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shù)诙斓年柟庹丈湓谡巡蚋母邏ι蠒r,蘭九天的馬車到達了霍太醫(yī)府上。
霍太醫(yī)提著醫(yī)箱剛從昭昌侯府出診回來。
六子早布置好了餐桌,燁焱,蘭九天,霍老太醫(yī),同坐而食。
霍太醫(yī)悶頭吃了一會飯,才迎著蘭九天的目光,說道:“二太太死了,蘭春月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沒事,看守的把事報給皇上,看皇上如何定奪吧。你還是不要出去?!?p> “哦。”蘭九天愣愣答應(yīng)一聲。
燁焱關(guān)切的看著她,往她面前的菜盤里又夾了一筷子菜,溫聲說道:“好好吃飯?!?p> 蘭九天埋頭吃起來。
崔青,只是崔家的一顆棋子。觀崔家做的事,若是揭露出來,滅九族當(dāng)不為過。
自作孽之事,天公怎奈何?
安安穩(wěn)穩(wěn)地依靠自己的勞力,做個生意人不好么?
自有貪處,便得了人家利用。
吃過早飯,蘭九天掏出巾帕擦擦嘴,看看燁焱,又看看霍老太醫(yī),說道:“如今能救我父兄,母親,只有一條路。”
“什么?”霍太醫(yī)瞪著眼睛問道。
“由蘭家人出面打個勝仗,奪回三州?!碧m九天微笑道。
“蘭家人?”霍老頭捻捻胡須:“蘭岳?他出不來啊?!?p> 燁焱看著蘭九天。她嘴角的微笑,透著自信和沉穩(wěn)。可她可能并不知道戰(zhàn)場的殘酷。
“便是我嘍?!碧m九天笑道。
“啥?你要上戰(zhàn)場?”霍老頭驚訝道:“開什么玩笑?!你只要一露面,羽林軍就得逮住你,送給那什么叛軍頭子?!?p> “無論如何,我要到前線看看?!碧m九天微笑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霍太醫(yī)不淡定了:“戰(zhàn)場啊,那是你游戲的地方?胡鬧,小子,你就不管管她?”
白胡子沖著燁焱撅一撅。
蘭九天眉頭一皺,說道:“霍太醫(yī),你怎么敢開我們皇孫的玩笑,竟呼他小子?”
“哈哈,他告訴你了?”霍太醫(yī)突然拊掌大笑,神秘兮兮地湊近蘭九天說道:“你完了,你這輩子被他賴上了,逃不掉了?!?p> 燁焱抬起眼眸,冷冷瞥一眼霍老頭。
卻見蘭九天笑顏如花:“為何要逃?他可是皇孫呢?!?p> 俊眸閃出笑意,柔波如瀾。
霍太醫(yī)嘴角一抽,說道:“他爺爺都未必認(rèn)他呢,還皇孫?!?p> “那就讓皇上認(rèn)得他先。”蘭九天說道。
“怎么認(rèn)?!”霍太醫(yī)不明白了。
“跟我去戰(zhàn)場啊?!碧m九天腦袋一歪,笑道:“只要燁焱出面,打了勝仗,皇上想看不到他都難。”
霍老頭看一眼燁焱,見他只顧笑瞇瞇看著蘭九天,沒有反對也不搭腔,不由大嘆氣,說道:“大小姐,你知道皇上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卻不知道皇上為何不認(rèn)他,他可是,他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說他是前太子的兒子,會頂著罪名?”蘭九天淡然說道。
“你又知道了?”霍老頭再次一驚。
“不錯,如今血刃閣上下都聽我命令,想得到什么消息不是難事。你們大可不必?fù)?dān)心皇上會對燁焱如何。”蘭九天微笑。
“此話怎講?”霍老頭吃驚相問。
蘭九天笑道:“在我記憶里,母親有一段時間時常悲嘆,當(dāng)今皇后那么賢德一女子,卻因自己兒子慘死,生生慪死了??伤攀朗四?,后位卻無人頂替,皇上與皇后早年情深天下,人人盡知,如今皇后逝去,皇上卻不立后位,要說這位皇后在皇上心中沒有地位,實不可能。更重要的是,當(dāng)今皇上寧可殺我以滅旦王威風(fēng),也要保住自己骨肉的位子,可見,若他得知燁焱是他親皇孫,他會動殺機么?”
霍老頭捻捻胡須,眉頭皺著,細(xì)細(xì)思量。
燁焱卻出聲問道:“皇上要殺你?”
蘭九天笑道:“賜婚圣旨頒布后,我二叔就給我送來了有毒的雞湯,可他最終沒抵住自己的良心,向我坦言實情?;噬鲜遣粫尩┩踅栉腋赣H的勢成事的,旦王絕不是他的繼承人,可三皇子還小呢。而你,卻剛剛好的年紀(jì)啊。”
“?。“ミ?!”霍老頭急切驚恐之間扯疼了自己的胡子,激動的他顫抖的手指著蘭九天:“你,你說什么?”
