jīng)過。
“我家的張老媽子和鳳兒……?!?p> “你還說鳳兒?”
“好,不說了,老媽子和丫鬟都會,哪天你打聽她們一下就行,或者叫她們過來教一下就會?!?p> “就這么簡單?不用珍珠?”
“我用的是海珍珠,如今市面上和府里的,都是河珍珠,只有海珍珠還管用,河珍珠放了也沒用。就不如不放,吃著口感也沒什么差別?!?p> “我家也有海珍珠?!?p> “我這個海珍珠,都是海下一千多丈的珍珠,市面上見不到的?!?p> 賈瑞順口胡謅道。
“哼,我們王家當(dāng)初就是管著外藩朝貢的,家里什么寶貝沒有?你說的那個海珍珠,我家多得是?!?p> “好好好,你家有你就用,我走了?!?p> 賈瑞不愿意跟她啰嗦。
“回去把丫鬟的名字改了,否則跟你沒完?!?p> “知道啦。”
你個敗家娘們兒,就知道吹牛。
你家還有海下一千多丈的珍珠?一丈就算三米,一千丈就是三千米。
水下三千米,那得多大的壓力?潛水艇的下潛深度,都不到一千米,現(xiàn)在連個潛水衣都沒有,我就問問你,你家那珠子是什么人撈上來的?他就不怕被水給擠死?
沒文化的人真可怕。
你家還管著萬國朝貢?有幾個國家給大德朝貢?一個韃靼都不把大德放在眼里,動不動就來揍大德一頓,真是自我感覺良好。
人家那是來通商的好不好?。客鈬藥е浀酱蟮聛碣u,到了你們嘴里就成朝貢的了,就知道自欺欺人。
其實這事兒也不能怪王熙鳳。
不僅她是這么認(rèn)為的,就連皇上、文武百官、文人士子這些大德的精英們,也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他們總覺得大德是天朝上國,周圍的國家都是蠻夷之地,野蠻落后。就應(yīng)該四海來朝,萬國賓服。
天朝上國物華天寶、地大物博、富有四海,對于那些真正來朝貢的使節(jié),賞賜非常豐厚。
周圍的一些小國一看,咦?朝貢這個事兒好啊,只要對他們大德說些好話,吹捧他們一下,金銀財寶就到手了。這簡直比撿錢還容易啊。
于是就有一些小國經(jīng)常來朝貢,國王走了,王子來,王子走了,大臣來。吹捧大德一通之后,就回家分錢,簡直就是把大德當(dāng)冤大頭來耍。
可是大德還就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總是來者不拒,賞賜豐厚。至于自己的百姓過的如何,以后再說。在外國人面前不能跌了份兒,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老祖宗,回家之后,賈瑞就給鳳兒改了名字,叫做蜜兒。因為蜜兒長相甜甜的,叫這個名字倒也名副其實。
回家就吃飯,今天是過年,也是為了省事兒,也就不管主仆之分,一家六人就在一起吃飯喝酒。
奶奶一高興,給王三、張老媽子、蜜兒一人一兩銀子的壓歲錢,又給了布料準(zhǔn)備做衣服,幾個人歡天喜地收下。
王三到賈代儒家這么多年,今年是過的最為滋潤的一年。
對于張老媽子和蜜兒來說,賈家雖然沒有他們原來的主子家那樣的富裕和排場,但是這里人口少,活兒也不多,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主子們也很和氣,呆在這里,倒是比原來的大戶人家自在得多。
吃過飯,就有一些族人過來閑聊。賈瑞應(yīng)付了一陣,就回到自己屋里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到了半夜守歲過后,吃了年夜飯,放了爆竹,這才睡覺。
大年初一早晨吃過飯,就去榮國府,給老祖宗磕頭拜年之后,順便到賈赦、賈政、賈珍那里拜年。然后又到族里一些長輩那里拜年。走了一圈兒之后,已經(jīng)是下午申時正,回家不久就吃飯。
初二的時候,老祖宗那里請來了戲班子唱戲,爺爺、奶奶和幾個仆人都過去看戲。
那些戲賈瑞也不喜歡,更聽不懂什么,也懶得去看,就接著在家里寫寫畫畫。
初三賈赦請客,初四賈珍請客,初五王家請客,初六史家請客,都打發(fā)人來叫賈瑞去。
賈瑞雖然不愿意去湊熱鬧,但面子上的事兒,自己也要隨大流,就跟著去湊熱鬧。
初七清凈了一天,初八出城到郊外的舅舅家去。
因為跟著賈瑞發(fā)了一筆財,舅舅一家極為熱情,就連原來比較冷淡的舅媽,這回也是滿臉笑容,見到了賈瑞,簡直比她親兒子還要親。
吃過酒之后,賈瑞跟舅舅在一起閑聊。
“你今兒個不來,我明兒個就去找你了?!?p> 黃進(jìn)說道。
“舅舅有什么事情么?”
“想找你看看還有什么好生意?就要開春,我也算計了,如今種地也賺不到幾個錢。原本想著把王家那九畝地買下來,沒曾想那地已經(jīng)獻(xiàn)了出去?!?p> “哦?舅舅這里也有獻(xiàn)納的?”
“唉,別提了,村子里差不多一半兒的地,今年都獻(xiàn)了出去。這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好幾戶人家,原本都跟我差不多,如今也都幾乎過不下去了?!?p> “天子腳下,日子總不至于那么艱難吧?種個幾十畝地,一家溫飽還能過得去吧。”
“照理倒是如此,可是不獻(xiàn)出去不行啊,那是宮里的大太監(jiān)戴權(quán)的家人??h太爺帶著人來的。原本也找到了我家,聽說是賈府的親戚,這才放過了?!?p> 黃進(jìn)這樣的家境,屬于自耕農(nóng)或者小地主,按照賈瑞前世的標(biāo)準(zhǔn),其實就是中產(chǎn)階層。
按照黃進(jìn)的說法,現(xiàn)在的中產(chǎn)階層,日子都過得朝不保夕,說破產(chǎn)就破產(chǎn)。
中產(chǎn)階層其實是社會中重要的中間力量,他們的大規(guī)模破產(chǎn),就說明大德帝國社會已經(jīng)出了很大問題。
土地等社會財富越來越向豪門大戶積聚,貧富兩極分化越來越明顯,流民越來越多,不斷鬧事。
賈瑞是學(xué)過歷史的,這些現(xiàn)象說明,如今已經(jīng)有了王朝末世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