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一頭大汗的滕保指揮著人把熱水送過去,抬頭看到來人,詫異的問道,“你干啥去了?”
取個參丸,一去就不見人影,還是他自己又跑了一趟,特別是朱子澹帶了兩個女孩子回來,更讓他莫名其妙,“別說我沒提醒你,這里可不是青樓?!?p> 朱子澹一臉無語,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他帶人回來干什么不清楚,當然找人給小姐換衣服上藥,“你腦袋豬踢了,我這是找人給將軍換藥。”
滕保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跟他說有人照顧小姐了,“將軍那兒有人幫忙,你這是哪兒找來的?”
自從靠近五行,這一路過來,他們就沒見到幾個活人,不,甚至于說是就沒見到一個活人。
“我說你一天到晚亂晃,怎么不帶眼睛”,朱子澹懟了一句,忽然反應過來,“誰在照顧將軍?”
“放心吧,一個混進來的小丫頭”,滕保明白他擔心什么,“還沒說你從哪弄來的人?”
朱子澹聽到是個丫頭照顧將軍,心放了一半,“他們搬東西的時候,順便救回來的。”
滕保這才想起來,他們遇到頡瓦人的時候,他們抓了一群女孩子,后來頡瓦人死的死,跑的跑,這些被抓的小姑娘應該是被帶回來了,“將軍那兒用不上,讓她們回去。”
有人照顧小姐了,他倒沒再多說什么,叫了個人,讓把兩個女孩子送回去。
“大人留下我吧,我會做飯洗衣,鋪床疊被,只要將軍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正打算再去將軍處看看,身后忽然傳來砰的一聲,緊跟著,就是帶著哭音的乞求。
兩人同時皺了眉頭,直接無視著離開了。
“到底不如小姐”,走著走著,滕保輕嘆了聲。
朱子澹嗤笑一聲,“我看你越活越糊涂,要是個個都跟小姐一樣,還要我們這些男人干什么。”
藥是好藥,裂開的細紋涂上了藥后,不再滲出血絲,一碗參湯下去,圭懶的臉色都好了些。
“姓葉的那丫頭病倒了”,一個角落,幾人低聲討論,“你們打算怎么辦?”
半晌無人回應,第一個說話的人急了,“別說你們服她了,上面怎么交待!”
還是無人應答。
“是,我承認她不比男人差”,那人緩了語氣,“但是我們的身家性命,可是握在別人手里?!?p>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我也不想......”
一人冷聲打斷他,“夠了!”
“許鎮(zhèn)州,做人可以不要臉,不要良心,但那也得分時候”,打斷他的人啞著聲音,“除了現(xiàn)在,換成任何時候,你讓我害將軍,我絕不手軟!”
“可是現(xiàn)在,外敵入侵,屠我鳳朝百姓,占我鳳朝城池,在我鳳朝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將軍身先士卒累病了,你不想著她好,竟然還想這個時候害她”,那人的聲音越說越高,被人提醒了一下,臉紅脖子粗的壓低了聲音怒吼,“我是人,不是畜牲!”
許鎮(zhèn)州的臉黑沉沉的,難道他就不是人,他就是畜牲了,“你別以為我們不做,就沒有其他人!”
“至少老子不做”,又一人啐了口,“老子就算是回去丟了官,這事也不做!”
“我退出?!?p> 四個人的小團體,三個直接鐵了心,許鎮(zhèn)州只能暫時歇了心思。
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只是一處角落。
相隔有三十多公里的厚土城,卻亂成了一團。
葉魔又出現(xiàn)了!
“撤什么撤,什么葉魔,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誰不知道葉魔已經死了”,一個頡瓦大將怒吼,“就算葉魔活過來又怎么樣,我們都汗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二次!”
“可是都汗不在這里!”
再有一將領弱弱的插了句,“葉魔也不是都汗殺的,是天神大人收走的?!?p> 葉遠是中了埋伏后,又遇到了雪崩,這才失了性命,如果沒有那場雪崩,他還不一定會死。
“剛芃,你敢不敬都汗!”