燁焱好看的嘴角一直含著笑意,即便聽到了這句話,也只是長睫翕合一瞬,將這般石破天驚,化解于無形。
他本出自皇家,外人看來根本不可能或者遠(yuǎn)在云端的事情,與他而言,不過是門里門外的事。
“老太醫(yī),你沒聽錯,我說,燁焱年紀(jì)剛剛好啊。”蘭九天輕笑出聲,“就這天下,也未嘗不能坐一坐呢?!?p> “我老天啊?!被衾项^本已本起的身子噗通坐了回去,額間瞬時出了汗。
蘭九天壞笑道:“老太醫(yī),以后可得注意你的言行呢,小心惹了我們將來的....”
霍老頭不忍聽下去,以袖掩面,狂擦汗。
燁焱卻笑的一臉云淡風(fēng)輕。
“我們走吧?!碧m九天秋眸看著燁焱,隱隱情意旁逸斜出。
“去哪?”霍太醫(yī)驚愕了。
燁焱擺袖起身,笑道:“九天姑娘,不類閨閣之女也,依姑娘之見,我們該去哪?”
“自然是苦苦支撐北川與叛軍對抗的魯州嘍?!碧m九天同肩站起說道,“魯州是圣安東北屏障,與隴州毗鄰,去那最好不過了?!?p> 霍太醫(yī)卻皺起了眉頭,說道:“聽聞安國公已請命讓自己的侄子赴魯州抗敵撈功了,那安國公既是你們的對頭,你們?nèi)チ四艿檬裁春???p> “霍太醫(yī),安國公既命崔家大造軍械,定存著狼子野心呢,他的侄子怎么會全力抗敵,他巴不得大玄朝亂一亂,好讓皇上更加依賴他呢。我們?nèi)?,不是做那投網(wǎng)之人,是做布網(wǎng)之人啊?!?p> “但凡他不盡心盡力,必殺之?!碧m九天微笑說道。
同燁焱再不耽擱,辭別霍太醫(yī),當(dāng)即啟程。
二人各乘一匹馬,星夜兼程,終于在一天一夜后趕到魯州。
戰(zhàn)時的魯州門禁極嚴(yán),然,蘭九天亮出身份,安國公的侄子,史榮立刻接見了她。
皇上遍尋不著的人,竟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皮底下。還是和一個男人一起的。
蘭九天立于堂前,不卑不亢:“本小姐與摯友前來助史將軍一臂之力?!?p> 史榮假意敷衍道:“蘭家之變,甚為惋惜,戰(zhàn)場血腥,小姐可暫避廳堂,待我取了叛賊首級,再送小姐歸京?!?p> 想把她軟禁起來。
蘭九天咯咯一笑,說道:“九天聽聞叛軍頭子對本小姐情有獨鐘,因此,九天千辛萬苦趕來,倒盼能與之一見,將軍可做安排?”
史榮吃了一驚,這女人是真蠢還是裝蠢,竟自動送上門去?
“史將軍,你肯定覺得九天是不是瘋了?不錯,九天愿將幾身做誘餌,陣前牽制敵將,而你分左右后翼兩軍繞敵后猛然襲之,攻其不備,或能成事,史將軍以為如何?”蘭九天微笑道。
史榮呆了一呆,這女人竟懂些軍事,難怪方明祖說她不一樣呢。
當(dāng)即笑道:“妙哉,妙哉!姑娘赤膽,在下佩服。就按姑娘說的辦。”
是夜,蘭九天同燁焱歇在魯州府衙。
夜無眠,燁焱獨坐燭影,將自己的長劍,仔細(xì)地擦了又擦。
史榮將蘭九天自請會面的消息傳給叛軍頭子,蘭宏遠(yuǎn)以前的部下蚩虎興奮的睡不著覺。要是蘭宏遠(yuǎn)那些流兵們知道他娶了蘭宏遠(yuǎn)的女兒,還打的起來么?蘭宏遠(yuǎn)也得為他效力。所以說,攻心計,一個蘭九天抵十萬軍隊啊。
次日清晨,鶯啼燕舞,盛裝紅顏,立于方形車輿內(nèi),四壁無,只頭頂赤紅華蓋,令人遠(yuǎn)遠(yuǎn)便能看見蘭九天的樣子,由一百個軍士簇?fù)碥囎忧昂篑傁虺峭狻?p> 輿車甫一出城門,“轟隆隆”厚重的城門便從她身后關(guān)上了。
史榮陰沉地看著她的背影笑了。只要把你送出去,蚩虎必不再賣力,你蘭家名聲掃地,到時候我趁蚩虎度蜜月,放松警惕,來個突然襲擊,豈有不取勝之理?功勞都是我的了!
城郭蚩虎果然看到蘭九天出來,而且還單槍匹馬,只一百軍士相送,不由大放其心,令眾軍士原地待命,親自策馬上前,至蘭九天車駕前勒馬下車,仔細(xì)端詳車中美人。果然美艷不可方物!
心花怒放間,忘乎所以,棄馬登上車轅,跳進車內(nèi)。
“蚩將軍么?”蘭九天啟唇微笑。
蚩虎一看,竟不怕他,喜得跟什么似的,搓搓手,說道:“啊,是我,小姐可愿隨我入營?”
