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恍惚之狀
此時(shí)的陳少軒一行人仍在孤山堡，他們沿著大街走過好幾家鋪?zhàn)樱I了些干巴巴的饅頭等干糧，可卻找不到賣酒水的店家。
釘子不由地奇道：“這孤山堡也不小，怎么連家賣酒水的鋪?zhàn)佣紱]有?！?p> 章爺?shù)吐暩袊@道：“哎，你不知道，這地方雖然有百來戶人家，但城內(nèi)并無水源?！?p> “沒有水源？”其余人俱是一驚，都道，“這怎么生存？”
章爺輕輕搖著頭，喟嘆道：“這附近一帶唯有這個(gè)山頭地勢高，所以早在唐朝，人們就在這山頭的北側(cè)山坡上建了古堡，不為別的，只為可以居高臨下，盡早發(fā)現(xiàn)夷族入侵，并以烽火狼煙通知?jiǎng)e的墩臺烽隧。
所以這孤山堡在軍事上歷來極為重要，又被譽(yù)為延綏第一關(guān)。
可孤山堡所在的山頭太過荒蕪，地下根本沒有什么水源。早年便是打井，所得的也只有苦水。再加上這一帶常年少雨，旱災(zāi)一來，別提有多慘了。若不是這里常年靠著朝廷支援，甚至不斷拉壯丁往這里輸送人口，這孤山堡早就成空堡了?！?p> “這里離延綏鎮(zhèn)并不算太遠(yuǎn)，居然會旱到這種程度，真是想不到?！绷质逭f道。
“那他們平日里如何飲水呢？”明月奇道。
“這孤山堡中大部分乃從軍之人，他們的飲用之水，我記得之前都是延綏那邊派士卒送過來的，至于其他用水么，只得用苦水將就了。另外，我沒記錯(cuò)的話，離這孤山堡以西二十里路，有片小洼地，那里有幾口古井，可以打到水?！?p> “二十里地?。 睏钐鞂庉p輕嘆了一句，“打一趟水可也不容易。也難怪這地方幾乎買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p> 釘子連忙抱怨道：“可不是么！連好吃的肉干都沒有，光是干巴巴又黑乎乎的饅頭，看著就沒胃口。”
章爺連忙建議道：“不如我們早些趕去延綏鎮(zhèn)吧，那地方可比這里好多了。不僅有上好的酒館，還有好些別有風(fēng)味的小飯館。我有好多年都沒有回到那里了，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有些懷念啊?！彼f著，精瘦的臉上現(xiàn)出無比懷念的神情。
“哦？延綏有這么好！”釘子頓時(shí)來了精神。
陳少軒淡淡地開口說道：“延綏乃西北邊陲重地，也是我朝九邊重鎮(zhèn)之一，成化年間便由戶部員外郎余子俊率軍四萬，遇山鏟削，逢谷填塹，僅用三月就修補(bǔ)和增筑了從清水營到花馬池一帶一千七百里的延綏長城，又修筑黃甫以西至定邊營一千二百余里的墩臺，使之相互守望，一旦韃靼派兵入侵，各個(gè)墩臺烽隧均可聲應(yīng)乞求，互通聯(lián)絡(luò)，真可謂西北一道銅墻鐵壁。
只可惜，自曾將軍死后，這些年來，那些西北駐將都似仇鸞這種貪生怕死，唯逐利圖名之輩，底下的守軍亂無規(guī)矩，正氣不存，韃靼根本視邊關(guān)如無人之境，經(jīng)常大肆侵犯，真是可憐了西北這帶的黎民百姓?！?p> 章爺一開始聽得有些不耐煩，他向來不喜聽陳少軒講些文縐縐的話，可待到最后幾句，又心有戚戚，悶聲側(cè)過頭去。