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焦油一般粘稠，空洞一般虛無
一道光亮似乎近咫尺，在靠近的過程中變得越發(fā)刺眼，仿佛自己成為了即將破繭的蝶或是碎裂的泡沫...
第一時間適應(yīng)了外界的光亮，莫瑟抬頭仰望看起來高不可攀的城墻
和在克羅斯達(dá)克那里遙望比起來，現(xiàn)在仰望這龐然大物又多出一種沉悶的壓迫感
這并非只是巍峨的山巔，權(quán)力至上的法則和勾心斗角的故事在這里不只僅是被討論的話題...
“那個暗元素，楨和我說過祂...”
薇揉著眼睛，努力回想起一些事情
“凱厄斯...影魔、蟄伏之暗、低吟存在者、戴維斯之護(hù)...”
報菜名一般念出一串名號，莫瑟拍了拍薇的腦袋
“誒？”
“卡羅爾跟我講了一些他們家族的故事...”
“那...祂會在影子里偷聽的事情是真的嗎？”
‘凱厄斯樂于在黑暗里窺伺他人的辛秘，祂知曉黑域發(fā)生的大多數(shù)事情，sir’
‘那我們呢？’
‘我想不止祂知道我們的存在，有更多的眼睛在看著我們...’
莫瑟點點頭
“是真的，祂知道黑暗中發(fā)生的大多數(shù)事情...”
薇一副嫌惡的表情
“真過分...”
莫瑟沒說什么，他笑了笑，拍拍薇的肩膀，然后帶頭走在前面
他們在城墻邊無人的一角，離城門還有點距離
相較于靠近人類陣營的西門和北門，另外兩個大門都鮮有人出入
但從巨大的城門進(jìn)入后，與外面的冷清相比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在克羅斯達(dá)克，玩家來之前幾乎門可羅雀。但這里，不同種族的游客或者亡靈在街上行走
在那些飲品店或是快餐店里，他們聊著最近的傳聞，或是用手中的終端游覽自己喜歡的內(nèi)容
玩家還未曾踏足這里，離這里最近的鎮(zhèn)子也需要十三天步履不停的腳程
莫瑟看著人群熙攘的街道，一抹藍(lán)色的熒光從他眼底一閃而過
‘建筑群已掃描，虛擬模型生成完畢，地圖已經(jīng)在你的口袋里了，sir’
莫瑟摸了摸口袋，一個小巧的機械裝置被他從口袋中掏出來
拳頭大小的虛擬投影浮現(xiàn)在兩人面前
“這是什么？”
薇碰了碰投影，手指從不存在實體的‘建筑群’中穿了過去
“一個地圖之類的小玩意，走吧，我們要去的地方離這還有一段距離”
莫瑟和薇混入人流，一個站在街角的女人抬了抬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
“目標(biāo)出現(xiàn)，是否按原計劃繼續(xù)追蹤？”
“繼續(xù)行動，愛德溫說他沒有威脅，監(jiān)視就可以了...”
“何必提起一個叛徒？他沒有盡到他的義務(wù)，我們可不一樣...”
“...哪怕這份責(zé)任是犯下的過錯給他帶來的懲罰，我也不認(rèn)為他會刻意瀆職，畢竟...”
男聲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自己的措辭
“畢竟他曾是你的隊長，但你以為你真的了解他？別忘了他之前做了什么，如果他沒有成為戴維斯家族的幫兇，那他現(xiàn)在還是女王的近衛(wèi)...”
她猛吸一口手中的煙，將燃燒殆盡的部分掐滅，將煙頭丟進(jìn)一邊的垃圾桶里
“我知道對一個近衛(wèi)而言，那種事有多荒謬，但也許他有他的理由...”
“呵...夠了，老調(diào)重彈就此結(jié)束，我不想知道他曾經(jīng)帶領(lǐng)你們時有多么英明，在選擇那么干之前他就已經(jīng)愚蠢透頂了...”
掛掉通訊，她看了一眼莫瑟和薇離開的方向，轉(zhuǎn)身消失在小巷的陰影里
..................
