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孟羽帆徑直走向杜冰所住的客房。
由于按著孟羽帆的方法,嚴格地用酒精消毒換藥,再加上杜冰本身的體質較好,創(chuàng)口倒是沒出現(xiàn)感染的情況。
由于杜冰受傷部位特殊,受傷那天因為她暈過去了,孟羽帆給她清創(chuàng)縫合也不覺得有多尷尬。
但現(xiàn)在杜冰清醒了,要讓孟羽帆幫她那個部位換藥,作為女孩子,饒是她在海沙幫中成天與一幫大老爺們?yōu)槲椋部偸怯X得害羞。
所以,之后幾天的換藥,都是羅氏姐妹代勞的,跟著孟羽帆那么久,讓她們縫個創(chuàng)口還干不了,但縫好的創(chuàng)口換個藥還是可以的。
孟羽帆只是每天過來問一下情況。
走入房內,杜冰正躺在床上休息,羅芷蝶則正趴在桌上寫著什么,連孟羽帆進來都沒看到。
走到羅芷蝶身后,才看清她正在寫的是“創(chuàng)口的處理原則”,當時也是孟羽帆隨口一提,考慮到以后馬頭寨眾人少不得會參與爭戰(zhàn),會出現(xiàn)戰(zhàn)傷,而創(chuàng)口處理水平的高低,將直接影響創(chuàng)口感染的發(fā)生率,這也是最終影響戰(zhàn)傷士兵存活率的主要因素。
馬通本身出身軍伍,所以深知士卒戰(zhàn)后死于創(chuàng)口感染的比率極高,有時候可以高達六、七成,因此,如果能夠有效地減少創(chuàng)口感染,將能有效地提高士卒的生存率。
通過馬通和杜冰兩次的實踐,證明了在沒有抗生素的情況下,酒精消毒還是能夠比較有效地減少感染,所以,孟羽帆已讓酒坊那邊盡可能多地制備酒精以作儲備。
當然,這只是材料層面的,在技術層面,中醫(yī)學本身并未認識到細菌、病毒等在感染發(fā)生中的作用,因此也沒有相應的行之有效的創(chuàng)口處理技術,所以孟羽帆希望使用類似于現(xiàn)代醫(yī)學中“指南”的形式,將創(chuàng)口處理技術進行規(guī)范化。
最近這段時間在孟羽帆的指導下,羅氏姐妹在杜冰身上進行創(chuàng)口消毒換藥的實踐操作,所以那天他就隨口說了一句,讓姐妹倆把創(chuàng)口處理的標準化原則和步驟整理出來,到時候培訓一批專職的軍隊衛(wèi)生員,能夠進行行之有效的戰(zhàn)場救治。
沒想到這羅芷蝶倒是很認真地在著手進行整理了。
站在羅芷蝶的身后,看了一會,孟羽帆忍不住贊了一句:“好漂亮的字啊。”
這倒不是孟羽帆客套,他從小練習毛筆字,雖說自己的字寫得還過得去,卻自覺與羅芷蝶相比還是差了一疇。
聽到孟羽帆的聲音,羅芷蝶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忙高興地站起來說道:“公子,您回來了。”
“嗯,你這字是跟你父親學的吧?”孟羽帆想起姐妹倆的父親曾經做過一縣主簿,想來學問不會差。
“是的,那時候父親還在衙門里當差,家里條件也還過得去,父親就教我和姐姐讀書識字,有時候父親公務繁忙的時候,也會幫他抄些公文。”羅芷蝶回答道。
“哦?你們幫父親抄寫公文,不會被上官發(fā)現(xiàn)責備你父親嗎?”
“我們學著父親的筆跡寫,一般不太看得出來的。”
“你還能模仿別人的字跡?”
“是啊,父親有時候拿一些公文回家,我和姐姐有時候無聊便拿來臨摹一下別人的筆跡,久而久之,也能模仿個七八成像了?!?p> 發(fā)現(xiàn)了羅芷蝶的這一手絕活,孟羽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道:“我有份公文,你看看能不能幫我模仿里面的筆跡,稍等一下,我去拿來?!?p> 看著孟羽帆風風火火地出去,小丫頭一臉蒙圈。
不一會兒,孟羽帆去而復返,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正是上次夜探將軍府的時候,為了看清那印章上刻的什么字,他用來測試印章的廢公文。
“芷蝶,你看看這上面的字能不能模仿?”他把公文遞給羅芷蝶。
羅芷蝶接過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才說道:“公子,這手字寫得比較中正,模仿起來不難?!?p> “那太好了,等下你幫我模仿這上面的筆跡寫一份公文。”孟羽帆不由大喜,不過旋即又想到了一件事,不由有些沮喪。
看著孟羽帆表情的變化,羅芷蝶忍不住問道:“公子你怎么了?”
“可惜你能模仿得了筆跡,但這印章卻沒法模仿?!?p> “公子您是說這上面的印章嗎?”羅芷蝶看了一眼紙上的印章問道。
“是啊?!?p> “嘻嘻,公子,這有何難,找我姐姐就行?!绷_芷蝶眉開眼笑地答道。
“你姐姐?芷蘭?”
