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發(fā)狠
她一點都沒變。
就像從前能因為一句話把自己推入山崖,現(xiàn)在也能為了一句話,置她于死地。
童糖紅著眼睛不想就此閉上,但到底比不過她的發(fā)狠。
在山崖中死了,就是劉雪梅說她是摔死的,也無人能查證。
“住手!”
就在她昏迷之際,一道聲音忽然插入。
劉雪梅沒想到會有第三人在場,心下一跳,連忙慌亂地松開手。
她騎坐在童糖身上,此時童糖的眼神已無焦距,黑色的瞳孔往旁邊瞧了一眼,似乎想努力瞧清來人,眼皮子卻緩緩往下沉。
劉雪梅演技大爆發(fā),連忙改抓著她的衣襟,問道:“你還好嗎?快醒醒?!?p> 飛速趕過來的十來人,除了第一個入谷的,其余人幾乎都沒瞧見。
空氣中有三秒鐘的沉靜。
她偷偷瞥開視線去打量來人,發(fā)現(xiàn)為首的是陳江。
他的臉色鐵青,一把走上前來推開劉雪梅,道:“您在做什么?”
“她、她暈過去了,我想喚醒她。”
劉雪梅縮著脖子,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小白兔一般的眼睛甚是無辜,撞上陳江冷冰冰的視線,就知道自己未曾隱瞞過去。
陳江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一幕。
來得路上他也知道這兩人水火不相容,但要說按照往常兩人的印象,若說童糖想要動手害死劉雪梅還說得過去,畢竟她本來就瞧著很不講道理。
劉雪梅那樣的身世那樣的家教,怎么可能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來?
他多想懷疑自己看錯了。
可童糖脖子上的淤痕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那并不是錯覺。
陳江下意識地戒備著劉雪梅,眼神如同銳利的鷹,牢牢盯著她的每一分破綻。
然而在他的視線下,劉雪梅的神情閃躲,最后干脆兩眼一翻,跟著暈了過去!
“小姐!”
緊隨其后的劉家丫鬟紅杉驚呼道:“不好了!小姐暈倒了!御醫(yī)呢?快叫御醫(yī)來!”
帳營。
言墨澤大步從門外走來,陳江在前面撩起營帳的布簾,高大的男人懷中抱著人兒,雙手都無法騰出空隙來,陳江在旁邊看著,不免皺起了眉頭。
“殿下……”
“等會兒再說?!?p> 言墨澤將手中的人兒放置在床鋪上,她身上有很多傷痕,額頭、眉角、纖細的胳膊與小腿都留下了不少淤痕,尤其是那肌膚往常都嬌滴滴水嫩嫩的,一出傷口就顯得觸目驚心。
尤其是……
她脖子上的痕跡。
“藥還要多久?”
“已經(jīng)在煎了?!?p> “嗯?!?p> 言墨澤沉默片刻,道:“讓春桃進來伺候著?!?p> “屬下明白?!?p> 陳江側頭給了身邊的小廝一個眼神,待人出去后,又復而收回視線,“三殿下,今日之事……您不問嗎?”
“她要說自然會說?!?p> “可是……”陳江噗通一聲跪下,“屬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
言墨澤側著身子坐在床邊,他的左手壓在童糖被褥的角落上,手印深深往下嵌著,手指微微蜷攏,微嘆口氣,才站起身來,男人高大的身軀僅是站著就極有壓迫感,他雖然并沒有動怒,但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威嚴卻藏不住。
言墨澤輕嘆一口氣,“出去說吧?!?p> 滴答。
滴。
滴答。
是水聲……
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童糖感覺有一滴水落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緩緩睜開眼,看到的竟然是蔚藍的天,天氣如同是一盞晃明的琉璃燈,晶瑩剔透地透著深藍,風壓彎了枝草,帶來一縷清幽的方向。
嘩啦——
耳邊的水聲更重了些。
她身下的地塊竟然在搖晃!
童糖驚得猛然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忽而對上一雙熟悉的雙眸,男人的眼底清冷,不常帶笑,卻不叫人生出害怕或者畏懼之心,若是那眼睛的主人微微一笑,整個世界都即刻溫暖起來,像是突入雨幕的陽光。
就如現(xiàn)在。
“醒了?”
童糖承認自己剛睡醒,還有些精神恍惚。
又或者是她覺著自己已經(jīng)死了,這或許并不是個夢。
“怎么呆呆的?”見她不回話,溫和的言墨澤露出溫和的笑,放下了他手中的船槳。他的靴子往前挪了一步,本來就不大的小船,讓他一動就輕晃起來。
童糖這個人臭毛病很多,容易受驚也是一點。
船一晃悠她就嚇得雙手扒拉住船沿,半個身子往外撲到,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最后一根浮木一般。
眨眼間,言墨澤在她身側坐下。
見她如此,發(fā)出一聲輕笑。
他的手隔著她薄薄的紗衣輕輕握住她的,掰著她的肩膀?qū)⑷说囊暰€拉了回來,對上她八字眉的驚恐小表情,忍不住笑著,勾了勾她的鼻子,“怕什么?”
“……”
童糖張了張嘴,這舉動過分親昵,讓她的伶牙俐齒一下子沒了蹤影。
臉好像紅紅的,火燒了一般。
“真的睡傻了?可是你說要來游湖,我才去借了這艘船,不是說要采蓮嗎?”
言墨澤折了一支蓮花遞過來,“還要不要?。俊?p> 童糖聽見自己回答:“哪有你這樣送的?”
“怎么了?”
“好像我求著你要似的,你不甘愿就別來啊?!?p> “干嘛這么說?”
“哼?!边@太奇怪了。
童糖此刻就更像是個觀看者,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系,站在那里說話的,是另一個言墨澤和自己。
那作天作地的性格倒是和自己一模一樣。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毖阅珴珊闷獾兀八闶俏也粚?,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嗯。還有呢?”
言墨澤微勾著唇角,眼眸含著溫柔,食指勾著她的一縷發(fā)絲,幫她輕輕夾在耳后,壓低聲音:“小娘子實在是比花兒還美,蓮花雖不及你萬分之一,卻不知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配于娘子閣妝?”
“噗?!?p> “這樣也不行?”
“算了,假死了?!?p> 童糖覺著自己越飄越遠,那蓮花湖中的兩抹身影,也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視線模糊,再也看不清明。
“娘娘!”
她恍然從夢中驚醒!
周圍繞著她伺候的人有數(shù)十個,只見她雙目出神地盯著眼前,一片空白。
發(fā)白的唇色顫抖著,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滑落。
心跳聲砰砰亂跳,是了。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