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念決定以游商的身份結(jié)交四國之內(nèi)的名人商家,他便從未隱瞞過這一點。畢竟有這些人的幫助,她才能在她力所不能及之地,得到‘可能’。
“先生的父親和弟弟?”帝晟仔細(xì)回想,依稀間,實在想不起林君莫是否提起過。耳邊腦海里回蕩的聲音,都是林君莫念叨著‘一念先生’。
“嗯?!币荒畹偷蛻?yīng)了聲,而后雙目呆滯的凝視著前方,不語。
帝晟見一念一臉茫然,也不追問,而是同一念一樣呆呆地望著一個方向。
不一會兒,侍從領(lǐng)著幾個懷抱酒壇子的士兵進(jìn)來。
一念踮起有些軟綿的腳丫,微微搖晃著站起。從一士兵手中接過一壇酒,掀了蓋子就喝。待一念一壇酒盡,軍帳之中又只余她和帝晟。
帝晟笑著起身,雙掌輕拍數(shù)下:“先生酒量真真是厲害!想子昭自小在軍營里,和這幫只知酒肉味不知書字香的糙漢子一同生活,也沒見著那個能有先生這般能耐?!?p> 這個小東西,算是讓他真正認(rèn)識到‘人不可貌相’。
一念擺擺手,抓著空酒壇的手指一軟,手中酒壇滑落。
帝晟眼見酒壇要砸到一念腳上,伸手拽了一念肩上衣襟,想也不想的朝旁邊一扯就松開了手。
反應(yīng)不及的一念,身子的醉意促使她來不及止住腳步,整個人朝著自己方才坐的桌子撲去。
眼見自己要砸上桌子,一念無力的伸出雙手一撐,堪堪將自己撐扶住。
帝晟也沒想到自己的好意差點害得一念摔著,見她穩(wěn)妥站好,正要說兩句話來調(diào)侃一番,卻聽得碎裂聲響。
看著一念手掌下的桌子化為一堆碎塊,桌面上的物什也無一幸免。帝晟心頭震懾,深邃的眼眸一亮。
他的酒,徹底醒了。
在林君莫的嘴中,他一直聽聞一念先生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了不起??晌丛H眼見過,他便一直當(dāng)個趣人聽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小東西不僅醫(yī)術(shù)了得,手上功夫居然也如此厲害。
若他能為我所用,施其所長……這樣一個人物,林君莫那小子居然不早些和他說,真是浪費。
一念先生,林君莫嘴中的‘子辭兄’。帝晟凝眸回想自己所知曉的那些厲害人物。
望著自己腳下的‘垃圾’,一念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唉,腦子明明很清醒,偏生不能完全控制好這醉了的身體??磥硪院筮€是盡量少拿這虛假的‘海量’來唬人的好,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一念尷尬笑著,身軀晃動的回轉(zhuǎn)??吹降坳伸陟谏x的深邃眼眸,她更肯定了自己的決定。
“那個,我,一時失手……”
“一張桌子罷了,先生無需多言?!钡坳纱笳埔粨],拿了一壇酒就朝一念一丟,自己又拿了一壇。
一念緊緊抱住酒壇,帝晟舉了酒壇敬酒,她只能囧了眉眼,舍命陪君子。
不是我說到做不到,是還沒到‘以后’不是。
再次一壇子酒見底,一念抱了酒壇就朝身后一丟。
帝晟也跟著拋了空酒壇,朗聲笑道:“子辭兄不愧是江湖兒郎,豪爽!子昭欽佩?!?p> “客氣客氣,王爺客氣?!币荒顡]著小手,呵呵笑道:“子辭兄?不用叫得這么熟。王爺你可是大商堂堂的將軍王爺,宣德帝親封的孝賢親王,可不能跟我這江湖小民稱兄道弟,沒得辱沒了王爺你的身份?!?p> “誒,子辭兄?!钡坳砷L臂一展,如同自己兄弟話家常般,將一念攬住?!澳氵@話說的,子昭絕不茍同?!?p> 一念瞅了瞅壓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聽得帝晟的話,呵呵陪笑。
好在此時她剛才吃下的藥丸子生了藥效,整個身子的醉意驅(qū)散不少,腿腳不再虛浮無力。不然就帝晟這越來越沉的大手臂,非得壓得她踉蹌不可。
“是,子昭是大商的王爺,也是大商的將軍。于前者,子昭生來就是,我也沒辦法,就像子辭兄你一樣。雖然我不知子辭兄的父親和弟弟為何……”拋棄了子辭兄?還是其他什么緣由?
帝晟一時不知該如何說,選擇性略過,繼續(xù)侃侃而談:“不管怎樣,他們是你的父親和弟弟,子辭兄你也沒得選擇?!?p> 不得不習(xí)慣帝晟‘挾持’的一念,神色無奈的挑挑眉頭。是啊,人這輩子或許可以有很多選擇,獨獨這生養(yǎng)自己的父母,誰也沒得選。
“于后者,是,多多少少,確實是離不開我的身份??墒亲愚o兄,你知道我是幾歲離開的我母妃嗎?”
一念搖頭。若非與父親和弟弟有關(guān),她從不探聽關(guān)于皇家的事。東秦也罷,大商北禾也好,只要與皇家人相關(guān),她從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此次若不是林君莫找上門,她又怎會被帝晟這樣抱著肩膀。
“五歲!”帝晟忽然抓了一念的雙肩,迫使她面對著他,迎視著他那噴著怒火的雙眸。
“那年我才過了五歲生辰不久?!钡坳陕暽吐?,眼中怒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悲涼。
帝晟醉了。一念無奈一嘆,皇家之人吶。
“自打他將西疆納入大商,他便封了舅舅個鎮(zhèn)西侯,讓舅舅和其手下的征西軍替他鎮(zhèn)守云中城?!?p> 云中城,西疆的帝都,如今大商朝的商西定都。
帝晟所言的這段關(guān)于商定鎮(zhèn)西侯的過往,一念是知道的。哪怕她不想知道,可在她和商人的接觸中,總能聽到那么些來龍去脈。
鎮(zhèn)西侯林統(tǒng),生自東都武學(xué)世家林家庶子膝下。因其父是庶子,他在林家并不受重視。
后來不知怎么的,他竟到了當(dāng)時只是一個王爺?shù)牡壅钍窒庐?dāng)差。
等到帝政燁的嫡長兄終于扛不住身體的衰敗死去,帝政燁成為新任太子。林統(tǒng)不僅榮升為東宮侍衛(wèi)長,其妹林玉嫣也被帝政燁納入太子府為姬妾。
后來帝政燁承繼皇位,林統(tǒng)更被欽點為征西軍大帥,成為帝政燁攻下西疆的主要軍力。更因此獲封鎮(zhèn)西侯,早已母憑子貴成為帝政燁側(cè)妃的林玉嫣,也因此得了個慧貴妃的尊位。
一個不被家族倚重的庶子之子,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其中艱辛,一念他們這些外人也只能傳說一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