“公子找我?”這時候,羅芷蘭正好拿著茶壺進來,聽到孟羽帆提她的名字,便出聲詢問。
“姐姐,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紙上的印章可能模仿?”羅芷蝶把手中的那張公文遞給姐姐。
羅芷蘭接過公文仔細地看起來。
看到孟羽帆有點疑惑的表情,羅芷蝶忙解釋道:“公子,家父在世時,對書畫鑒賞頗有造詣,有時候也會給我和姐姐講一些,姐姐從小對書畫上的印章感興趣,也經常會自己模仿著刻幾方玩玩,所以,這刻章的技藝,姐姐算得上半個行家?!?p> “公子別聽妹妹胡說,我只是略通些皮毛而已?!绷_芷蘭忙分辯道。
此時孟羽帆已了解了個大概,便微笑著道:“芷蘭你不必謙虛,你覺得這上面的印章能模仿嗎?”
“大概能模仿個八至九成像?!绷_芷蘭想了想回答道。
“太好了!你們姐妹倆可真是我的福星啊?!泵嫌鸱D時大喜,剛才一直縈繞在心頭的一個難題沒想到這么輕易就解決了。
姐妹倆一頭霧水地看著孟羽帆,不知他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孟公子?!边@時,大概是被孟羽帆剛才的說話聲驚醒,躺在床上的杜冰開口打招呼。
“哦,不好意思,杜姑娘,把你吵醒了?!泵蠒Φ乐t,又接著問,“杜姑娘今日可感覺好些?”
“謝公子關心,我覺得創(chuàng)口疼痛好很多了。”
“那就好?!泵嫌鸱f道,“哦,對了,有個消息要告訴你,我已經托人打聽過了,你父親確實被關在將軍府大牢內。”
“啊,他還好嗎?”聽到父親的消息,杜冰又顯得有些激動,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無奈這才受傷后第四天,體力還是極弱,根本站不起來。
“杜姑娘,你稍安勿躁,從現(xiàn)在得到的消息看,令尊現(xiàn)在還是安全的,此事魯莽不得,還需從長計議?!泵嫌鸱ι锨皠褡《疟?p> 看著杜冰精致中又不失英武之氣的面龐,孟羽帆內心不由一軟,這是一位很有孝心的女子。
其實從回來的路上,孟羽帆就一直在盤算如何解救杜冰的父親杜大海,事情既然被自己碰到了,總是要管到底的,哪怕只是為了杜冰這份孝心,他也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此事還牽扯到了張休這個狗官。
孟羽帆把自己的初步方案仔細地跟杜冰解釋了一下,對于一些細節(jié),也進行了仔細推敲。
接下去幾日,孟羽帆總算勸住了杜冰,讓他安心養(yǎng)傷,而解救杜大海的計劃也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按照孟羽帆的意思,馬頭寨的改革也已基本完成,幾個堂的基本架構也已經搭起來。
這其中情報堂的運作,倒是為孟羽帆計劃的實施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情報堂中的人員,馬通都是抽調的原先軍中的斥候,能力還是很不錯的。
另外,馬通也從南安縣城附近逃難的人群中招了將近兩百名青壯加入山寨,進入山寨前也都大致對這些人的心性進行了摸底,剔除了那些曾經作奸犯科之徒。
這一天,情報堂傳回一個重大消息,那張休居然繞過泉州刺史府直接向福建觀察使司彈劾南安縣令曾方進,說他與山賊勾結,搶掠百姓,養(yǎng)匪自重。
而且這張休居然自稱發(fā)兵攻打馬頭寨全殲山賊,但己方也損失慘重,陣亡一百余人,受傷七十余人,希望朝庭下發(fā)撫恤餉銀。
為了坐實曾方進的罪名,張休居然還呈上了幾封曾方進與山賊勾結的信作為證據。
“靠!居然還能這樣操作?!笨赐昵閳筇玫南ⅲ嫌鸱滩蛔×R出聲來,這張休果然是個老狐貍,就這樣硬生生把一場敗仗粉飾成了勝仗,還就此把臟水潑向了曾方進。
更絕的是,他居然還敢趁此機會要陣亡士卒的撫恤,果然是沒有最黑,只有更黑。
對于曾方進這位南安縣令,孟羽帆還是比較欣賞的,從當時不畏強權懲治馳馬傷人的張鴻文,就看得出這是一位正直的官員。
而且后面錦玉春假酒事件,也是他主持公道查明真相的。
只可惜在這個貪官當道的時代,這樣的好官沒有生存空間。
這個消息只是其中的一個插曲,接下去幾天,孟羽帆一直在為解救杜大海的計劃作準備。
轉眼間,杜冰在孟羽帆的家中養(yǎng)傷已經十日,這段時間,已基本恢復,創(chuàng)口也基本已經長好,只是還沒有拆線。
這一天,從早上起床后,杜冰便顯得有些坐臥不安,因為,今天就要拆線了。
本來,這些天來創(chuàng)口消毒換藥都是由羅氏姐妹代勞,大家都是女子,也沒覺得什么,可是這拆線是個技術活,羅氏姐妹做不了,只能孟羽帆來做。
不過,要讓她當著孟羽帆一個男子的面,露出臀部來拆線,想想都覺得難為情,她倒寧可還是再暈過去一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