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是連著的兩節(jié)語文和英語,上課前黎醉在就和黎清夢換了位置,藏在最后一排刷數(shù)學(xué)題。
黎清夢也是舞蹈特長生,學(xué)習(xí)成績比黎醉在好得多,但是個子太高,所以被安排在了靠后排的位置,但是她不愿意跟那幾個小混混似的學(xué)生坐一塊,于是直接把位置挪到了最后一排靠窗戶,就在簡修望后桌。
這也是為什么黎清夢篤定的跟黎醉在說簡修望這幾天有點奇怪的原因。
黎醉在經(jīng)常在連著語文課的時候跟黎清夢換地兒刷題,她語文成績非常好但是數(shù)學(xué)爛的可怕,成績怎么也搞不上去,只能用刷題這樣最直接的方法。
而簡修望在看到黎醉在和黎清夢換地兒的時候整個人都僵硬了,也不敢趴桌子睡覺了,挺直了脊背,看起來是在聽課,但其實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背后。
黎醉在一上課就軟趴趴的攤在桌子上,腦袋枕在胳膊上,用一種非常不健康但是舒服的方式看書。
黎清夢同桌是林上,這節(jié)課也破天荒的沒有看閑書玩手機或者睡覺,而是用眼神逡巡著簡修望和黎醉在。
然后狡黠地笑了笑,拍拍沈江宣的肩膀,跟他悄悄說:“你看簡哥是不有點不正常?”
“啥?”沈江宣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然后就看見正襟危坐的簡修望。
沈江宣瞬間清醒,也板正地坐直,看的林上一愣一愣的,然后憋著笑告訴他督導(dǎo)沒來查課。
“沒查課?”沈江宣疑惑了,“沒查課簡哥你坐這么直干嘛?。俊?p> 簡修望尷尬地笑了笑,“我,肩膀疼,坐直了緩一緩,緩一緩?!?p> 簡修望一邊說著一邊運動肩膀,胳膊肘轉(zhuǎn)了一圈正往回收,卻正好打到了黎醉在頭上。
“啊。”黎醉在小聲輕呼。
簡修望卻如臨大敵,“你沒事兒吧?”
黎醉在把腦袋擺正,“沒事沒事?!?p> 兩個人都忽略了林上給沈江宣擠眉弄眼,然后沈江宣恍然大悟的樣子。
簡修望轉(zhuǎn)回身,依然是坐的直直的,黎醉在也又變成原來沒骨頭的樣子趴在桌子上刷題,而沈江宣和林上兩個人則拿書擋住偷偷地嘀咕。
“你說簡哥看上在在了?”沈江宣小聲問林上。
林上點頭:“你還看不出來嗎?都這么明顯了?!?p> 沈江宣不敢置信:“簡哥怎么可能看上在在,他倆完全沒什么交際啊?!?p> 林上恨鐵不成鋼,“黎醉在好看嗎?”
沈江宣點頭。
“優(yōu)秀嗎?”
沈江宣點頭。
“配得上簡哥嗎?”
沈江宣點頭。
“對啊,沒什么問題啊,一個是音樂專業(yè)特長生,一個是舞蹈專業(yè)特長生,一個是班寵,軟軟糯糯的誰看了都想保護,一個是班草,大帥比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而且簡哥護短,黎醉在指定不會受欺負(fù),這簡直天作之合啊?!?p> 沈江宣聽完覺得十分有道理,但是還是那里不對。
“不對?!鄙蚪f:“我問過簡哥,簡哥說他沒看上在在,而且他倆不合適啊,你看在在像是簡哥喜歡的那種類型嗎?”
林上這才偷摸地瞅了兩眼黎醉在。
黎醉在的長相是那種毫無侵略性的長相,臉上有一點點的嬰兒肥,眼睛很圓很亮,看起來不是大美女,但是很耐看。
只是這樣的長相絕不是簡修望喜歡的長相。
于是林上有一點迷惑了。
“不對啊,簡哥這幾天就是很奇怪,而且一旦碰上相關(guān)黎醉在的事情就更奇怪了?!绷稚峡戳艘谎酆喰尥?,忽然頓悟。
“簡哥不會是默默付出的那種暗戀人設(shè)吧?”
