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萬朝臉色有些難堪,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單刜竟然如此厲害,厲害到能發(fā)現(xiàn)他下的毒,厲害到竟然敢一人就對著他干,厲害到他用盡了手段也滅殺不了,反而損失巨大,還得隨時面臨著被人威脅生死的危機(jī)。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國師勾起一抹冷笑,“你把這些江湖人當(dāng)成什么,以為他們是那一群任你搓圓捏扁,連殺只雞都不敢的臣子?還是以為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也會跟你那群廢物臣子一樣不敢反抗!愚蠢!狂妄!”
從來沒罵過他的國師第一次罵了他,粟萬朝心里不是不后悔,早知道單刜如此厲害,他就不會如此心急了,可是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解決,“侄兒知錯了,可是侄兒想后悔,也無處可悔......”
國師皺緊了眉頭,“如果暫時不能力敵,那就示弱!”
這個道理他如何不懂?
“我派去的人石沉大?!保呀?jīng)不能再端著‘朕’這個稱呼了,粟萬朝改了自稱,對著教導(dǎo)過他的皇叔露出了自己的焦灼與挫敗,“無論我如何示弱,對方都毫不理會?!?p> 不是逼不得已,他怎么會想召回五方使。
而且,他也沒料到事情突然急轉(zhuǎn)下下,本來以為掌握在手中的棋子忽然不聽話,不聽話也就算了,現(xiàn)在更是直接反水,他引以為傲的識人之術(shù),卻在這個棋子的身上栽了跟頭,這讓他惱怒又羞憤!
畢竟,雖然對方武功不錯,也不過是一介莽夫,如果不是身份合適,他哪里看得上對方,可是未想,就是這樣一個除了武力毫無優(yōu)點(diǎn)的莽夫,卻逼的他進(jìn)退維艱,甚至于到了如今膽顫心驚的地步。
國師雙眉已經(jīng)皺成一條直線,他臉色陰沉著思索了半晌,“不擇手段,斬草除根!”
國師的決斷很果斷,粟萬朝臉色并不好看,因?yàn)楝F(xiàn)在能使的手段太少了,他也是第一次明白,為什么先天高手極少,也是第一次知道,當(dāng)一個人的力量強(qiáng)到一種程度后,那種一力破萬法的憋屈。
悠哉的圭懶終于沒能再悠哉下去。
一片死寂的村莊,連只犬吠都沒有,前去查看的人聲音有些發(fā)顫。
“全死了?”
圭懶詫異,一個官道上小小的村落,怎么會發(fā)生如此詭異的事。
老皮子親自帶著小徒弟去察看了一圈,回來后的臉色難看到極點(diǎn),“三爺,整個村子雞犬不留,全部死絕了,而且都是中毒而死,村口的這條河被人下了見血封喉的巨毒,現(xiàn)在這里的水源都不能用了?!?p> 圭懶臉色一正,受原身的影響,他現(xiàn)在是個特別有正義感的人,“給我查!查到了我定要此等惡人血債血償!”
老皮子欲言又止,但是看著發(fā)怒的三爺,他又覺得自己還可以再等等,說不定那些只是他的猜測。
圭懶盛怒過后就有些茫然,剛才的他是他,又不是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分的清楚本體的他與被影響的他,不過他只是茫然了一瞬,就放棄了自我糾結(jié),無論是受到影響的他,還是本體的他,他現(xiàn)在好歹能自我控制,而不是像他曾經(jīng)去過的一個世界,被一個長得逆天,又聰明絕頂?shù)募一锝o忽悠瘸了,活活的沉睡了幾十年,最后被鬼主罵的狗血淋頭,罵的他一個懵懵懂懂的小鬼靈都開始懷疑鬼生。
等等,圭懶神色一頓,這個村莊是他們早就定好的落腳之地,按照他們的行程,本來應(yīng)該會早到的,只是途中他遇到了一個在野外烤魚吃的和尚,他看到的第一眼,不是和尚該不該吃魚的問題,而是這個和尚可以拐回去當(dāng)他的圣廚,這魚烤的可真香,因此,他不管不顧的非要停下來,非常自來熟的混了一頓烤魚吃。
和尚也是個妙人,他吃他就烤,也不嫌他吃的多,甚至于他給他酒,和尚也喝,這讓他覺得這和尚是個挺好玩的人,因此,就因?yàn)檫@個小插曲,他到的時間就往后移了一大截。
如果他沒有遇到那個會烤魚的和尚,那么他們應(yīng)該在晌午就到了這個村莊,而以他貪口腹之欲的性子,少不得會讓人取水撈魚來犒勞下自已......
