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還未開,今天的主角就都走了,新月長公主身心俱疲。一方面對慕容卉壞事怒不可遏,一方面埋怨程家兄妹不識好歹。
周芳艷也覺得這對兄妹小氣,甚至認為若不是當年那場變故,他們兄妹也沒有今天的成就,怎么說也算是因禍得福,有什么必要還計較那些陳年往事,人就不能豁達點么。
顧彥云和陳良秀心中煩悶,卻也不想跟她們絮叨,兩人都沉默地吃了宴。
因沒有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周家也就沒對輿論進行約束,次日程馥和慕容卉在宴席上的爭鋒便傳得人盡皆知。
大家都等著看雙方的后續(xù)反應,結(jié)果程馥照常去忙自己的生意,程寒忙自己的青藤院,徐野依舊無所事事。
高升瞧這一家子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tài)好笑又唏噓,想必是這些年太多類似的經(jīng)歷,讓他們不愿意再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風波上。
東宮
顧彥雅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主動求見趙燕韜了,趙燕韜也稀罕得很。雖說一直知道他在忙什么。
“卑職是來為我那妹夫作保的?!?p> 趙燕韜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您是知道的,他心里只有我那妹子,這兩人成日膩歪,旁人有什么想法他們并不知情?!?p> 公主府的糾紛趙燕韜了解,“你是說慕容卉?”
顧彥雅低頭默認。
趙燕韜笑了,“你不是來給徐六作保的,你是來給我上眼藥的?!?p> “卑職不敢?!?p> “行了,回去吧。”
目的達到,顧彥雅見好就收,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又過了兩日,關(guān)于程家兄妹的流言蜚語被另一件事蓋了過去。太子妃指定了兩名教養(yǎng)嬤嬤到慕容家教慕容卉宮中的規(guī)矩,從此慕容卉便漸漸淡出貴女圈,直至半年后她被冊封為太子側(cè)妃,大家才想起這么一號人物。只是宮中深似海,她忙于自保,早沒那個余力找別人麻煩。
慕容卉被太子妃收拾的事一出來,新月長公主便帶著周芳艷進了宮,跟承啟帝認了錯,承認自己好心辦壞事,既沒有促成顧、陳兩家與程家兄妹和解,也沒有及時阻止慕容卉的魯莽行徑,讓東宮被人非議。
程寒和程馥不會跟顧家和解承啟帝不奇怪,但慕容卉三番兩次惹事,確實讓他對慕容家教養(yǎng)女兒的方式有了質(zhì)疑。于是把趙燕韜招到跟前。
“慕容家不是只有一個女兒。”
趙燕韜滿不在乎,“就她吧,折騰什么啊?!?p> 承啟帝服了這個兒子,“你倒是不膈應?!?p> “閔秦悅會為兒臣膈應?!苯o太子妃找點事忙也好,省得她老去琢磨那些大風險的事。
承啟帝突然有一個奇妙的想法,“如果程馥也放進東宮……”
“那完了,兒臣肯定獨寵她一人,東宮妃嬪不出兩年一個不留?!壁w燕韜不是說笑,這個可能性他早已設想過。
承啟帝想罵他又不知道該從哪里下口,只好轉(zhuǎn)移話題,說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考慮開恩科。父子兩人聊起如今名氣較大的新一代們,不約而同都想到了程寒。
“你有幾個妹子也要到年紀了……”
趙燕韜無語,隱隱約約覺得承啟帝是故意這么說的。
“此子城府極深,一看就是個涼薄的,拿來用比拿來做駙馬合適。父皇您就把他留給兒臣吧?!碑斄笋€馬這人就廢了。
承啟帝輕蔑,“別人都說朕會長壽,你有沒有那個命等到能用上程寒那天都未知?!?p> “別人是誰?”
承啟帝自信滿滿,“徐則?!?p> “……您還真信啊。”趙燕韜嘴角扯了扯,他從未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皇有這么單純的一面。
“怎么,他說的不對?”
“徐監(jiān)丞不會騙您?!敝皇翘貏e擅長說話的藝術(shù)和夾帶私貨。
程寒不知那對至高無上的父子在討論自己,今天是明愈、樂平、邊寧抵達京城的日子。因京城還在飄雪,陸路不好走,都選擇了水路,他此刻就站在外城的野碼頭上接人。
明愈是世家子,自己的人和家私就占了一船,樂平和邊寧雖說靠著程寒幫扶生活水平天翻地覆,但骨子里的簡樸沒有變,兩人帶著簡單的行囊跟其他路人擠一船。
青藤院還沒建造完畢,程寒直接讓邊寧和樂平住進了程家,至于明愈,他在京城有宅邸,程寒就懶得安排了。
“明老爺不管我了?!泵鞔F(xiàn)在比他更得明恒島的心。
程寒大概能猜到明恒島的心情,“沒人讓你來?!?p> 明愈給他一記哥倆好的曖昧眼神,“當然是我自己要死皮賴臉投靠你?!?p> 程寒有些想不通,“我永遠不會信任任何人,你這樣不難受?”
