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鹿白和趙則驍在林間快速騎行了一陣,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自帶“烏鴉嘴”技能,前一刻還陽光明媚的天氣,下一瞬居然就大雨傾盆,絲毫預兆都沒有,兩人真真成了落湯雞。
“四王爺,你的捷徑到底還要走多久啊?”李鹿白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扯了嗓門沖趙則驍問道,雨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充斥在兩人耳邊。
“估計一直向前走,出了這林子就快到了吧?!壁w則驍說得十分隨意。
李鹿白卻聽出了他話中的不確定,驚道:“你不會根本不知道路吧?!”
趙則驍沖著李鹿白咧嘴一笑,也不在意雨水都順著流到嘴巴里了,歡樂地回道:“我自十三歲起就駐扎軍營了,在京中的時日寥寥可數(shù),所以你說呢?”
我說你是不是找揍!李鹿白心中怒吼,憤怒地偏過頭,拒絕再與趙則驍溝通,硬著頭皮繼續(xù)在瓢潑大雨里前行。
趙則驍被她賭氣的樣子逗樂了,在馬背上笑得前仰合后,愉悅的心情都感染了身下的駿馬,馬蹄歡快地跳躍著,濺起地上朵朵的水花。
兩人摸索著道路一路往前,大雨滂沱中山路格外不好走,尤其是對于李鹿白這樣的生手來說,真的是走得磕磕絆絆,有兩次還差點滑下馬去,幸好身旁的趙則驍身手敏捷,出手護住了她,不過還是讓她狼狽不堪。
趙則驍看著李鹿白瘦弱的身軀在雨幕中仍然挺直了腰背,幾次陷入危險卻沒有半點膽怯,反而更加凝神聚力在眼下的路途上,雙手緊緊抓著韁繩,咬著牙關,眼睛在大雨中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前方,眼中的光芒在雨水沖刷中更盛。那樣堅毅的姿態(tài)倒有些叫他刮目相看了。
李鹿白感受到趙則驍直直盯著看過來的目光,疑惑地偏過頭看向他,無聲地詢問。
“哦,沒事!”趙則驍回過神來笑了笑,“你抓牢韁繩,放心看前面的路,我在旁邊護著你?!?p> 李鹿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點了點頭道:“四王爺你也小心?!比缓笥质栈亓四抗猓瑢W⒂谇奥?,倒也沒有再計較趙則驍方才的戲耍。
趙則驍也打起了精神,關注著李鹿白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地護著她。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兩人都有些心急起來,要是在天黑前還走不出這片林子,他們就必須在野外過夜了。
趙則驍有些擔心地看著身旁的文弱書生,他們兩人現(xiàn)在都是里里外外都被淋了個透,要是露宿在外,吹一夜山風的話,他自己行伍中人可能沒什么,但是李鹿白……
此時,趙則驍心中也懊惱起自己的魯莽和慮事不周。
“阿嚏!”李鹿白恰好在這時打了個噴嚏,叫趙則驍愈發(fā)緊張起來。
“你還好吧?”
“……”李鹿白實在看不出現(xiàn)在哪里能算得上個“好”字,只能勉強道,“還好吧,反正都淋濕了?!?p> 趙則驍更加自責,低頭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心虛。
不過兩人并沒有被困到天黑,在天空還微亮的時候,趙則騫帶隊找到了他們。
攝政王坐在馬上看著對面被大雨打蔫了的兩人,雨幕中也看不清他臉上是何表情。
“皇兄!”趙則驍如遇救星,之前生的悶氣也散了不少,趕緊驅馬上前兩步,見李鹿白沒有跟上,又回頭去接過她手中的韁繩,牽著她的馬一起走。
“王爺?!崩盥拱酌鎸w則騫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了,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
“四王爺?!绷⒓从惺绦l(wèi)拿了防水的斗篷過來。
“不用了,反正里外都濕透了,你們前頭帶著路就行?!壁w則驍揮退那侍衛(wèi),對著旁邊的李鹿白道,“你還是披上吧,總能擋些風雨,今兒是我?guī)Ю哿四?,對不住了。?p> 他說這話的聲音不小,在場的人估計都聽得仔仔細細的,李鹿白趕緊搖了搖頭道:“四王爺言重了,今兒能與王爺馳騁一番,是草民的榮幸,只是風云難測而已,一路過來還多虧了王爺?shù)恼諔!?p> “哈哈哈!確實!今兒與阿白你縱馬揚鞭,在山林曠野中肆意馳騁,確實開懷暢快,一舒我胸中抑郁之氣??!”李鹿白說得客套,趙則驍卻毫不在意地接過了話頭,仰天大笑。
“那倒是皇兄這幾月將你拘在京中把你給悶壞了?!壁w則騫驅馬過來,與趙則驍并行。
“可不是嗎,皇兄,你看我是早已習慣了常年在西北風沙中金刀鐵馬的生活,這盛京里的清閑日子倒是享不來了?!壁w則驍挑眉看著自己的兄長。‘
“那真是皇兄為你思慮不周了。這樣吧,今日皇兄向你陪個罪,也陪你雨中縱騁一番,我們兄弟倆酣暢漓淋地比一場,如何?”趙則騫解開自己的斗篷隨意丟棄在地上,一改往日斯文講究的形象,任風雨打在自己的身上、臉上,身體擺出了一個縱馬的姿勢。
“甚好!”趙則驍應得爽快,然后將手中李鹿白的韁繩交還給了她,叮囑她自己小心些,然后對一眾侍衛(wèi)道,“山路難行,你們護著李先生,切不可叫他碰著傷著了!”