如果不是一個意外,那么這村子里的人遇到意外,就是因?yàn)樗恕?p> 他捂住臉,狠狠的搓了搓,再睜開后,他的眼睛里只余一片冷意,他不是個好人,甚至于可以說是個壞人,但是他永遠(yuǎn)知道自已需要留下底線,而花都里的那位皇帝,大概已經(jīng)忘記了給自已留底線。
小徒弟并不笨,他很快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緊握著雙拳的他,眼眸發(fā)紅的看著自已師父,“師父,我要?dú)⒘怂?!?p> 圭懶這一次沒有說他不自量力,“安排人把人好好安葬,咱們準(zhǔn)備趕路?!?p> 粟萬朝瘋狂的砸著身邊的東西,砸的滿地都是殘渣碎片,國師站在殿門外,仰頭看著有些陰沉的天空,哪怕是他不想承認(rèn),也不得不說這個江湖人邪性,又似乎得天相助,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就此夭折,而且暗手不成功,等待他們的是對方的瘋狂報復(fù)。
圭懶可沒有打算讓對方這么輕易就死了,他要對方就算死也要死得一身臭名,單家莊是與皇朝合作開起來的,但是原身經(jīng)營十幾年,手上握有的資源太多了,不管是財力物力,還是人脈聲望,在這樣的江湖世界,他一個人振臂一呼,就能有無數(shù)人響應(yīng)。
他第一次發(fā)布了江湖絕殺令,以單家莊的名義,號召天下英豪共討邪帝,揭露了粟萬朝做下的無數(shù)惡事,特別是他一念之下毒殺五個村鎮(zhèn)百姓,簡直讓天下人震驚!
這皇帝是瘋了吧!
這五個城鎮(zhèn)分別歸二個江湖勢力掌管,他們聞此消息更是驚怒交加,要知道江河湖?;ネǎ谒邢戮薅?,如果他們一個不小心也中招了怎么辦,本來就覬覦皇朝勢力范圍的他們,毫不遲疑的響應(yīng)了絕殺令,并表示他們的地盤不再屬于皇朝,不再允許皇朝中人進(jìn)駐,他們之后,也有被皇朝皇帝手段驚到了的勢力,紛紛表示就此獨(dú)立,不再歸屬于皇朝,數(shù)天時間,皇朝就失去了大片地方的名義權(quán)。
這還不算,自從老百姓知道皇帝干下的惡事后,更是發(fā)生了不少暴動,甚至于現(xiàn)在很多人用水前都會測試一下有沒有毒,也算是成了驚弓之鳥了。
圭懶教導(dǎo)著小徒弟,“像這種人,只是單殺了他,都是便宜了他,而且你殺了他,還會有無數(shù)麻煩,但是你可以在殺他之前,先讓他身敗名裂,受千人唾棄萬人唾罵,再無人愿意幫他助他,到那時候,你再殺了他,那就是為民除害,不但不會有麻煩,反而會有更多人贊揚(yáng)你?!?p> 小徒弟乖乖點(diǎn)頭,看的圭懶又忍不住上手摸了又摸,感慨徒弟頭發(fā)的手感真不錯,“既然這是江湖人的世界,就不應(yīng)該有個皇帝存在,多不和諧?!?p> 小徒弟似懂非懂,不過他想起自已看到的那一具具尸體,男女老少,牛羊豬狗,貓鼠鳥蟲......竟然無一逃脫,就覺得心里有一把火燒的他兩眼發(fā)紅,這狗皇帝到底是有多狠的心,竟然能下此毒手,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會傷及多少無辜的性命!
“師父,傳遞消息的人找到了”,小徒弟陰沉著臉回報,如果能忽視他手上的血跡,或許會讓人不那么害怕,他本來想一刀解決了,但是老皮子說最好回稟過師父再說,說不定還有用呢?
“扔到河里吧”,圭懶的聲音有些啞,“讓他也嘗嘗那毒的滋味。”
“師父”,單平有些遲疑,“要不要再問問?”
圭懶皮肉不動的扯出一個怪異的笑來,“問什么?問他怎么傳遞消息?還是問他后不后悔?”
單平閉上了嘴。
“問出什么來都換不回這些人的命,冤有頭債有主,既然知道主謀是誰,問不問都一樣,讓他多活一時三刻,怎么對得起這些無辜遭殃的人,早點(diǎn)送他們上路,也算是給冤死的人一點(diǎn)安慰。”
單平應(yīng)了聲是,他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師父,自從出了這事后,師父身上的那股懶散氣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哪怕他發(fā)出江湖絕殺令,也是一臉的淡漠,練刀時都帶著無邊殺氣,他是明白的,師父發(fā)怒了。
看著小徒弟還站著未動,只是目光呆呆的放在那一片尸體上,他拍拍他的肩,“不用怕,我讓人數(shù)了,死了多少人,就讓皇朝的人陪命好了,一命賠一命,什么時候賠夠了,什么時候就放過他們。”
莫名的,單平機(jī)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圭懶正在出神,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又一個村子,算起來,已經(jīng)有五個村子被滅村了,當(dāng)真是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他看著那被抬出來后,擺成一排又一排的尸體,只覺得心里悶的難受之極,他不知道自已是不是后悔,因?yàn)檫@些人確實(shí)是受他牽連而死,而他的肆意妄為,就是造成這一切的源頭,他低估了人性的狠毒,也高估了自已的能力,至少,他救不了這些人。
“派人去水源處立碑的人回來了,把水源附近的人都遷走了,應(yīng)該不會再死人了”,老皮子站在他身邊,回報完后,就嘆了口氣。
圭懶恩了聲,“血債當(dāng)要血來償,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們得去收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