明愈搖頭,“我覺得你挺喜歡我的?!?p> “……”算了。
程馥對邊寧不熟,但跟樂平是有交情的。他的到來,讓她輕松不少,寫書稿這事終于有人一起分擔了。樂平也很樂意寫話本,一來程家在銀錢上給的只多不少,二來他自己也喜歡寫,最重要的一點是程寒于他的意義,跟再造父母沒分別。
“邊寧這人挺好,體貼周到,就是沒什么志向。樂平不大喜歡說話,平日里除了讀書就是寫書稿。”作為程寒的書童,陪主子在漁北書院讀書這幾年他深有感觸?!澳芨贍斦f到一塊兒的只有明少爺,不過我瞧著明少爺要打動咱們少爺,難哦……”
程馥茫然,一時沒理解對方所言何意,不過她也沒空探究,因為吳纓來了。
吳纓到的那天,正好碰上春雪,程家兄妹和兩河軒的管事一齊在城門迎接,陣仗之大讓他有些無奈。但見到程馥,他又覺得自己付出的辛苦都算不得什么。
“底下的人都靠得住,放心吧?!眳抢t上了馬車,順手接過程馥遞來的手爐。
“景元澤呢?”程馥想起還有個人說要搬到京城。
吳纓道:“他娘非要跟著來,景二老爺不同意就耽擱了。不過我瞧他是打定主意要離開金陵?!闭f起來都是景家自己作的。
曹氏重視小兒子人盡皆知,陪孩子走天涯這種事程馥相信她干得出來。景元澤如今也不像兒時那樣對曹氏疏遠,想必如果能捎上親娘,他也不會管景二老爺死活。
“他來也好,以后大家老了,不好動了,還能湊一桌玩牌?!背甜ハM笥褌兌荚谏磉叀?p> 想到那個畫面,吳纓覺得甚是美好,“大家都要長命百歲。”
吳纓的宅邸緊鄰程家,距離比在金陵時還近。他這次把父母的牌位也帶來了,顯然決定在京城扎根。如果程馥將來不再回金陵,那么他也不會回去。
在自家休整了半日,掐著點到程家用晚飯,正好徐家大夫人剛走。
“日子定了?”程家從金陵帶來的廚娘特地為他做了江南菜,而且全是他愛吃的。
果然有程馥在的地方,自己才像個有血有肉,對生活有感知的人。
“三月十七?!饼嬍嫌H自帶了厚重的訂婚禮過來,這會兒遠藤幾個還在忙著造冊入庫。
“那沒幾天了。”如今已是二月下旬。
訂婚之后還有一些列的儀式要走,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完婚。
徐家和程家聯(lián)姻并沒有刻意宣揚,但辦喜事肯定遮掩不了,所以沒幾天消息就傳遍京城。得知是徐野跟程馥好事將近,各方都傻了眼。
說好的做妾呢?
每天貓在徐、程兩家外打探的人不計其數(shù),兩河軒以及程家商行都沒有幸免。世人對程馥的惡意更深了,除了貼字條作文章嘲諷她之外,甚至有人直接在青藤院堵程寒。
徐家也好不到哪里去,龐氏和田氏破天荒的短暫和解,一同應對因這門婚事帶來的麻煩。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人特地在御書房議政時,將此事拿出來當眾議論,劈頭蓋臉質(zhì)問徐則為何要讓一名德行有虧的女子進徐家的門,無疑是在摧毀徐家數(shù)代積累的清譽。
一個個的痛心疾首,好像徐則父子被下了蠱似的。
“謝謝諸位同僚的關(guān)心。”徐則終于有點理解為何遇到有人蹬鼻子上臉徐野要么沉默要么選擇直接出手了,跟一些思維奇奇怪怪的人講道理是沒有意義的。
承啟帝也有些臉黑,這些人對徐野的婚事未免太上心了點。他不得不懷疑打徐家主意的人不止那一兩家??峙虏簧偃硕枷肽奶炷茏邆€狗屎運靠姻親跟徐家搭上伙吧?
“把妾扶正,丟人現(xiàn)眼?!弊笙喑爸S。
以前徐則是六部監(jiān)丞,比自己低一階,現(xiàn)在右相卸職告老,徐則明面上兼右相職,但誰都清楚他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右相,也所以左相看待他與過去大不相同。
算是政敵了。
徐則道:“犬子什么時候說過要納妾?什么時候又說過程家小姐是妾室?這個謠言從金陵傳到京城,無休止的強調(diào),到底是針對手無寸鐵的程家兄妹還是針對我徐家,本官是越來越好奇了?!?p> 趙燕韜聽出徐則語氣的不快,他回頭看了眼承啟帝,發(fā)現(xiàn)對方神色平常,頓時了然。他這個父皇什么都知道,徐則也從未隱瞞。
“程馥哪就配不上徐家六郎了?孤聽聞程馥在新月長公主府上說,她同徐家六郎是臭魚配爛缸。這話又哪里錯了?”徐野作為一個會跟女孩子比文采比容貌甚至打女孩的毫無氣度的男人,配上工于心計、滿身銅臭,成天跟男人打交道不知廉恥的程馥,的確是半斤八兩啊。
見大家被堵得憋屈,趙燕韜接著道:“徐家六郎一沒爵位二沒官職,離了徐家養(yǎng)活自己都成問題,傍上個家底現(xiàn)成的女孩少耕耘十年,這筆賬難道不劃算嗎?他可是狀元郎,你們還真以為他糊涂?!?p> 太子私心過于明顯,徐則非但沒有因為他貶低自己兒子生氣,反而有些心疼對方。徐野搶了人家屬意的太子妃,被詆毀幾句應該的。
承啟帝手摸著鎮(zhèn)紙,拿不準先砸太子還是先砸?guī)ь^鬧事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