而釘子則是聽得一愣一愣地，滿眼崇拜地看著陳少軒：“陳公子，你懂得真多，連前朝成化年間的事情都知道得這么清楚啊?！?p> 他這么一說，陳少軒倒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楊天寧見狀有些哭笑不得，少不得拿著扇子拍了一下釘子的腦瓜：“釘子，別愣著了，我們趕緊離開這里。你趕車趕得快些，沒準(zhǔn)我們還能趕在入夜之前到達(dá)延綏鎮(zhèn)?！?p> “好嘞！”釘子連忙應(yīng)聲，回頭瞥見明月正在怔怔地仰著頭，盯著孤山堡后頭那座孤零零的獨(dú)峰，頓時(shí)奇怪地問道，“夏姑娘，你在看什么？”
明月恍若未聞，依然呆呆地一動不動。眾人經(jīng)釘子一提醒，這才注意到明月的情形，在明月身旁的林叔更是大急，一把拉過明月，大聲喚道：“明月！明月！”
“啊？”明月如夢初醒一般地回過神來，看著眾人，奇怪地問道，“怎么了？你們怎么都看著我？”
林叔忙道：“明月，你剛才怔住了，釘子叫你，你完全沒有反應(yīng)。你在想什么呢？”
明月一臉的茫然，奇道：“咦？釘子有叫過我么？我沒聽到啊。我只是一直在聽你們說話而已，然后，就發(fā)現(xiàn)你們忽然都看著我了?！?p> “這……”林叔頓時(shí)啞然。
陳少軒仔細(xì)看了看明月的神色，小心問道：“明月，你不記得了么？你剛剛一直在看孤山堡后面的山峰。那里可是有什么特別么？”
“咦？我有看過那里么？”明月很是疑惑，小聲地說道，“我不記得了啊?！?p> 陳少軒一聽，微微皺起了眉。
正在這時(shí)，楊天寧忽然開口，平靜地說道：“我們連日來趕路，旅程甚是辛苦。夏姑娘本就年幼，也許是累著了，有些晃神罷了。待會在馬車上休歇一下，應(yīng)該就沒事了?！?p> “那就好！”林叔焦急的神色微緩，牽過明月的手，又仔細(xì)地看了看她，果然見她一臉疲憊，心下又松了些。
于是，一行人很快離開了孤山堡，在馬車上，明月靠著林叔，暈暈乎乎地閉上了雙眼。
“明月？明月？”林叔輕輕喚了幾聲，見她毫無反應(yīng)，知她定然熟睡，忙將一塊薄毯蓋在了她的身上。
“這夏姑娘看來累得不輕啊?！闭聽旈_口道。
陳少軒看著熟睡中的明月一言不發(fā)，眉心緊鎖。
見狀，楊天寧忙問：“少軒，怎么了？”
“你不覺得，明月的狀態(tài)有些奇怪么？雖然這一路上長途顛簸，確實(shí)讓人疲憊。但她之前曾暫住過我家，那段時(shí)間，她一直擔(dān)驚受怕，又受噩夢侵?jǐn)_，幾乎連著幾夜都沒怎么合眼，也不曾出現(xiàn)過方才那種完全恍惚的狀態(tài)。”
楊天寧微微頷首，神色也有些嚴(yán)肅起來。而林叔已經(jīng)變了臉色，焦急地道：“陳公子，那明月她這是怎么了？”
陳少軒搖著頭：“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不過，我猜測明月身上的炎月印雖然已被天師大人封印，但如今我們遠(yuǎn)離京城來到這里，而這里離傳說中那巫炎月的秘境應(yīng)該不遠(yuǎn)。不知那封印會不會受到一些影響?！?p> “不會！”楊天寧很是肯定地開口說道，“祖師的封印完好無損，我完全感覺不到夏姑娘身上的陰邪之氣?！?p> “哦？金爺能感覺到？”陳少軒抬眼，帶著些許驚詫和好奇地看著楊天寧，“莫非是道門獨(dú)法？”
“是！”楊天寧也不避諱，伸手從脖間扯出一根大紅色的絲線，只見紅色絲線上掛著一枚泛著金光的八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