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舊事重提(二)
“梅子小姐?!?p> 梅子是洛柒的乳名,阿逸一直都這么喚她,杏雨也就這么跟著叫。
“快坐下,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早已沒事了。”杏雨見著洛柒,剛沒說兩句話,眼眶就紅了,“杏雨輾轉(zhuǎn)數(shù)月,終于找著小姐了。”
“不著急,”洛柒托著杏雨的兩只手,“有什么話慢慢說,咱們不著急?!?p> 杏雨勉強收了哭聲,哽咽著道:“四個月前,我和將軍自京城逃出,借著師父相助,開始往南走,原本我以為將軍是要進南夷。
結(jié)果到了南夷邊境,將軍就不肯再往前走,而是把小阿哥和一枚玉佩交給我,讓我?guī)е鴦?wù)必帶著玉佩找到你,把小阿哥托付與你?!?p> “阿哥?”
杏雨抽抽搭搭,泣不成聲,
“小阿哥是將軍和皇上的孩子,可是皇上疑心這是她與隨王的孩子,將軍心灰意冷,這才連夜出了京城?!?p> 洛柒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能仰面嘆息,將眼眶中的淚水強自忍回,才艱難地開口,“玉佩呢?還有孩子,現(xiàn)在在哪兒?”
“玉佩在小阿哥身上,將軍說玉佩不可與孩子分開,一定要給他貼身帶著。小阿哥被我藏起來了,我現(xiàn)在就能帶你們?nèi)フ??!?p> “事不宜遲,我們現(xiàn)在就動身?!?p> “等等!”
洛柒本已經(jīng)起身要走,聽杏雨這一聲叫停,握劍的手生生頓在半空中,腳下一軟。
她不知道杏雨下一句會向她宣告什么,又或是提出什么條件。
她遲鈍著轉(zhuǎn)過頭,看向杏雨的眼神中似是帶著恐懼,又似是帶著警告。
杏雨也被她這樣的反應(yīng)嚇著了,連忙往懷里一摸,掏出一紙書信。
“這是將軍讓我親手交到小姐手上的,”罷了,杏雨又試探著問道,“小姐,您見過我家將軍嗎?我找了許多地方都找不見她。”
杏雨低著頭,說話的聲音軟了又軟,低了又低。
似是在問,又沒有在問。
似是想知道,又似是不敢知道。
在杏雨看不到的地方,洛柒的手緊緊的攥著那薄薄的信紙,抖得不成樣子,一雙眼睛紅得駭人。她渾身緊繃著,仿佛下一刻就會把自己那根弦崩斷。
哪怕冷淡如月西,見此也不忍再旁觀下去,她走進洛柒身旁,輕輕碰了碰她的手。
洛柒回神,見月西就站在她身旁,對她彎了彎嘴角,手背傳來月西掌心的暖意。
洛柒漸漸冷靜了下來,她不忍去看杏雨眼中的悲痛,卻也不忍騙她。
洛柒偏過頭,竭力克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她死了,死在我的懷里?!?p> “什、什么?”
洛柒的聲音輕得不能再輕:“是我害了她?!?p> “不,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小姐你為了保護將軍的計策對不對?一定是的,一定是的?!?p> 杏雨瞪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茫然地不知在看向哪里,喃喃道,“小姐那么聰慧,又得上天眷顧,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她都活過來了,怎么可能呢?小阿哥出生的時候,那么兇險,她,她都挺過來了?。 ?p> 洛柒終于破口大罵:“若真得上天眷顧,就不會讓她遇上楚天凌!”
那天,杏雨哭了多長時間,洛柒就在一旁站了多長時間,她沒有去安慰,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一如她失去阿逸的那個夜晚,所有的茫然、無措、悲痛、悔恨,隨著阿逸的尸體在他懷里冷卻,冷卻,直至涼透,再掀不起波瀾。
直至杏雨哭到再發(fā)不出聲音,儀態(tài)盡失,癱倒在桌邊。
洛柒靜靜地看著她,半晌,輕輕地開口,“月西,安排個地方讓她休息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