“自是愿意,將軍請坐?!碧m九天笑靨微紅。
蚩虎喜得腦袋暈乎乎坐下。
全軍都看到了,蚩虎同美女坐在錦車內(nèi)熱絡(luò)地說著什么,那美人兒間或仰首大笑,蚩虎也嘿嘿跟著笑。氣憤融洽。
車子載著兩人漸漸回到隴州城門。
城門卻久叫不開。
蚩虎坐在蘭九天身旁,有些不耐了,大罵留守的憊懶!趁她注目去看城頭,偷偷摸摸地想靠近蘭九天,粗糙的手伸出去剛要觸到佳人。
冷不防眼前一黑,一人如大鵬般輕飄飄落于眼前。不待他明白什么,一道寒光閃出,蚩尤的腦袋自脖頸處齊齊斷開,骨碌碌滾落到車?yán)铩?p> 坐著的蘭九天被一雙大手及時拉起,緊緊箍在懷里,幾個縱躍,跳上黑駿馬,絕塵而去。
半倚在燁焱懷里,蘭九天不禁回頭,“一切都搞定了?”
“嗯?!睙铎偷统链判缘穆曇粼谒^頂響起:“隴州城頭軍全殺了。藍(lán)戰(zhàn)同隴州屬縣縣令正在清理城內(nèi)之?dāng)场!?p> 蘭九天舒了一口氣。必要時候血刃閣又助了自己。
兩天后,一道揭發(fā)旦王謀反的奏折,一道彈劾史榮不作為放任叛軍肆虐的奏折,同時出現(xiàn)在圣武皇帝的面前。
他吃驚到發(fā)了吃齋求仙以來最大的一場火!
旦王封地上起出大批的箭矢長槍,罪證確鑿。
旦王抱頭狂嘯:“不!這不是我做的,這不是我做的!”
可他卻拿不出證據(jù),辯不分明到底怎么回事。
謀反為君之大忌,你這些箭矢長槍是要對付誰?!總不會是婦人手底下的針線刀剪吧!你是要殺戮,你是要流血!枉朕對你那么好,你卻背地里算計朕!
旦王被迅速控制起來,拘在官獄中。長史以下所有屬官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無一幸免。
金碧輝煌的旦王府一夜之間死氣沉沉,再不聞絲竹管弦。
瀆職自私的史榮被革職查辦。就連安國公亦受了皇帝斥責(zé),擔(dān)驚受怕好幾天。
蘭九天一衣紅妝,陣前制敵,大勇大智,有乃父之風(fēng),傳遍京畿。
昭昌侯府的看押立時解了。
闔府上下震驚不已,他們的大小姐竟這么厲害!
只君氏抱著蘭宏遠(yuǎn)的將軍石像淚眼連連,是欣慰,是思念,是牽掛,百味雜陳!
叛軍頭子蚩虎的首級遞到君前?;实勖禾O(jiān)驗過后,也不由唏噓。
蘭家這位大小姐,根本不似傳言那般愚魯花癡,原來竟藏著這么大的心氣。
美人計用到了真刀真槍的戰(zhàn)場上,且沒有絲毫懼怕。先將敵軍大部隊引出來,再讓人斷其后路,拿下隴州。
咦,史榮既沒派一兵一卒,她哪來的人手安排?
皇帝正疑問間,便有人遞了折子,說一名叫燁焱的青年才俊,于千軍萬馬中力斬敵首,英勇非凡,更是蘭九天的藍(lán)顏知己,可舉為代將軍,暫領(lǐng)討賊之師。
燁焱?皇帝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奇怪。便傳喚他的“爹”進宮應(yīng)對其身世,以做簡單的考核。
誰知這個獄丞當(dāng)場痛哭流涕,不能自已。把老皇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追問愛卿怎么了?
此獄丞才哆哆嗦嗦捧出前太子信物,哭道,燁焱實該姓軒轅,乃是您如假包換的孫子啊。
老皇帝大驚!
許久不動的塵心咚咚咚狂跳!
燁兒,你還有血脈在人世??!老皇帝竟嗚嗚哭起來,一遍遍的呼喚前太子名諱。
原來前太子名字叫燁華,也帶一個燁字。
因老皇帝誤信讒言,將自己早年間最疼愛的太子逼上絕路。
太子流落民間,太子妃被殺害,唯一的兒子尚在襁褓卻不得不陷于官獄。后太子被圍堵在一鄉(xiāng)郊百姓家,力拒身死。
事情好像在死了人之后才能大白天下。老皇帝終于冷靜下來,探知究竟,得知事情真相,誅殺奸賊九族。
只是太子已不可能再活過來,皇后生生的傷死了,老皇帝悔不當(dāng)初,沉痛不已。他的心里始終有此不可磨滅的重大傷疤。
他對前太子之死有多懊悔,此刻對燁焱就有多重視。
圣旨以極其隆重的方式傳達到了隴州,軒轅燁焱即刻領(lǐng)大將軍印,統(tǒng)帥三軍,力要收回所失州府,代天子行事,布福祉于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