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知府衙門大堂內(nèi)此時正坐著三個人。
為首的知府洛丘必,而下面坐著的兩人則是剛剛從京城趕過來的兩個熟人。
這兩人分別是程廷書程相的大公子程志廣,另外一個則是浙江織造局的賀秋賀公公。
下人把奉上茶以后洛丘必示意喝茶,三人這才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
洛丘必見到二人喝了以后這才開口說道:“不知道程相有什么吩咐?”
程志廣見洛丘必問話這才說道:“父親說洛大人在杭州的差事干得極好,打算明年調(diào)任回京任吏部侍郎。家父還讓我告訴大人要好好處理汛期,萬不可讓他老人家失望?!?p> 洛丘必聽見程志廣這樣說不由得手中的茶杯輕輕晃了一下,不過下一刻洛丘必又恢復(fù)了自如。
“本官自然審得。程相還有別的事嗎?”洛丘必緩緩把茶杯放在了一旁望著程志廣問道。
程志廣笑了一下然后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站起來遞給了洛丘必然后說道:“這是家父給你的書信,期間內(nèi)容無人見過?!?p> 洛丘必接過信點點頭然后放在了一旁。
一旁的賀秋這時候說話了:“洛大人,這去年的河堤可都是雜家的手下李祿監(jiān)工的。眼前汛期就快到了,雜家也已經(jīng)派他去監(jiān)察各縣的河道了。不知道洛大人還有什么吩咐的沒有?”
洛丘必聽見賀秋這樣說臉色失去了笑容,不過他并沒有顯出很著急的樣子。
“這河道衙門目前由淳安縣令劉文正兼著,本官倒是還沒有去過問。不過這河道衙門與我知府衙門并沒有下屬關(guān)系,所以我也不好去過問。要不我一會派人去讓這劉文正多看著點河道衙門的事?”洛丘必說完看著賀秋。
賀秋這時候打了個哈哈然后站了起來:“這倒不是雜家該過問的事了,我今日只不過是陪程公子來這里一趟而已。這織造局一百萬匹絲綢的事還等著我去處理呢,雜家先告辭了?!?p> 賀秋說完走出了知府衙門。
洛丘必這時候望著程志廣說道:“本官已經(jīng)給大公子安排了住處,看天色明日或者后日汛期就要到了,不知道大公子打算駐留多久?”
程志廣站了起來然后說道:“住處倒是不必了,我一會還要去見巡撫大人,然后夜里就啟程回京?!?p> 說完程志廣拱拱手告辭。
就在程志廣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然后說道:“洛大人,家父讓我轉(zhuǎn)告你一句話。”
洛丘必聽見程志廣這樣說答道:“還請指教。”
“家父說你是他最好的學(xué)生,還有就是他已經(jīng)向皇上奏請封你的夫人為四品誥命了?!闭f完程志廣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洛丘必見到程志廣走出了知府衙門以后這才轉(zhuǎn)身回到了大堂。這時候一個人已經(jīng)在大堂內(nèi)坐著等他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鳳林。
洛丘必坐回了椅子上然后說道:“你都聽見了。”
陸鳳林點點頭然后問道:“不知道洛大人打算怎么辦?”
洛丘必這時候嘆了口氣然后說道:“要河堤要是出了問題,他劉云正固然是要死。但是恐怕我這顆人頭也要跟著一起陪葬!”
陸鳳林這時候卻笑了。
洛丘必有些奇怪的問道:“你笑什么?”
“我笑大人沒有看清楚形勢?!标戻P林說道。
“那你說說看?”洛丘必急忙問道。
陸鳳林這時候站了起來然后說道:“程相封你夫人為誥命固然有當(dāng)做人質(zhì)的原因,但是若是洛大人要是能辦成淳安的事那成為吏部侍郎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而且這河堤要是決口大人頂多也就是被皇上責(zé)罰監(jiān)管下屬不力。程相斷然不會拿洛大人的人頭去犧牲,因為這件事的關(guān)鍵不是你,而是這個劉云正。
這個劉云正身上的那本冊子到現(xiàn)在為止沒有人敢動,但是那本冊子又不能讓皇上見到。而且他到底知道多少誰也不知道,他是個禍患。
但是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所以皇上雖然有保住劉云正的意思但是卻插不進手來。所以大人只要讓劉云正死得正大光明,有理有據(jù),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只要有證據(jù),那么程相自然會保得住大人。
因為幾年的鹽道還得靠程相的人去,皇上自然不會對你動手?!?p> 陸鳳林說完靜靜的看著沉思的洛丘必。
沉思了許久洛丘必這才抬起頭來說道:“你說這封信寫的是什么?”
陸鳳林笑笑沒有說話。
洛丘必打開了信封然后開始閱覽起來。
讀完信以后洛丘必臉色大變?nèi)缓笳玖似饋碚f道:“九個縣?這幾百萬百姓,這誰能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
陸鳳林這時候處變不驚的說道:“不過就是些賤民的命而已,死不死的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洛丘必冷冷的望著陸鳳林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浙江織造局的官商就是陸老板了?”
陸鳳林沒有否認(rèn),他只是平靜的說道:“大人要考慮清楚一點,這一百萬匹絲綢的買賣做下來你和巡撫大人的功勞可是有一份的。
將來程相告老,您可是程相最親近的門生。這首相的位置您覺得還有誰能搶走?程相能夠給大人這封信那就是把他老人家的安危交給了大人?!?p> 洛丘必聽陸鳳林說完沒有說話,他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又開始思考起來。
沒有一會洛丘必一字一句的說道:“田地被淹,農(nóng)戶只能賣田。這一百萬絲綢加上十幾萬畝田地,陸老板你就不怕你死了以后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陸鳳林聽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然后說道:“不怕大人說,這十八層地獄恐怕還沒資格收容我這個十惡不赦之徒。怎么說我也得下地獄的第十九層,您說是不是?”
洛丘必此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靠在椅子上然后憤怒的吼道:“滾,馬上給我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不想再看見你。”
陸鳳林冷笑了一聲然后依然恭敬的躬身施禮這才退出了大堂走出了知府衙門。
洛丘必這時候才拿起了身邊的茶杯然后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然后他整個人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