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看賬

　　在魏太守的書房里，趙則騫示意魏槐木繼續(xù)匯報，而把那些賬本狀似隨意地遞給了李鹿白，讓她仔細核對一下。

　　李鹿白有些遲疑地接過趙則騫手里的賬冊，之前趙則騫也讓她做過一些抄抄寫寫無關(guān)緊要的活，但是賬冊這種涉及到銀錢的重要文件無論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會輕易給別人看的吧。

　　“怎么？不會看？”趙則騫見她遲遲不翻看，抬手示意魏槐木先等等，然后轉(zhuǎn)頭看著李鹿白。

　　沒了魏槐木絮絮叨叨的說話聲，書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李鹿白被其他人的目光包圍著，臉上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她飛快地低頭快速地翻開賬本，口中小聲地道：“我準備好了?！?p>　　趙則騫收回視線，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里，魏槐木絮絮叨叨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李鹿白站在趙則騫身旁認真地翻閱著賬冊，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魏槐木就把這段時間里南陽的疫情和官府的救災(zāi)情況清清楚楚地講明白了。

　　“有沒有什么問題？”趙則騫轉(zhuǎn)頭問李鹿白。

　　“賬冊記錄是沒有問題，只是……”李鹿白翻著賬本，一一指出上面的幾個數(shù)字，“官醫(yī)署先后共收納病患二十二人、十二人、七人，總共四十一人，救治開支是五十八兩、六十三兩、一百三十五兩、一百七十兩，總共四百二十六兩，折到每個病患有十兩多；而濟民堂先后收納了病患三十六人、一百零九人、七十八人，總共有二百二十三人，開支則是一百二十兩、八十兩、五十兩，共二百五十兩，折到每個人頭上只有一兩多，為何差距這么大？”

　　魏槐木和主簿兩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李鹿白，連趙則騫看著她的眼神都露出了點異樣的色彩。

　　“先生真是高才，這賬本只看一眼就能算得如此清楚！厲害！厲害！”魏槐木連連贊嘆。

　　李鹿白這才從賬本里抬起頭，察覺到了屋內(nèi)幾個人看著她的目光，陡然就想起了她之前在菜行幫忙“徒手”算賬時眾人佩服的樣子，頓時又心虛了。她真的沒有特別厲害的心算能力，只不過是這些數(shù)字真的很簡單，她在腦海里將賬本上的文字轉(zhuǎn)換成阿拉伯?dāng)?shù)字后，心算出來真的是分分鐘的事情，要讓她用算盤算，她反倒不熟練了。

　　趙則騫收回視線并開口替她解了圍：“魏太守說說看吧，李先生剛剛的這個問題本王也很想知道原因?！?p>　　“唉，是這樣的——”魏槐木向著趙則騫和李鹿白的方向都拱了拱手，“這官醫(yī)署的病患多是城中的士紳富戶，他們都為了這次疫情向官府捐了銀錢，但是這說是捐給官府的，大頭還是得用到他們自己身上，不然恐怕會引起這些大戶的不滿?！?p>　　此舉雖然有花錢購買政府公共資源的嫌疑，但是考慮到社會背景的差異，李鹿白也只能暫且將之視為有錢人花錢給自己買了頭等病房吧。

　　果然趙則騫也沒有對此做法有什么異議，還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既然如此，草民還有一個疑問?！崩盥拱子种噶酥纲~冊上的幾個數(shù)據(jù)：“為何這些城中大戶在瘟疫傳播初期會有這么高的染病率？第一批患者占了有一半以上，與濟民堂普通百姓染病率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截然不同?！?p>　　“這……下官倒是沒有注意這個問題?！蔽夯蹦疽荒槕M愧地向趙則騫請罪。

　　“這個情況下官可以解釋?！闭驹谝慌砸恢蔽闯雎暤闹鞑鹃_了口，“這賬冊上記錄的官醫(yī)署的首批病患有二十二人，其中大半來自城中的兩戶人家，一戶是城東劉員外家，還有一戶是城中天寶酒樓的陳老板家。”

　　“哦？這兩戶人家與城外軍營有何往來嗎？何以會如此嚴重？”普通百姓小門小戶，互相傳染導(dǎo)致滅門的慘劇并不少見，但是大戶人家分庭別院不易傳染不說，家里也請得起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來問診，斷不會讓疫情蔓延至如此程度，因此趙則騫也對這個情況產(chǎn)生了疑問。

　　“這下官就不清楚了，不過在下官的印象中應(yīng)該是沒有往來的?！敝鞑救鐚嵒氐?。

　　魏槐木趕緊道：“下官這就讓人去查?！?p>　　趙則騫點頭，吩咐道：“悄悄地查，避免在這個時候引起不必要的騷動?！闭f完便起了身，對著李鹿白道，“走吧，與我去城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