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之所以提到黛玉的母親賈敏，是因?yàn)橘Z敏當(dāng)初跟林如海成親的時候，榮國府處于全盛時期，賈敏的嫁妝是一筆很大的數(shù)字。這筆嫁妝，購成了林家財產(chǎn)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他的目的，就是要強(qiáng)化自己的話語權(quán)，在這次財產(chǎn)劃分過程中，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
“好，林如水本人沒有異議，璉二哥也沒有異議，別人有異議嗎？”
“我有異議?！?p> 人們紛紛看過去，就見賬房先生羅先生站了起來。
“羅先生，你要干什么？”
林如水站了起來。
“羅慶生，你想攪局么？”
周公子也站了起來。
賈璉想站起來，看看賈瑞，又坐了下去。
“林如水，周公子，難道你們不能允許別人有異議？難道你們有什么心虛的地方？為什么不讓別人說話？”
賈瑞盯著兩人。
“瑞大爺，不是……。”
沒等林如水說完，賈瑞就打斷了他。
“不是什么？羅先生是我請來的，又是賬房先生，有權(quán)說出他的異議來。不僅僅是他，在場的任何人，都有權(quán)發(fā)表異議。羅先生，你說，我倒是要看看，誰敢不讓你說話?！?p> “謝謝瑞大爺，林如水的欠據(jù)是假的?！?p> 本來是個具有爆炸性的消息，但是并沒有引起什么劇烈反響，屋子里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林如水才站了起來。
“你胡說。瑞大爺，羅慶生在故意搗亂。”
“林如水，你不要著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羅先生，你說欠據(jù)是假的，有什么證據(jù)？”
羅慶生此時發(fā)難，是他跟賈瑞事先研究好的步驟，賈瑞就開始配合羅慶生。
“我自然有證據(jù)。其一，林府的賬目一直是我在管，賬上從來就沒有老爺從他那里借錢的記載。我也從未聽老爺說過欠林如水錢的事情。這些年來，林如水也從來沒跟老爺索要過欠款?！?p> “如海跟我借錢，還用跟你說嗎？我這些年沒來要錢，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不想讓如海為難?！?p> “林如水，老爺有多少錢，我最清楚，他還會差你兩萬兩銀子？”
“有借據(jù)在，你休想抵賴。”
“哼，正是因?yàn)橛薪钃?jù)在，才證明你這個借據(jù)是假的。這上面的簽字筆跡，雖然模仿的有些相像，但是老爺?shù)挠≌拢冻隽似凭`?！?p> “這個印章的四框完好無損，實(shí)際上老爺?shù)挠≌拢绷艘唤?。‘林’字的前一個木字的一橫，短了一截?！?p> “哼，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又有什么證據(jù)？”
“當(dāng)然有證據(jù)，所有賬簿上，都有老爺?shù)挠≌?，都是缺了一角的?！?p> “哈哈哈……?！?p> 林如水狂笑起來。
“你明明知道賬簿都燒毀了，分明就是死無對證，無中生有?！?p> “林如水，誰說賬目都燒了？瑞大爺，把賬簿拿出來吧。”
什么，賬簿沒燒毀？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賈瑞。
賈瑞沖著眾人微微一笑，拿起了身邊的褡褳。
“各位，我這里還真有一些賬簿，這些賬目是怎么來的呢？我告訴你們，這是羅先生給我的。”
“當(dāng)初姑老爺剛剛病倒的時候，就叫羅先生把府里所有的賬簿拿回家里保存起來。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一天有人出來趁火打劫，想要賴賬?！?p> “什么？難道還有人想要賴賬？”
叢青山假裝吃驚道。
“是否有人賴賬，咱們暫且不說，我倒是在這些賬目里面，發(fā)現(xiàn)了在場的人欠林府錢的記載，不僅賬目上有記載，還有欠據(jù)在此。都有誰的欠據(jù)呢？”
賈瑞掃視了一圈兒，目光落在林如水身上。
“欠姑老爺錢最多的，就是他，林如水。不是姑老爺欠他兩萬兩銀子，而是恰好相反，是他林如水欠姑老爺兩萬兩銀子?！?p> “羅先生，把賬簿上姑老爺?shù)挠≌潞颓窊?jù)找出來，給大伙看看，叫人心服口服。”
羅慶生過來，找出了林如水留下的欠據(jù)，又拿著賬本，挨個人跟前走著。
“你們看看，這上面的印章，有哪個不是缺一個角？這個印章才是真的，他偽造那個欠據(jù)上的印章，根本就是假的。”
“還有，你們看看這個真正的欠據(jù)，上面除了老爺和林如水的簽名之外，還有一個見證人。你們知道見證人是誰么？”
“這個見證人，就是老夫。”
李師爺站了出來。
“李師爺，你……。”
李師爺擺擺手，止住了林如水。
“林如水，你不要狡辯了。當(dāng)初你生意失利，窮困潦倒的時候，來找主翁，說想要做鹽的生意翻本兒?！?p> “主翁二話不說，就給了你鹽引。你說沒有本錢，主翁還是二話不說，就借給你兩萬兩銀子?！?p> “如今過去了五六年，你也發(fā)家了，從來就沒有提過把銀子還給主翁，主翁也從來沒打算跟你要過。”
“你不還錢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偽造欠據(jù)，誣賴主翁欠你兩萬兩銀子。”
“你還記得當(dāng)初你求主翁，痛哭流涕的樣子么？老夫可是沒忘記。”
“如今主翁臥病不起，你不伸手幫他一把也就罷了，還要倒打一耙。主翁只有黛玉這一點(diǎn)骨血，你就忍心看著黛玉今后孤苦無依？你就忍心謀奪黛玉的家產(chǎn)？你是怎么做長輩的？”
“本來你還不還錢，老夫也懶得管這些事情。但是你萬萬不該誣賴主翁欠你的錢。這我就不能不管。”
李師爺又轉(zhuǎn)向了另外幾個人。
“還有你們幾個，林如家、林如河、林如江，你們也說主翁欠你們的錢，你們可真是一點(diǎn)兒廉恥也不要了?！?p> “到底是誰欠誰的錢？你們跟主翁借的錢，當(dāng)初可都是老夫經(jīng)手的，你們還了么？”
“不僅沒還錢，還跟林如水一樣，倒打一耙，誣賴主翁欠你們的錢。那個數(shù)目，恰好跟你們欠主翁的錢一模一樣。”
“林如家，你明明欠主翁一萬兩銀子。叫你這么一說，不僅賴掉了一萬兩欠賬，主翁還得賠給你一萬兩。你可真會算賬，一來一去，一反一正，你就憑空套了主翁兩萬兩銀子。”
“你林如河套取一萬六千兩，林如江套取一萬兩。這么賺錢，簡直比作強(qiáng)盜搶錢還容易。老夫這一輩子閱人無數(shù)，就沒見過你們幾個這樣沒有一點(diǎn)兒廉恥的。你們還是人么？”
李師爺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
賈瑞過去，扶住李師爺。
“師爺坐下，喝點(diǎn)茶順順順氣。羅慶生，你把他們的欠據(jù)都找出來，給大伙兒看看。璉二哥，你仔細(xì)看看，可別看走眼了?！?p> 你個蠢貨，人家許諾給你點(diǎn)兒好處，你就忘了本。
難道你就沒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么？你以為這件事情，那么簡單就能糊弄過去？
老祖宗搞了一輩子宅斗，這點(diǎn)兒小把戲還能瞞得過她？
你也太小瞧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