“在二十分鐘內(nèi)到達(dá)主城的辦法又不止這一種，為什么你要讓我這么做？”
摩羅克雙手抱胸靠著柜臺，背后柜臺里那個皮膚白皙的精靈在用黑綢布擦拭手中的短刀
‘呲’
黑色的綢布靠在刀刃上，愛德溫微微用力，綢布被輕松分成兩半，從刀刃上飄下，只剩下愛德溫抵著刀刃的食指
灰黑色的細(xì)流從刀刃流淌下刀身，愛德溫端詳著自己指尖的傷口，翻轉(zhuǎn)手腕讓自己將傷口看得更清楚
他沒有回答摩羅克的問題，而是答非所問地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知道一個血精靈變成亡靈代表了什么嗎？”
愛德溫伸手，對著桌面上染‘血’的刀做了個輕握的手勢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愛德溫的嘴角咧了咧，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摩羅克捕捉到了他眼里的那一抹一閃而過的落寞
但他無能為力，有些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這不是單純的力量或是財富能夠改變的...
“就因為一句承諾...忠心耿耿地在她身邊鞍前馬后六百年...現(xiàn)在呢？呵...我只是一個負(fù)責(zé)人員調(diào)查的特務(wù)罷了...”
愛德溫將受傷的指尖含在嘴里，他輕輕舔舐傷口，卻嘗不到那熟悉的味道
“我放棄了我的天賦...我離開了我的族群...我背叛了最信任我的人...”
“這一切值得嗎？...”
摩羅克替他補完了剩下的話
愛德溫看了他灰白的頭發(fā)一眼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重要的不是被預(yù)言的未來，而是我們自己當(dāng)下的選擇...”
“你要他幫你完成的那些，你更應(yīng)該親自去做...”
“我做的事，不是辜負(fù)一個詞可以形容的...”
依舊是聽起來答非所問的話，但他們明白這其實就是答案
“你變了，傲慢...”
‘嘭’
短刀的刀刃沒入柜臺的桌面，只剩下桌面上微微顫動的刀柄
愛德溫瞇著眼睛微笑著，他用受傷的指尖點了點眼角，這幅表情和那火漆上的銀色笑面是如此相像
“別再喊我那個名字了...等到哪天我愿意再拾起它了，你叫個痛快，好嗎...”
摩羅克沒有答應(yīng)他
“七十年了，你還認(rèn)為不夠嗎？”
愛德溫垂目，他的猩紅色瞳仁里多出一絲迷茫
“你那被關(guān)了一百二十年的姐姐也不什么都沒說...”
“與其說是囚禁，倒不如說是婭德茜在保護(hù)她...”
愛德溫拔出插進(jìn)柜臺里的黑色短刃，上面華麗的紫色銘紋在忽明忽暗地閃爍
“什么時候都來得及，她甚至沒有收回這把刀...”
愛德溫愣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了一些有些褪色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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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柄短刃，藉此為我們的信物，在我收回它之前，這里隨時歡迎你’
‘悉聽遵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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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聽尊便......”
有一些東西從腦海深處刺痛了他
黑色的淚從眼角落下，在桌面上砸得四散，好像一滴墨汁
愛德溫怔怔地看著，然后又笑著搖頭，他將短刀收進(jìn)刀鞘，緊鎖刀鞘上的卡扣，松手任由短刀掉在地上
他猛地將短刀踹進(jìn)柜臺的一角，用力晃了晃本就穩(wěn)當(dāng)?shù)墓衽_
“哈哈...拿來墊桌角剛剛好...”
摩羅克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門外的天空
“放心吧，我最后不還是選擇了你們...如果那個家伙成功了的話，我也許會有重新回去面對他們的勇氣...和機會...”
愛德溫接過摩羅克遞來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兩個酒杯被放在兩人中間，金紅的酒液和兩人的嘆息一同涌動
“老樣子？”
........................
莫瑟看著眼前巨大的展廳，拍了拍愣神的薇的腦袋
這個拍賣行的裝潢可以用奢華來形容
第一層是一個巨大的展廳，看起來不那么堅固的透明罩子里擺放著那些價值連城的前朝舊物
走過那些展物，拾級而上之后才是進(jìn)入拍賣場的入口
“先生，拍賣會場現(xiàn)在還未開放，您可以在外等待，休息區(qū)有自助的酒水和甜點”
一個侍從將他們攔下來
“麻煩通知一下你們的老板，告訴他有客人找他”
莫瑟將一枚銀色的鑄幣遞給侍從
那是愛德溫塞給他的
“‘畢竟那可是日理萬機的大人物，不是什么人都能見得到的，拿著，她會見你的...’”
