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鷹揚被這樣的目光觸動,半晌,他才嘆道:“璇兒,大哥如今給不了你什么承諾,只能答應你,竭盡全力活著?!?p> 韓靜璇眼眶有些紅了,她知道他已經盡力了,從任國血戰(zhàn)逃亡吳國,接到她的物件后又千里迢迢來到此處,重傷在身,若不是一口氣強撐著不散,如何還能與她相見?這些日子他總是頹然,像是下一刻就會離她而去,現(xiàn)在總算讓她有了些許縹緲的安全感。
他的毒無時無刻不在五臟六腑中擴散,她送去的飯菜總是被吃完,卻也不止一次看到他蹲在角落里,吐得慘烈。
人,擁有了就會害怕失去,何況是失而復得,心中的畏懼日益增長,幾乎要將他們兩人都壓垮。
將要步入七月,別院的蟬鳴聲高了不少,此起彼伏,粘也粘不完,韓靜璇本就浮躁的心越發(fā)不平靜了。
兄妹二人心照不宣,誰都不提傷的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楚逸沒住幾日便回京中,籌劃解藥的事宜,他這一走,韓靜璇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更加能專心伺候兄長。
這天,她如往常一樣在后院中支起爐子煎藥,突然傳來喧嘩聲,她不由蹙眉,楚逸專門下了命令,是誰在打擾哥哥靜養(yǎng)?
剛站起身,又聽到清脆拔高的聲音叫道:“大膽!見到本宮為何不行禮!”
韓靜璇聽到這個自稱,心里一緊,忙吩咐木芝照看爐子,自己急匆匆往前院去了。
韓鷹揚倚在躺椅上,半個身子遮蔽在樹蔭里,身側站著個氣呼呼的女孩,看著不過十一二歲,倒三角臉型臉,下巴尖尖的,秋水雙翦,瞳仁明亮。身著淺黃色長裙,裙擺帶紗,許是出來游玩的緣故,腳上踏的是馬靴。
韓靜璇猜想她應該是位公主,結合先前桂嬤嬤所說,并不難判斷她的身份——她應該就是允國先帝年紀最小的女兒,位列十二,四歲時生母病逝,此后就養(yǎng)在何太后身邊,太后膝下無女,對她極其寵愛,還破例提前賜她“歆瑤”二字為封號。
歆者,心悅歡愉,瑤為美玉。
取意倒真是極好的,韓靜璇躲在墻角想著,如今看這歆瑤公主一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模樣,便可知她受寵愛,只有被寵愛的孩子才有資格保持天真。
“給本宮讓開!本宮的玉兔掛在樹上了!”
韓鷹揚體虛發(fā)寒,連嘴唇都泛著白色,他只不耐煩地抬了抬眼皮,聲音毫無溫度,“公主要取東西就取東西,草民不曾阻攔?!?p> 說完,他便不吭一聲,懶懶地坐著。
韓靜璇嘆了口氣,自家大哥年少成名,心氣高傲,換做平時都不愿意理歆瑤公主這樣刁蠻任性的小孩子,何況此時心情極差,脾氣自然是上來了。
她正要上前,歆瑤公主抬腳踢了一下他的椅子,“本宮說你礙事你就是礙事,讓你滾開就滾開,再不走本宮讓人打你板子!”
韓鷹揚不屑地笑了一下,“小丫頭,你除了會讓人打板子還會點什么?拿了你的東西趕緊走,一邊玩兒去。”
歆瑤公主氣得跺腳,她打小被人寵愛,在宮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沒有人敢用如此輕蔑的語氣對她說話,一時間怒不可遏,“你今日想挪也得挪,不想挪也得挪!本宮還治不了你一個病秧子不成!來人!”
歆瑤公主的隨行侍衛(wèi)都在別院外面守著,韓靜璇怕他們真的被驚動了會對自家大哥不利,剛忙走出來,“公主息怒!”
“你又是誰???”歆瑤公主不滿她這時候出來攪局,眉頭皺在一起。不等韓靜璇說話,她又想起了什么,“莫不是七哥女人太多,王府住不下了?”
這時,韓鷹揚突然坐直,冷聲道:“丫頭,你不是要取東西么,我?guī)湍闳×吮闶??!?p> “就憑你這個病秧子?”歆瑤公主見韓鷹揚肯用正眼看她了,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