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大都會那沒有死角,四處被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照亮的街道上行走了許久,弗蘭茨最后在一家紫羅蘭色的門匾前停了下來。
那里只有一扇門,向上向下兩條樓梯,仔細一聽,樓梯上方傳來柔和悠長的音樂,不是西餐廳就是熱戀中渴望寧靜獨處的情侶常去的地方。
而樓梯下方傳來的是狂野而奔放的電音,幾乎掩蓋了樓上柔和的音樂,在浮躁的大都會,很少有人會有閑情逸致側(cè)耳聆聽一曲悠長的純音樂,多是沉浸在狂躁的音樂中宣泄自己平日里的壓力。
弗蘭茨微笑道:“卡勒姆,這里是你經(jīng)常過來玩的酒吧,在你12歲那年甚至還試圖成為一名酒保。哦,你之前是那么喜歡絢爛而又新奇的事物……”
伊莉娜不客氣的打斷道:“你說好幫助主人恢復(fù)記憶,卻帶他在大都會毫無意義的閑逛?!?p> “我不是說過嗎?那種裝填記憶的方法有違人道主義精神,我們公司老板法·普利比亞先生承諾過,雖然擁有這方面的技術(shù),但堅決不會在人的大腦神經(jīng)系統(tǒng)上進行實驗?!?p> 弗蘭茨繼續(xù)說道:“并且那種方法刺激神經(jīng),可能會有點小痛,如果能自我恢復(fù)過來,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的吧!”
伊莉娜不悅道:“在圣塞雷斯,你可從沒提過這些?!?p> 弗蘭茨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微笑著,走入那扇門,順著樓梯向下走去。
每下一階,那臺階就會由黑變白,再下一階,白色轉(zhuǎn)黑;黑與白層次分明,像是正在演奏中的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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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內(nèi)。
酒吧有很多類型和風(fēng)格,既有最低檔的“潛水吧”,也有為社會精英人士提供娛樂的優(yōu)雅場所。
卡勒姆很少去這種地方,一是他的個性比較排外,不太擅長和突然湊過來碰杯的陌生人交流,二是純粹是他覺得酒吧這種地方?jīng)]什么好來的,想喝酒了自己搞一些基酒就可以自己調(diào)配,酒吧較吵,夜店更不必說,說是放松的好地方,可要是沒有玩樂的心,去那里只會讓自己變得心煩意亂,變得暴躁。
但有一說一,酒吧內(nèi)的裝潢很不錯,墻壁,天花板,甚至是隔板上都裝有小球一樣的不知名物品,燈光消失,這些墻邊的小球從左下角依次閃亮,一直到右上角,再從左上角到右下角,形成一個偌大的“X”,X出現(xiàn)三次后,各排小球再次閃爍,營造出空闊的夜空中的滿天星華,絢爛無比。
吧臺像是深紫色的冰塊,酒品如管弦一般由高到低排開,卡座前或紅或藍的客椅是螺旋式結(jié)構(gòu)的,像可口好吃的冰淇淋。有幾個衣著奇特的男人坐在那里,伸出手,揮舞著,一頭貴族殺馬特發(fā)型隨之?dāng)[動,散發(fā)著一股別樣的魅力。
原來這里也有他們的身影,看來奇葩哪里都有啊。
卡勒姆決定離他們遠點,卡座一般是小團體等具有一定規(guī)模的客人落座的地方,也是最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不想惹人注意的卡勒姆自己找了個散臺,還是靠著隔板的那種,像貓一樣縮在那里。
伊莉娜可能是去威脅弗蘭茨了讓他別打毫無意義的太極拳,弗蘭茨這廝自打進來后就老神在在的跑到酒吧臨近壁墻的那處角落去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伊莉娜肯定會憤憤而歸,要問為什么,因為弗蘭茨就沒把一個仿生人放在眼里,仿生人明明和街上隨處可見的智能科技,半機械人一樣,就是一件毫無生機的機械,他們不是人類,是人類仿照自己的造物主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他們的喜怒哀樂,所有的面部表情明明就是虛擬的,表現(xiàn)在一塊冰冷的鋼鐵上。
所以,人根本沒有必要在意一個程序的反應(yīng)吧?頂多會產(chǎn)生這個程序設(shè)計的不錯的感慨。
卡勒姆環(huán)視四周,弗蘭茨說這里曾是他經(jīng)常出沒的酒吧。
卡座那邊是一群殺馬特青年,點上一杯和他們頭頂?shù)拿l(fā)顏色相類的雞尾酒后便開始互相呲著牛批,吧臺內(nèi)有幾個對著制服女酒保買醉的男性,女酒保倒也不排斥,淡笑著取悅那些或油膩或稚嫩,或猥瑣或傲慢,或油嘴滑舌或道貌岸然的雄性,纖細的手腕一翻,琥珀色的酒液干凈利落的落到了每個人的酒杯中,每杯三指,分毫不差。
散臺這邊多是些女性,有的比現(xiàn)在的自己還小,看起來平均年齡也就十四五歲,最大的不過十七的女孩們湊成一桌,撲克牌和骰子在她們面前飛舞著,忽然爆發(fā)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然后集體往某個女孩嘴中灌酒,嘴角流出的酒順著她們的脖子流入單薄的衣內(nèi),不知是汗水還是酒液浸透了她們的秀發(fā),衣物,使她們?nèi)缤瑒偙蝗藦乃袚瞥鰜硪粯?,能看到的,不該看到的,盡數(shù)暴露在來來往往,魚龍混雜的人們眼前。
……沒人來管管她們么?
卡勒姆的心理年齡其實還算蠻大的,恍惚間竟只有這么一個念頭,在自己那個世界,因為教育的緣故,在十三四歲前,正常家庭之間孩子的差距其實不大,但在十六到十九歲時會明顯的劃出一道分水嶺。
卡勒姆本人好像也是十二歲就經(jīng)常往這里跑了,可能對一些喜歡活躍,渴望友誼的孩子來說,社交場所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的。
到底是我太迂腐保守跟不上時代,還是現(xiàn)在的世界有點過于浮躁了……?
可能是前者吧,存在即合理,我確實迂腐了些,但如果存在即合理是句屁話,那便是后者。
卡勒姆沒有真實感與認同感,安靜的,以旁觀者的視角,在略有距離的角度客觀且冷漠的觀察著世界,最后也沒得出一個確信的結(jié)論。
在他關(guān)注著她們的一舉一動時,他也發(fā)現(xiàn),她們之中的不少人也在往這邊看,露出些許詫異,驚訝,驚喜的表情,在和卡勒姆真正對上目光的一瞬間,又飛速的轉(zhuǎn)移視線,渾不在意的抿一口酒,再用眼角的余光確認卡勒姆是否還在向這邊看。
突然盯著人家看確實很不禮貌,卡勒姆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把目光移回了自己的桌子上,他是來等待弗蘭茨帶他前往普利比亞公司獲取卡勒姆本人生前的記憶的,沒必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節(jié)外生枝。
可是在這之后的五秒內(nèi),一杯威士忌被推到了自己眼前。
卡勒姆一怔,抬頭望去。
一個十八歲的陌生女孩嫣然一笑。
“在物色今晚的伴侶嗎?”
她大膽的說著,然后坐到了散臺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