“王爺……”侍衛(wèi)們看著兩位主子頗為為難,這天色漸暗,大雨卻還在繼續(xù),山路又難行,他們有幾個腦袋敢看著兩位王爺去涉險啊!侍衛(wèi)們一致將目光放在了跟著趙則騫一起來的沈方身上,這位可是攝政王的心腹干將,倒是勸上兩句??!。
“沈方?!壁w則騫直接點了沈大人的名字,“你看顧著李先生回驛館?!?p> “是!”沈方領命,沒有半點猶疑,讓一眾眼巴巴看著他的侍衛(wèi)徹底沒了指望。
“駕!”“駕!”隨著兩聲輕喝,兩匹駿馬幾乎同時嘶鳴著撒開蹄子向前狂奔起來,很快消失在夜幕下的茫茫雨簾中。
“沈大人?!”侍衛(wèi)們集體焦急地看向沈方。
“你們都跟上去,保護好兩位王爺,李先生這邊有我在?!鄙蚍匠练€(wěn)地部署。
“是!”一眾侍衛(wèi)得了命令,很快整隊向著趙家兄弟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大雨中馬蹄聲依舊整齊有序,顯然是訓練有素。
“李先生,我們也走吧?!贝绦l(wèi)們也走遠后,沈方看向李鹿白,“夜路難行,還請先生務必跟緊我。”
李鹿白還在看著那分明在慪氣的兄弟兩離開的方向,聽到沈方的話才回過神來點頭應是:“那就有勞沈大人了。上次沈大人的贈藥之義在下還未有機會感謝,現(xiàn)在倒又要欠大人一個人情了?!?p> 她心里一直惦著上次沈方贈藥的事情,趕緊趁著這個機會表示了自己的謝意,不然以沈大人的神出鬼沒,又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再見到了。
沈方被她這么一說倒是微微愣住了,回想了一下才記起所謂“贈藥”是什么意思,遂道:“我不過是聽王爺命令行事而已?!碑敃r給藥的時候他沒有說清楚是覺得沒有說清的必要,現(xiàn)在他選擇說出來是覺得沒有誤會的必要。
不過這下倒換李鹿白愣住了,她從沒想過那瓶藥是那個冷面王爺?shù)囊馑?,在她看來趙則騫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他的冷帶著一股從骨子里透出來的輕蔑和玩弄,而沈方雖然也冷,但是卻是沉悶性格使然,內里還是有習武之人的俠義和血性的。但是,現(xiàn)在沈方卻告訴她,那瓶藥是趙則騫所贈,這讓向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李鹿白,一時有些焦躁。
就在李鹿白沉浸在自己思緒里時,沈方已經拉著韁繩驅使著馬兒慢慢跑了起來,同時打斷了她的發(fā)愣:“先生,跟緊了?!?p> 李鹿白回過神來,暫時拋開腦中思緒,匆匆扯動韁繩跟了上去,與沈方兩人一前一后緩慢地行走在雨夜里,而沈方在前方已經用劍將一些擋路的樹枝清理干凈了,好讓她順利地前行。
有認路的帶路,兩人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出了樹林,在大路上又跑了一刻鐘就到了驛館門口,還真如趙則驍說的,從林子里面走是捷徑,前提是他們要認得路。
趙家兄弟顯然沒有走捷徑,李鹿白到驛館的時候還沒有看到兩人的蹤跡,不知是跑哪里去賽馬了。
沈方盡職地等在驛館門口,李鹿白雖然渾身都濕透了,但是她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才能避開眾人沐浴更衣,所以也只能在門口一起等著,看能不能從趙則驍那里討一個方便,或者是干脆等到后半夜大家都睡下后再去尋一處隱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