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頭咬著嘴唇走過來,淚珠子還掛在臉上,他期待的看向圭懶。
圭懶也沒讓他失望,把人摟到懷里,用手帕給他擦干凈臉,讓他跪在地上,對著幾人磕頭。
“以后娘不在身邊,這些伯伯姑姑就是你的長輩,有事了多聽聽他們的意見,長大以后也要好好孝順他們?!?p> 小光頭茫然的磕頭后,在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扶起中,慌亂的回過頭去找圭懶。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惶恐不安,只是被鐵玫瑰摟在懷里,他扭著頭看著自己的娘親,那一瞬間,他覺得有什么東西,他永遠的失去了,“娘,娘,娘...”
圭懶眼睛里沒有淚水,任占達與謝清語兩人鐵青著臉去哄小光頭,她只是坐在那里看著沒有動,原身與這兒子的緣分,是真的太淺了。
小光頭是在哭聲中被眾人帶走的,她收拾了小光頭的東西,交給最后留下的鐵玫瑰。
鐵玫瑰欲言又止,她其實真的很喜歡原身這個妹子,懂事又乖巧,能干又不嬌氣,長得還漂亮,當年他們也是真心為了占達好,才把這么好的女人給了他。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占達竟然完全看不上竹香,后來占達勢力越大,他們也不好多插手他的私事。
而且于他們來說,竹香畢竟只是個送給占達的女人而已,說穿了也不過是個玩意,他們又怎么會為了個玩意跟占達交惡。
雖然如此,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他們確實需要小光頭去鞏固占達的地位,也鞏固他們的地位,但是他們也確實想讓原身回去。
畢竟有了占達唯一兒子母親的身份,占達怎么也會給幾分面子——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圭懶這么決絕。
“走吧,二姐,重陽以后就交給你們了”,圭懶沒想聽鐵玫瑰想說些什么,指著幾個包裹一一解釋里面是些什么,最后還有一個手臂長的小箱子,圭懶親手把箱子交到鐵玫瑰手上,“這里面是我給重陽的養(yǎng)育費?!?p> 鐵玫瑰一聽就要退回去,但是圭懶的動作更快,“二姐先別拒絕,先聽我說,我知道他有錢有勢,但是這是我做為母親,能為他做的最后一點事,我希望他過得好,所謂過得好,不只是因為他是那個人的兒子,還因為他有我這個母親給予的支持,他可以不用因為缺少錢財,從而對他父親退讓,他可以挺直脊背面對他的父親,他可以驕傲的對他父親說,你不養(yǎng)我,我娘能養(yǎng)我......”
鐵玫瑰聽著聽著,忽然間淚如雨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明明面前這個女人自己都沒有留一滴淚,哪怕兒子被抱走的時候,哭的嘶聲力竭,她也只是平靜的看著他被抱走,而沒有給予一點安慰。
直到離開好久,她才發(fā)現(xiàn)那些跟在她身后,幫著拿包裹和東西的兄弟情緒都不高,眼睛竟然都和她一樣紅。
她到現(xiàn)在也沒有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母子情深,不知道這種情況下她會不會哭,但是為什么當事人沒哭,他們這些局外人卻哭了。
回過頭看著那座小院,她看著那個女人還站在門口望著他們,遠遠的,慢慢變的模糊。
她閉了閉眼,忍住眼中不受控制的濕意,轉(zhuǎn)身再不猶豫的快步離去。
當天晚上,圭懶就從這個獨院里消失了。
從那以后,沒有人再見到她在這個地方出現(xiàn)過。
小光頭常常跑回小獨院,小獨院依然還保留著,卻再也沒有見到他的娘親。
每次他跑過來,遠遠的,都會有他的伯伯姑姑中的一個陪著他,直到戰(zhàn)火把這個小獨院毀掉,他才慢慢從娘親不要他了的事實中清醒過來。
不到八歲的孩子,就已經(jīng)冷靜的像個大人了,拿著槍,也敢跟著伯伯姑姑們上戰(zhàn)場了。
“就你一個人?”
遠遠等候在路口的牛車旁,下來一個憨厚的中年漢子,微胖的臉,眼睛不笑時也彎著。
一身寬大的短打,此刻看到一個人走過來的圭懶,有些奇怪的看向她身后,她身后雖然沒有人,但是還真有其它生物——兩條黑白相間的大狗!
圭懶點點頭,提著手中一個不大的包裹坐上牛車,向大黑大白招招手,大黑大白齊齊一躍,也跟著躍上了牛車,圭懶向中年漢子打了聲招呼,“再等一下?!?p> 看向兩只大狗,圭懶伸手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你們確定要跟著我?要知道跟著我可沒有人天天給你喂好吃的,風餐露宿的也辛苦?!?p> 兩只狗蹭著她又舔她的手臉,就是不走,圭懶勾起嘴角,“成,跟吧”,對著詫異的中年漢子道,“況哥,走吧,我家人全在這兒了?!?p> 中年漢子嘴都無法合攏了,不是說好的有個兒子嗎,為什么現(xiàn)在兒子變成兩條狗了?
