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
十分鐘以后，千木吹著口哨離開，香川趴在地上，默默的忍耐。一直等到他的聲音徹底遠去，香川才掙扎著爬起來。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香川只當自己被狗舔了一口。
不過也好，香川也算是知道那個出錢的大佬到底是想要什么樣的玩法。很創(chuàng)新，竟然是想讓今市高校的女子足球隊在下個星期開始的栃木縣高校聯賽上奪冠，然后在奪冠的那個晚上邀請幾個朋友來吃“自助餐”。
除了自己，隊伍里其他所有女孩都接下了信封。不過顯然，她們早就丟掉了花冠，所以價值明顯有點貶損。而且香川這種貧窮、苦難、勵志、純潔的類型，更吻合大佬獵奇的需要，也更容易承受更多的故事、推演更多的劇情。
不過香川現在想的很開。
反正錢已經收下，自己已經選擇踏上那條路，那自己就張開雙手，坦然去擁抱吧！哪怕是恥辱，哪怕是死亡，哪怕是折磨，哪怕是沉淪，哪怕是最極致的地獄，和繼續(xù)堅持下去的那種卑微痛苦折磨的生活又有什么兩樣呢！
現在要做的，是吃一頓好吃的，買一身新衣服，買點化妝品，買個包包，讓自己在絕望之前開心一點。
就這么簡單。
所以香川整理好了衣服，笑著迎上了那些遲來的隊友，傻傻的笑，無所謂一樣的笑。收好了信封，一如往日，承受著這些隊友們各色各樣的戲弄，欣賞著她們花錢買來的各種“附屬品”。
很漂亮的發(fā)卡。
很漂亮的帶花朵的指甲。
很漂亮的亮紅色的啫喱唇膏。
很漂亮的一看就是正品的很貴很貴的包包。
因為要備戰(zhàn)聯賽，所以早上的前兩節(jié)課，女子足球隊的隊員們可以不用去上，乘著早涼，要在球場多練上幾個來回。
一節(jié)課的熱身，基礎訓練，第二節(jié)課的時候分成兩隊，彼此對抗。香川還是和以前，站在右路前鋒的位置。
“香川，今天早上后來怎么呢？”站在香川身邊的是被分到對面的佐藤，也是早上的那位主角。
香川瞥了她一眼。佐藤的耳朵上面打了很多顆耳釘，而香川也在沐浴的時候看過，她身上的紋身也很精彩。
“沒有什么?！毕愦ㄒ蝗缂韧睦涞蜕敌Φ谋砬?，一種混合著看透和無視的漠然。而也正是這種表情，讓她很是受到隊伍里面一些佐藤一樣的女孩鄙視。
“你看到我了，其實我看到你了。早上教練也給你錢了？”
香川看著對面女孩眉飛色舞，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我看好一款新的耳環(huán)，還缺一點錢，你借我一點怎么樣？說說，教練給你的是多少？他昨天給我十二萬，我一個晚上就花光了。宇都宮那邊酒吧的消費太貴了?！?p> 你這么小，能進酒吧？
香川沒有再聊，也沒有去回答佐藤的要求，看著前面足球的動靜，開始奔跑起來。
今天似乎有一點不一樣。
香川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終于徹底放棄了抵抗，準備迎接命運最殘忍的蹂躪，徹底解脫，所以更加有力量，所以跑的更高，所以踢的更準。
反正一節(jié)課四十分鐘的時間，香川踢進去十個球。
那球落到自己腳下的時候，自己就感覺能掌握它的一切，想讓它去哪里自己的腳都可以輕松的抓住那個機會、那個力度，然后踢出去。
一切都很輕松。
“香川，踢的不錯。我們下個星期說不定真的能奪冠哦。”
一些女孩擁簇在香川的身邊，沒心沒肺的歡笑。
而香川看見了千木教練，也看見了他臉上的震驚和慌亂。好像是因為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可惜，那邊上課鈴響了，香川也就沒有多想，和隊友們一起跑回了教學樓。遠遠的回頭，還能看到后邊男人和女人在吵架。
然后，香川中午放學，專門去拉著媽媽，吃了一次帶烤鰻魚的拉面，買了兩條一模一樣的裙子，買了一個五千日元的耐克的足球包。
吃的很簡單，開心就好。裙子很便宜，開心就好。足球包是假的，還是開心就好。
剩下的錢，香川全部交給了松本家的爺爺。誰叫他當初為了救下殺紅了眼的父親刀下的自己，被重傷致殘。所以有些錢，香川該給的還是要給。
顯然老人也知道一些，更知道香川和她媽媽身上正在發(fā)生的和即將要發(fā)生的。但除了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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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木，剛才那個女孩是誰？你為什么沒有把她的資料報給我？你這是對她的不負責任，你知不知道？剛才她那種球技，只要進了我的學校，只要三年，我敢肯定，她一定能站在世界比賽的賽場上。你知不知道？”
女人在發(fā)飆。
男人的心里被塞滿了稻草。
他能怎么辦？
貨已經賣出去，錢已經付了，那邊餐桌已經擺好了，食材也開始打理著自己的皮肉了，客人們已經拿著菜單在準備了。
他能怎么辦？
他只是一根橡皮筋，他怎么知道最肥的那只鴨子都已經被按到開水里面準備拔毛了，卻突然就飛起來了。
“生田，你不要激動好不好？她以前表現都很差的，你沒看到她那身材嗎？她現在都已經那個樣子了，你認為三年以后她真的還能跑嗎？你認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樣子嗎？這種偶然的發(fā)揮超常，以前你難道沒遇到過嗎？不要以為你比我混的好，去了東京，開了一家足球學校，有進入高層的機會，就瞧不起待在鄉(xiāng)下的我。我跟你講，我認識的大人物比你多的多，我能做到的事情也比你多的多！”
千木握緊雙拳，大聲咆哮！
“生田，你醒醒吧！現在這個世道不一樣了！三年了，三年了，你難道還沒明白過來嗎？體育已經死掉了！死掉了??！我們怎么可能和那些新人類比？我們怎么可能和那些怪物比？你還要沉迷在過去那種世界到什么時候??？”
我是對的！
我肯定是對的！
我相信我肯定是對的！
這些女孩子，哪怕真的就是走足球這條路，升到了國家隊，去參加世界杯、奧運會，拿到金牌，拿到世界第一，又能怎么樣？
這個世界的焦點已經變了。
那些真正支撐體育這個巨大概念的大公司、大財團、大人物，他們的興趣關注已經變了。
你認為今天我把這個高校的女足隊員送上餐桌，是一種羞恥。
難道明天，那些日本國家隊的女球員們，就不會被同樣的送上餐桌？
開玩笑。
不過是吃法的不同罷了。
千木憤怒的咆哮，咆哮到無法自拔的流下熱淚，痛苦到倒地嘔吐。
我也想反抗，但我根本就反抗不了。
你對他們的力量一無所知。
所以，我只能來做一根橡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