沈江宣覺得不可能,但是林上卻認(rèn)定了。
“感天動地的苦逼暗戀啊?!?p> 簡修望不知道林上和沈江宣之間的嘀咕,或者說他根本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他所有的感覺神經(jīng)全部集中在后背,能清晰的感受到黎醉在的呼吸,和做題時打草稿的寫字聲。
黎醉在正在跟數(shù)學(xué)題死磕,自然也沒理會林上和沈江宣,現(xiàn)在在她眼里,什么都沒有數(shù)學(xué)題重要。
黎醉在做題的時候習(xí)慣性的會做一些小動作,她會不自覺的扣桌子邊,黎醉在自己其實是不知道自己碰到了簡修望的,但是簡修望卻清楚的能感覺的到黎醉在指節(jié)碰到自己后背的感覺。
簡修望讓自己盡量不急切的回頭,看了一眼黎醉在。
黎醉在看見簡修望回頭以為有什么事,順著他的視線才看見自己的指關(guān)節(jié)正戳在他的校服上,趕忙收回了手。
“不好意思啊?!崩枳碓趯擂蔚男π?。
“沒事。”簡修望朝黎醉在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在刷題?”
黎醉在點點頭,把手指頭收了回來,“我盡量控制。”
簡修望看著黎醉在小心翼翼的模樣笑了笑:“沒關(guān)系,把手放過來也沒事,學(xué)習(xí)都這么苦了?!?p> 黎醉在沒想到簡修望還會搞笑,一時沒繃住也笑了出來。
“行叭,你不嫌棄我就行?!?p> 簡修望笑了笑轉(zhuǎn)回身去,心里想,怎么會嫌棄呢,怎么舍得呢?
但是上輩子為什么就嫌棄了呢?
簡修望想起上輩子自己對黎醉在做的事情,簡直想狠狠給自己幾耳光。
簡修望上輩子做過無數(shù)件傷害黎醉在的事情,但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黎醉在的嗓子受傷,最后沒有辦法唱歌。
那是他和崔檸聯(lián)系上,并且又開始曖昧的時候,是個冬天。
那天是黎醉在的生日,簡修望敷衍的和黎醉在說上班很忙,不能陪她一起過生日了,簡修望不知道的是黎醉在前幾天剛剛確診重度抑郁,由原來的中度發(fā)展到重度。
黎醉在大二的時候開始出現(xiàn)抑郁傾向,纏綿兩年多的時間終于確診,然后現(xiàn)在愈發(fā)嚴(yán)重,黎醉在在那時候已經(jīng)不止一次想過自殺了,但是因為簡修望還是她的男朋友,她還能勉勉強強的看到一絲絲的希望,于是一直死撐著,但是簡修望卻一再地讓她失望。
其實黎醉在那天知道簡修望是和崔檸在一起的,但是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火氣,沒再忍讓,而是找到了崔檸住的地方,后來簡修望知道那是崔檸搞的鬼,她想讓簡修望和自己重修于好,于是謊稱自己發(fā)燒了,簡修望果然放下了黎醉在,而去照顧了崔檸。
崔檸把簡修望的定位發(fā)給黎醉在,黎醉在沒忍住去找了他們,但是小區(qū)樓房有門禁,黎醉在就在樓下喊簡修望的名字,冬天的南城下著雨,黎醉在就在雨中淋了兩個小時。
簡修望被吵的煩的厲害,沖下樓去沖著黎醉在吼:“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只是來看看崔檸,又沒有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
“沒有做過嗎?”黎醉在滿眼的不可置信,指著簡修望背后的崔檸質(zhì)問他:“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
簡修望不想跟黎醉在吵架,“這是我的私事,你能不能不要管?還有,你究竟想怎么樣?我跟崔檸什么都沒有,你能不能不要多想?”
黎醉在聽著簡修望的話,沒想到活生生的渣男語錄就從自己男朋友嘴里蹦了出來,抹了一把臉,問道:“簡修望,你半夜三更從前女友家里出來你告訴我你們之間沒有什么?你告訴我不要讓我多想?”