侍從認(rèn)真地檢查了手中的鑄幣，然后從腰間拿出小巧的對講機
“會場入口樓梯有位先生想見老板”
“「女仆」會馬上過去”
“了解”
干凈利落地掛斷通訊，她向莫瑟微微欠身
“接待您的人馬上過來，請稍等...”
莫瑟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很快，一個穿著干練的女人朝這里走過來
“就是這位嗎？”
侍從點點頭
“請跟我來...”
沒有多余的動作或者語言，她帶頭走向建筑的另一側(cè)
“......”
莫瑟瞇著眼睛看著「女仆」的背影，摸了摸薇的腦袋示意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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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條隱秘走廊的盡頭，「女仆」停下腳步，她看向莫瑟
“老板正在喝下午茶，你們有十分鐘時間，還有其他問題嗎？”
莫瑟緘默地?fù)u頭
見此，「女仆」拉開了不顯眼的房門
“老板...就是他們要見你”
戴著單片眼鏡的男人抬了抬手，「女仆」順從地站到一邊
“采光不錯...”
莫瑟看著從窗戶傾瀉出的午后陽光，瞇了瞇眼睛
“直截了當(dāng)，還是說你們想喝些什么？”
和薇一起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那份資料被莫瑟隨意地丟在身前的桌面上
“喝的就不必了，倒是安卡本人不來親自見我，我挺失望的...畢竟我都這樣把誠意放在桌子上了”
男人舉杯的手頓了一下，眼神冰冷地看著莫瑟
“哈哈哈...小哥你可真有意思”
銀鈴般的笑聲從他們背后穿過來，一對冰冷的手搭在莫瑟和薇的肩膀上
“明明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還這么聽話地走過來”
莫瑟默不作聲，抓住了對方探向他身前資料的手
細(xì)密的鱗片和爪狀的指尖讓他眉頭一皺
“這是一場交易...”
對方抽回了自己的手腕，不滿地甩甩手
“既然是交易，小哥先說說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怎么樣？說不定我可以直接把你想要的東西送給你哦...這個女孩是血精靈吧，我這里有上塊好的血玉髓，雖然有價無市，但對我而言毫無作用，我可以把它送給你們哦...”
莫瑟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她一邊說話一邊坐到那個男人給她讓出的位置上
“你的名字？這不是什么秘密...”
安卡微瞇蛇目，金色的豎瞳令其所視者感到不安
“就算是獠牙的老員工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固然那些骯臟的家伙在用我的名字當(dāng)一些奇怪的籌碼，但他們絕對不會告訴一個從未接觸上流社會的人這些東西...”
“你自認(rèn)為對那所謂的上流社會足夠了解？”
安卡翻了個白眼
“我甚至能告訴你每一個為他們服務(wù)過的雇傭兵的名字”
莫瑟攤了攤手
“我不需要知道那些，你只要知道，我是來找你做交易的”
“你所謂的交易就只是在拍賣開始前找我以物易物？拜托，這種事情在曾經(jīng)發(fā)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一點意思都沒有...”
安卡隨意地靠著沙發(fā)，她的眼神漫不經(jīng)心，但仍時不時落在那封文件袋上
“今天晚上要拍賣的那塊石碑，我用這封資料和你換”
“你想要暗影之門的鑰匙？雖然那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但還是得看看你的籌碼值不值這個價”
莫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將身前的資料推向安卡
文件袋在玻璃桌面上無聲地滑行，剛好在安卡面前停下
“你這么相信我看了之后不會讓你空手而歸？”
莫瑟雙手抱胸，和安卡對視
“據(jù)我所知，獠牙的老板是一個守信用的人。而且，就算你不打算給我，我也有辦法將它弄到手”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又要來與我交易呢？”
“我是為了東西來的，交易只是一種優(yōu)先級更高的手段，在這個前提下，所有的其他手段都是后備預(yù)案”
安卡看著莫瑟，試圖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找到一點可以利用的破綻，但終究一無所獲
她嘆了口氣，打開了身前的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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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