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生氣
“我……”
言墨澤被她問得噎住了。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眼前的人兒哭得稀里嘩啦,鼻尖都是發(fā)紅的,小小的一只穿得單薄,衣袖上不斷摸著淚,但就是抹不光。
豆大的淚珠墜落在地面上,也不知是因為氣得還是太過傷心,身體微微發(fā)抖。
“你別生氣……”言墨澤慌了,他從小到大不曾惹哭過什么女孩,自然也沒有這樣哄女孩子的經(jīng)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童糖抿著嘴瞪著他,看他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知道他心里還是有那個劉雪梅!
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子氣。
雙手拉起裙擺,露出她那雙玫紅色的繡花鞋,狠狠往前一踢,踢在人膝蓋下的小腿上!
“呃!”
言墨澤猝不及防被她重重踢了一腳,彎腰縮腿站不住了。
蹲下身子捂著挨踢的地方,耳邊卻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
慌忙中抬頭,發(fā)現(xiàn)童糖已然跑開了一段距離。
“童糖!”他也氣了,不過更多地還是著急,大聲喊道:“你站住!”
童糖果真站定。
轉(zhuǎn)過身來沖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去死吧你!”
“……”這得是什么人哪!
圣人有句話說的不錯,這世上,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等言墨澤一瘸一拐地回到王府,童糖寢宮內(nèi)的燈早已點起。
他也不去敲門,唯怕再被人踹一腳。
確定她已經(jīng)回府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書房。
書房里的燭燈還亮著,桌面上擺放的東西并不算多,兩三站作畫的白紙,一筆未染墨的毛筆。
香爐點在臺面上,冷風(fēng)一吹便輕飄飄地平行。
他轉(zhuǎn)身入座的時候,聽到外頭滴滴答答地響起水聲。
窗外下起了雨。
雨勢來得突然、來得迅疾,片刻間便壓滿整座城池,嘩嘩地敲打著磚瓦屋檐,敲打著綠蔭水岸。
雨滴隨著風(fēng)灑入屋中,三兩下便點濕了他的書桌。
言墨澤又只好從書桌前起身,將外翻的窗戶往里拉,輕輕掩合住。
“殿下……”
管事的公公彎腰從外頭進來了,手里端著炭盆,“還好您回得早,這雨下得太突然了?!?p> 確實。
一到了夏天,天氣隨時能陰沉沉的。
傾盆大雨轉(zhuǎn)眼便至。
管家將灰棕色的風(fēng)披從實木架上取下,放在右手胳膊上折了兩折,“您方才帶王妃做什么去了?”
“看燈?!?p> “今日有燈會嗎?”
“不是燈會,是孔明……”言墨澤覺著小腿隱隱作痛,擺手道,“算了,有消息嗎?”
“奴才同不少人打聽了,王妃與童大人不和的事情,早早也只是傳言,多數(shù)人是不信的。不過……奴才有兩次送王妃回門,瞧著她的神情,似乎也并不是很樂意?!?p> “是本王輕視了。總以為她那副怪脾氣是被嬌寵出來的,如今看來,倒也是能夠理解?!?p> “殿下……”
“當(dāng)年李鸞月一事,若非她出手相救,恐怕李家不會容那姑娘存活。她會冒險救朋友的命,會為苛待她的父親流淚,是個深情之人。稍微任性點,你們多容忍?!?p> 管家道:“是。”
轉(zhuǎn)眼立秋。
夏日的余溫未歇,日頭還帶著三分毒辣。
皇帝下布了詔書,要在近日舉行狩獵大會。
參加的人有百余名,地點定在秋安山。
童糖年幼的時候參加過一回,這么多年過去,也早就不記得其中細節(jié)了。
如今入了皇家再來一回,方覺得萬分麻煩。
“春桃,你有必要帶那么多嗎?”
背對著她正在收拾行李的小丫鬟,連頭都沒有回,她兩手在兩只大行李箱穿梭,打包了許多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包裹,死命往里面塞。
童糖都看到好幾個小包溢出來了,被春桃一把揪住,兩手攤在上頭狠狠一壓——
壓不動。
春桃那小個子干脆跳起來,吃力回道:“娘娘,您可是貴人,萬一有個頭痛腦熱的,不備著點藥怎么行?還有您別看這是入秋了,這太陽可還毒得很,您這細皮嫩肉的,回頭被曬黑了多難看?”
“曬個太陽而已,我也沒那么嬌貴?!?p> “不行!”小丫頭個子小巧,嗓門倒是驚人,兩手一彎插在腰上,橫眉瞪眼道:“您自己還說呢!您瞧瞧王爺都多久沒來我們寢宮了?府中又沒有什么別的侍妾,可王爺就要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肯到娘娘這來,這本來就不得男人心了,再曬得黑點丑點就更不討王爺喜歡……啊,對了!瓊露坊美顏湯,我差點給忘了。”
童糖一頭栽倒在床上,眼睛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心想: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哦。
春桃手里捧著小方藥包回來,扭頭一見童糖這樣躺在床上,瞬間皺起了眉頭。
把美顏藥包往桌上一放,走到床邊拉著童糖的手,連拉帶拖地把人拉了起來。
“王妃,您要是是在閑著沒事干,就出去找李家小姐吧。”
童糖一臉不滿地:“我找她做什么?”
“聊天吶,逛街。做什么都行,不要在這里礙事?!?p> “???”
春桃二話不說拉著她起身,把她推出了房間。
她還沒來得及生氣,一回頭,門窗啪地一聲在她眼前關(guān)上了,氣得她大眼瞪木板維持了好一會兒。
屋子里的其余奴才也嚇癱了。
紛紛以看英雄的眼光看著春桃:“春桃姐姐,您可真是個勇士啊。”
“嗯?”
“王妃娘娘你都敢這樣趕她,你不怕等會兒……”三四個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春桃八字眉皺起,覺得好笑,“不是吧,你們都伺候娘娘這么久了,還沒發(fā)現(xiàn)吶?”
“???”眾人一臉茫茫然的態(tài)度。
春桃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若是王妃真的不好伺候,那珍月姐姐還能活這么久?我就沒見過比她更不像奴才的奴才了?!?p> 眾人啞然。
她說的和他們看到的,是同一個珍月嗎?
怎么他們覺得珍月回回都要挨王妃罵,回回都要被王妃揍???
“這么說來,好像很久沒看到珍月姐了?!?p> 眾人道:“今日也沒來,她去哪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