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做完就起身了,仍舊回到那妃子的身側(cè),“韓才人可是學(xué)會了?”
韓靜璇看著她片刻,點點頭,重新跪好,恭恭敬敬道:“回娘娘的話,嬪妾是從任國逃亡至此,方才是嬪妾壞了規(guī)矩,娘娘教訓(xùn)的是,嬪妾多謝娘娘教導(dǎo)!”
見韓靜璇服了軟,話又說到這個份上,她也就不便為難了——允國宮中有規(guī)矩,位分高的嬪妃可以對位分低的小懲大誡,但有個度,稍不留神就成了動用私刑。方才她打韓靜璇一耳光,可以說是對方“以下犯上”,可若是服了軟再不放過,敗壞的可就是她的名聲了。
那妃子趾高氣揚地搭著靈兒的手進了清寧宮,其余幾個嬪妃紛紛跟了進去。
韓靜璇用余光瞧著,她們神色各有不同,有的是幸災(zāi)樂禍,有的是木然,也有帶著絲絲同情的。
等她們都進去了,主仆二人才先后松了口氣,韓靜璇緩緩松了緊握的拳,掌心已然印上了深深地指甲的半月形,通紅一片。風(fēng)吹過來,臉上火燒火燎地疼。
她早已猜到入宮會遭受刁難,卻沒料到會是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將她的臉面、自尊拋在地上碾壓。
正要起身,又見一架絳紅的步輦逼近,宮中只有妃位以上才能動用步輦,她不敢怠慢,還是跪下。
沒等人到面前,先是嗅到了濃烈的水格沉香的味道。此香料貴重,放置十余年氣味才能如此淑雅,更顯得來者身份尊貴。
步輦越過她后,韓靜璇微微抬頭去看,只見它停也不停,直接進了清寧宮,之前刁難她的那個內(nèi)侍一動不動,似乎早已習(xí)慣如此。
韓靜璇蹙眉想了想,心里對那人的身份有了猜測,至于剛才打她的那個,只聽人喚她“娘娘”,位分在“嬪”位之上,具體的還不好確認。
“這位妹妹先前沒見過,住在哪宮?大清早的怎就跪在這里?”身后傳來的聲音打斷了韓靜璇的思緒。
跪在堅硬的石磚上,她膝蓋隱隱作痛,卻不得不膝行著更換方向?,F(xiàn)在問她話的妃子身著寶石藍色宮裝,年紀稍長,約莫二十五左右,五官精致、端正,帶有溫婉柔和的美,看上去可親可敬。
她雖面上看著好相處,韓靜璇仍是恭敬地磕了個頭,“回娘娘的話,嬪妾是昨日入宮的韓氏,現(xiàn)住在柔儀宮,嬪妾給娘娘請安?!?p> 她顯然也聽說過韓靜璇的名字,愣了愣,看到她臉上的紅色之后,嘆了口氣,“原來是韓才人,你也別跪著了,來,隨本宮一道進去。”
這時候,一個內(nèi)侍從里面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忙迎上前,“奴才給賢妃娘娘請安,娘娘來了怎么也不見人通報,回頭奴才一定好好訓(xùn)訓(xùn)這幫沒眼色的?!?p> 賢妃搖搖頭,“是本宮自己沒進去,怪不得他們,公公莫要平白無故讓他們受罰?!?p> 那個內(nèi)侍點頭哈腰,“都聽娘娘的,娘娘里面請……”
賢妃看向韓靜璇,見她還未起身,音色柔和地又勸道:“本宮這點臉面還是有的,你隨本宮一起進去?!?p> 她不拿架子,與之前那人形成鮮明對比,韓靜璇心中暖暖的,道了謝,跟著她走進清寧宮的大門。
清寧宮的院子里青石鋪地,正殿單檐攢尖,明黃琉璃瓦,遠遠看到門前柱子上雕繪著鳳翔九天的紋案,瑰麗大氣。
韓靜璇緊跟賢妃,目不斜視地走到殿前,院中的宮人們各個神情嚴肅,有幾個身上的衣著比她還要光鮮。
“賢妃娘娘,”花廳門口有一道門簾,韓靜璇停住腳步,輕聲道:“嬪妾多謝娘娘好意,就這樣進去實在心里惶恐,嬪妾還是在此等皇后娘娘傳喚吧?!?p> 賢妃本想再說,負責(zé)拉門的宮女道:“賢妃娘娘,皇后娘娘惦記著您呢,還是快請吧。”
她點點頭,不敢再耽擱,深深看了韓靜璇一眼,搭著宮女的手轉(zhuǎn)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