這,這也太...他搖了搖頭,管它呢,反正只要這妹子說話算話,他只負責做事就行了。
中原大地戰(zhàn)火紛飛,大片土地被侵略被瓜分,但是有些地方雖然被占領(lǐng),占領(lǐng)的人卻不敢大肆欺壓百姓,比如西南一帶。
西南一帶本多兇山惡水,自然土匪強盜出沒的也多。
剛開始占領(lǐng)這地兒的一大軍閥,喜歡效法歷史上的紂王,建造酒池肉林酷刑弄民,聽說吃小兒心能百病不生,常常命軍隊去抓小兒用來享用。
那時老百姓在其治下苦不堪言,直到后來不知道怎么給惹到了一個女人,被那女人屠了前來抓人的所有人,還連帶著把該軍閥一系官員從上到下連殺了三百人。
后來上位的到處抓人,命令一下,連當天都沒活過就沒命了。
自此,這一系的占領(lǐng)者誰敢欺壓百姓,誰都活不了,只要他們欺壓人的名聲傳出來,不出七天一定斃命。
因此當?shù)厝朔Q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女人為‘七煞仙’,而所有占領(lǐng)這塊地方的軍隊卻稱這女人為‘追命七’、‘閻王七’、‘追命閻王’之類。
一度嚇得西南地段的土匪強盜絕跡,軍閥止步,后來還是又一個占領(lǐng)的軍閥發(fā)現(xiàn),只要不對老百姓過度欺壓,人家根本不會管誰當這片土地上的王,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留了下來。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有了這位號稱追命閻羅的女俠,相對于來說,他們也算是安全多了。
最近西南邊區(qū)新闖入了一支鬼子軍,裝備精良,占領(lǐng)西南地區(qū)的軍閥,頭發(fā)都快愁沒了,特別是這股鬼子軍開始在邊區(qū)活動,時不時就有屠村的消息傳來。
派出去的部隊大多有去無回,少部分也是狼狽而歸,這讓整個西南地區(qū)都有些人心惶惶。
唯有一些老百姓不是特別怕,“怕什么,有七煞仙呢,就是真被那些鬼子軍殺了,也有人替我們報仇?!?p> 鬼子村屠村的消息傳了四五日,就有人把消息傳了開來,七煞仙,出手了。
有一股侵略者的隊伍因為殺人取樂屠了一個村莊后,這股侵略者不但被人家給反殺了,聽說原隊伍離著幾百公里,也被人找上門,把上層指揮官給屠了個干凈。
這還不說,直接把人家的軍火庫給炸了個翻天。
那一抹離去時的背影,剛好被一個偷拍的記者遠遠的拍個正著,西南地界的軍閥才知道又是那個追命閻羅下的手。
那一刻,本來以為會有一場苦戰(zhàn)的軍閥不知道該喜還是該哭。
這個女人太厲害了,追命閻羅跟把尚方寶劍一樣罩在他們頭頂,弄得他們明明占領(lǐng)了這么大地盤也不敢肆意妄為,但是現(xiàn)在被人家保護了,又覺得特別有安全感,這酸爽,怎一個字形容得了。
“干娘”,遠遠的一個嬌小身影跑了過來,看到剪著碎短發(fā)穿著短打的人就來了一個飛撲。
但是她的動作雖快,卻不及兩條巨影自她身邊一掠而過,飛一般的掠過她,把碎發(fā)短打的人撲了個滿懷。
她撲了個空不說,還差點摔了個五體投地,只能鼓著臉跺腳,“又是你們兩只臭狗,簡直欺人太甚!”
圭懶與兩只大狗親熱了半天,等安撫了兩只大狗后,才整理了下自己一身的凌亂,看著來拉她的小姑娘笑,“行了,跟大黑大白較什么勁兒,不是說了不用來接,怎么又跑過來了?”
來接她的小姑娘十來歲大,大眼睛高鼻梁,小麥色的皮膚,嘴唇小小的,長的特別可愛。
一手挽著她的手臂,一手一腳不斷推踢大黑大白,阻止它們跟她搶人,“干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和哥擔心得不行了,本來還想著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去找你了呢?!?p> “胡鬧”,圭懶掙了掙手臂,把身后的包裹干脆扔到大黑身上,大黑身上多了個包裹,也不再鬧她,反而很平穩(wěn)的跟著。
“不是和你們說了這次離的有些遠,現(xiàn)在到處亂的不行,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扛的過子彈還是火炮,沒有有本事躲過子彈前,你們誰也別想亂跑?!?p> 小姑娘嘟了嘟嘴,只得郁悶的回答,“知道了”,說完又高興起來,開始指揮大白,“大白,你身上沒有背東西,跑快點回去跟哥報喜,讓他先做好吃的等我們?!?p> 大白嗷嗚一聲,在圭懶身上又蹭了蹭才快速跑走了。
小姑娘邊走邊踢著小石子,好奇的問道,“干娘,這次肯定很危險吧,我聽說那些鬼子軍可兇殘了,他們的裝備也厲害,你有沒有受傷?”
圭懶搖頭,問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來?”
“不知道啊,我只是天天在這邊等著,反正我站得這么高,只要干娘你一回來我就肯定看的到”,小姑娘一臉得意,滿臉都是我聰明吧快夸我吧的表情,逗得圭懶都不由的笑了。
圭懶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個比較瘦的青年形象,笑起來就是一種感染人心的爽朗,小姑娘目不轉(zhuǎn)晴的看著,干娘真是越來越好看了,看著就覺得心里不自覺的就開滿了歡喜的小花。
“娘”,遠遠的,又一個身影風一樣的疾跑過來,比跟在身邊的大白毫不遜色,兩道身影幾乎是閃電一般,讓圭懶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她想,原來養(yǎng)個孩子的感覺就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