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塞雷斯,賽文街,七十七號胡同。
丹尼爾大叔今天換了一副面孔,頭發(fā)也梳了,胡子也不似麻繩了,還特意用水洗了把臉。
只是他臉上往常的那些懶散變成了討好別人似的諂媚,這讓他干凈了不少的形象又變得油膩,市儈了起來。
圣塞雷斯又將再次進入夜晚。
除了下樓招待來客的丹尼爾外,賽文街七十七號胡同里的其他人在廚房中準備晚餐。
卡勒姆這才知道,凱利那家伙走了,在雨中離開了賽文街,離開了圣塞雷斯。
自然資源發(fā)掘隊勘察任務在即,彼得大叔給凱利請的假余剩時間也所剩無幾了,他只好回到圣瑪莎拉蒂準備出任務。
七年前卡勒姆向他告別,他很傷心,所以他走的時候不告訴卡勒姆他要離開,卡勒姆就不會傷心了——他是這么想的。
不告而別更讓人介意啊,卡勒姆有點哭笑不得。
樓下。
青蛙眼莫西干頭佛洛格與丹尼爾大叔寒暄了一陣,佛洛格沒有和丹尼爾大叔詳談的意思,丹尼爾大叔請人的茶葉永遠都連不成整片,向來都是碎末??赡軐ψ约?,他也許會忍痛取出品質(zhì)較好的茶,但那放餿了之后的灰塵味道,佛洛格不想再喝第二次。
“我是來拿貨的?!?p> 佛洛格表明來意,問道:“貨呢?”
他的米黃色的頭發(fā)是干燥的,看起來像剛在土里打過滾的公雞。
然而剛剛才下了雨,這說明他是特意在雨后來的。如果是還沒下雨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路上準備取貨,大概率會被這來的急去的也快的大雨淋的渾身濕透。
丹尼爾大叔瞥見他干燥的莫西干頭,心知肚明。
“貨?!钡つ釥柎笫逄笾δ?,指向佛洛格剛剛走過的樓梯口,那里還有積水,還有一些為防止水滲入樓道囤積起來的雜貨。
樓道里有數(shù)條木頭。
“貨在那!”丹尼爾大叔笑道。
佛洛格的青蛙眼瞪大,然后瞇起來,他的眼皮能將眼球保護起來真是一個奇跡,他的眼睛像極了一個被塞滿了的氣球。
“……這破地方,又沒有高帽條子?!?p> 青蛙眼佛洛格微微仰起下巴:“至于藏這么隱蔽?我都沒有注意?!?p> “嘿嘿,該做的事還是要準備的。條子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才是更重要的,不是嗎?”
丹尼爾大叔搓著手,盯著佛洛格,別有深意,嘿嘿笑道。
佛洛格不痛快的皺了下眉頭,稍縱恢復常態(tài)。
“那么,我的貨已經(jīng)到了?!彼氖持竸澾^拇指,連續(xù)三次:“我們來談談這個的問題?我親愛的佛洛格,你知道的,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計較只會討賬的人。只不過咱們的關(guān)系,最近貌似有點不太和睦?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只要我們還能保持公平交易,一分錢一分貨,我們就還是交易伙伴,對吧?”
“嗯,我們也不愿意失去你,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還需要繼續(xù)保持,我是說長久的?!?p> 佛洛格贊同的點點頭。
丹尼爾大叔笑意濃郁,笑容可掬。
“那么?”
“是啊,我們需要你給我們提供許多東西。像如今天的這批貨,還有一些小玩意。而你需要我們什么呢?你需要我們在一些事上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們之間保持友好交往,對雙方都很有必要,不是么?”
丹尼爾大叔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為不使佛洛格看出自己的不滿,他稍微低了低頭,隱蔽起自己緊抿的嘴唇和鎖住的眉頭。
大概過了一秒,他又笑著,一副剛剛打了個瞌睡的模樣抬起頭來。
“不好意思啊佛洛格?!?p> 丹尼爾大叔裝傻充愣道:“請原諒我的愚鈍,我好像沒能明白你的意思?!?p> 佛洛格微吐一口氣。
“說實話,最近的花銷確實有點大,我們也很久沒來你這購買東西了。圣塞雷斯,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你的東西是最好的,我們可沒有光顧其他店家哦?!?p> “這我當然知道,我相信你們?!?p> 丹尼爾迫切追問道:“所以?”
佛洛格突然笑了,他患病一般蒼白瘦弱的臉出現(xiàn)弧度,是在笑。
“所以,友善的丹尼爾也許能通融一下。你也知道的,我們想這個,想的要命?!?p> 他指向那批木頭,笑道。
“朋友……不要這樣?!?p> 丹尼爾大叔聲音沉了下去。
“我真的很需要錢。”
“哎呀?!?p> 佛洛格掏了掏耳洞:“你需要錢呢?!?p> “是的?!?p> “我們也缺錢,但我們十分需要,想的要死,這怎么辦?”
“拿錢就能辦?!?p> 丹尼爾態(tài)度強硬的迎上他的目光。
佛洛格倒也不惱,他一邊摳著指甲,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丹尼爾。
“沒有商量的余地?”
佛洛格的笑容很淡,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抹,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看出來。
然而這個家伙對人笑,可不是一件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
丹尼爾大叔猶豫了。
圣塞雷斯既沒有獨立的警署部門,也沒有雇傭的城防軍,那些帶著高帽子的城市巡邏監(jiān)督警察很少會從其他城市來到這骯臟,混亂的地方。
久而久之,赫爾文大陸上的垃圾回收站變成了魚龍混雜,但魚明顯居多的無人管制地段。
這對圣塞雷斯是個好消息,這座廢棄城市因為他們的存在還沒有被人遺忘,圣塞雷斯靠近高鐵站那邊的夜店是全赫爾文大陸最開放,最有味道的夜店。而經(jīng)營它的人就是那群以莫西干頭為標志的混混們。他們幾乎是圣塞雷斯夜晚的統(tǒng)治者。
“……好?!?p> 丹尼爾咬咬牙,割肉似的說道:“佛洛格,你們?nèi)绻娴男枰?,可以先從我這里拿走一部分……不過在最后交貨時,你們需要額外支付一筆錢把我的損失補齊。你要知道,我拿到這批貨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我不想在以后的交易中掛念著今天的事?!?p> “可以!”
佛洛格微微一笑:“老丹尼爾,你就像別人告訴我的一樣,是個聰明十足的人?!?p> “那可真是過獎了?!?p> 丹尼爾就快咬牙切齒了。
佛洛格把自己右手腕上的白色藥膏接下來,他舒爽的長呼了一口氣,白色藥膏殘留著蠟黃色如同油脂一般的藥品,佛洛格重新貼上一張,順帶掏出來一根針。
他把針尖的保護套取下,扔掉,他將針尖刺入自己的大臂,將針管里那些像章魚腿一樣蠕動著暗紅色的物質(zhì),注射進自己的手臂中。
轉(zhuǎn)瞬間,他患病般瘦小的胳膊隆起,血管與經(jīng)脈清晰可見。佛洛格一點也不客氣,他取走了一半的木頭。
“回頭見,老丹尼爾~”
佛洛格粗壯的手臂抱著半捆木頭,向丹尼爾大叔告別。
直到他離開,小巷入口再也看不到他時,丹尼爾大叔的臉色才變黑了。
“滾吧!混球??!”
他憤憤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