黎醉在那時候嗓子就有些啞了,但是她沒有在意,簡修望也沒有在意,而是冷冷的看著她。
簡修望也沒想到黎醉在突然性情大變跟他死磕,看著周圍逐漸聚集過來的人,他突然沒了耐心。
“黎醉在你究竟想怎么樣?我說了我跟崔檸我們兩個人之間什么都沒有,你愛信不信。”
“什么都沒有你能跟她過夜?簡修望,你是不是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傻子?”黎醉在聲音嘶啞,但是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跟簡修望說清楚,她不是一個擺件娃娃,喜歡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不喜歡了就丟到一邊。
“你胡說什么?”簡修望氣急敗壞地沖到黎醉在面前,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拉走,但是抓到黎醉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一直是站在雨里的,胳膊上頭發(fā)上都是細碎的冰碴,簡修望有一瞬間的愣怔。
黎醉在仰起頭盯著簡修望的眼睛看,簡修望看見黎醉在的眼睛紅紅的,這樣的黎醉在是他第一次看到。
黎醉在把到喉嚨的哽咽咽下去,啞著嗓子問他:“你不是說你跟她沒關(guān)系么?那我問你,你今天是跟我回去還是和她在一起?”
簡修望回頭看了一眼崔檸,她冷漠地旁觀著一切,而眼前地黎醉在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簡修望能感受到黎醉在神色里的緊張,忽然就有些動容。
然后他說:“我跟你走?!?p> 簡修望回去跟崔檸解釋了幾句,然后就拉著黎醉在離開了。
黎醉在堅持著沒讓自己在崔檸面前丟臉,走出小區(qū)不遠就暈過去了,簡修望嚇了一跳,抬手摸了摸黎醉在的額頭,燙的嚇人,馬上叫了120,到了醫(yī)院檢查完之后醫(yī)生說是雨淋的,沒什么大問題。
但是第二天醒來黎醉在就說不出來話了,張嘴只能發(fā)出嘶啞的音節(jié),簡修望叫來了醫(yī)生,得出了聲帶受損的結(jié)果。
“是昨天淋雨的原因,是不是還大喊了?”醫(yī)生問了句,也沒在意黎醉在的回答,自顧地說:“沒什么太大問題,后續(xù)跟著做一些嗓音復(fù)健的訓(xùn)練是可以恢復(fù)一些的,但是不會恢復(fù)到你的全盛期,不會影響工作和生活的?!?p> 黎醉在聽完這話之后臉上的血色褪盡,不敢置信。
簡修望看見黎醉在這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心疼,于是問醫(yī)生:“那還能唱歌嗎?”
醫(yī)生這才抬眼看了一眼簡修望,然后又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黎醉在,說道:“唱歌……怕是不能了。”
黎醉在楞在當(dāng)場,醫(yī)生離開之后才突然卸力,頹然地靠在床上。
她木然地鉆進被子里,緩緩蓋上被子,把頭蒙了起來,簡修望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聽到了門外小護士路過時的談話。
“409那個男生居然當(dāng)著女孩子的面問女孩子的病情,我跟在我們老師背后都驚呆了?!?p> “啊?真的假的?兩個人看起來像是情侶啊,男生沒有避開女孩子嗎?就直接問的?”
“嗯呢唄,直接問聲帶受損以后還能不能唱歌,我看我們老師當(dāng)時就生氣了?!?p> “可能倆人只是普通朋友……”
小護士的聲音慢慢變小,簡修望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荒唐的事情。
他有些慌了,想跟黎醉在說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于是小聲地說:“對不起?!?p> 他沒想到黎醉在會回答他。
“沒事?!?p> 黎醉在的聲音悶悶的,簡修望聽見之后愣了半晌。
后來他才知道黎醉在為什么會安慰他了,因為在黎醉在沖到簡修望和崔檸那里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他不跟她回去的準(zhǔn)備了,簡修望不知道黎醉在的決定是什么,因為他跟她回來了,所以黎醉在準(zhǔn)備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她把自己聲帶受損的原因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病態(tài)的認(rèn)為想要得到簡修望總得付出些什么,她把簡修望看的比一切都重,所以會安慰簡修望。
那句沒事也不僅僅是在安慰他,更是說給黎醉在自己聽的,因為他選擇了她,所以付出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