隨著這一句話,不贊成撤走的大將手起刀落,說葉魔不是都汗殺的人,腦袋骨碌碌的掉下地,無頭的尸體依然還盤坐著,血水卻濺了周圍人一身。
“卡日丹,你......”,一刀下去,立時驚怒了好幾人,瞬間站起就想討伐,未想,他們旁邊的人也把武器,對準了他們。
“給我聽著,這些鳳人不過區(qū)區(qū)六七百人,二萬人對幾百人,別給我說你們還怕”,卡日丹威懾完了,又給他們分析情況,“就這點人,都不夠我們塞牙縫,要是被這么點人嚇退了,你們覺得二殿下能放過我們?”
猶在熟睡中的圭懶,絲毫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彪悍,差點直接嚇退了一個城的敵人。
她囂張的時候是真囂張,但是這具軀殼畢竟沒有受過什么苦,更沒有經歷過這么長時間的戰(zhàn)斗,哪怕有著她的魂力加持,一放松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她是半夜醒的,醒來覺得自己身邊有個熱源,還緊緊的抱著她的腰......
她懵了半晌,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過了好久,才想起看一看是誰。
“你醒了”,未想,她還沒有看清楚,抱著她睡的人也醒了,手在她額頭上觸了觸,“渴嗎?餓不餓?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圭懶被她非常小心的扶起,動作輕微的讓她莫名怪異,她輕咳了聲,“你是?”
鳳九真嘿笑了聲,“將軍放心,我是鄭九,我跟你一樣。”
鄭九?
圭懶還未回話,外面就傳來了聲音,“將軍可是醒了?”
鳳九真先是應了聲外面,又跟圭懶解釋,“將軍你累的昏倒,后來還一直發(fā)熱,大家都特別擔心,一直守著呢?!?p> 圭懶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點了下頭,翻身下了地,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里到外的衣服,都被換了,她頓了一頓,自己打理好,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夜空星閃,明天應是個好天氣。
休息的休息,巡邏的巡邏,夜梟的聲音時而劃過,唯有血狼軍的人,把她呆的地方圍了一圈又一圈,一半睡著,一半不錯眼的守著。
“將軍!”
“將軍!”
“將軍!”
一聲聲,讓圭懶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父親這么愛護他的兵,就像此刻,她鼻眼酸澀難耐,卻必須忍著這份觸動。
“我很好?!?p> 她開口,“全部都有,睡覺!”
“是,將軍!”
滕保與朱子澹相互一笑,他們小姐是個倔性子,既然此刻讓他們睡覺,他們就必須睡覺,不睡,反而是白費了她的心意。
鳳九真默默跟在她后面,看她挽起了袖子,動作輕微的給火堆加柴,路過巡邏時,讓他們都去休息,走完了一圈營地,她才縱身一躍上了一棵樹端。
她學著她上了樹,找了枝丫靠著,“你身體還沒好,我來守,你睡吧?!?p> 圭懶這才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忽然皺了皺眉頭,只是夜色較暗,鳳九真卻沒有看到,“不用,你守不住?!?p> 這話說得很傷人,鳳九真想問她,憑什么這樣說,她讓所有人休息,她一個人守就行,怎么換成了她,她就不行了?
圭懶卻沒跟她解釋,手向某處一抓,她的長槍忽然自樹下電射而出,被她一握,落入手中,“能睡就睡,今天晚上用不到你們。”
“那你呢”,鳳九真不是想關心她,只是好奇,一個比她還要小的女孩子,怎么就比她強了這么多。
“殺人”,圭懶把長槍抱在懷里,閉上了眼睛,她這樣子,不像是守夜,更像是躲懶。
三十里地,以對方的腳程,至少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到,夠她再瞇會兒,雖然身體舒服了很多,但是后面的戰(zhàn)斗肯定會超負荷,到時候,為了不讓這具軀殼毀的太快,她能多保留一分體力,就保留一分體力。
鳳九真本想再問什么殺人,見她閉上了眼睛,也不再問了。
不對,鳳九真忽然想起,這里離著厚土城這么近,敵人又不是吃素的,怎么會不派人查看,一旦發(fā)現(xiàn)他們就這么點人,晚上肯定會來偷襲。
她抿了抿嘴唇,葉吟一醒來,就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而她根本沒想到這些,她又落了一步,這讓她神情愈加復雜。
亂七八糟的想著,一邊不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寂夜蕭瑟,孤影無聲,鳳九真第一次感覺到,守住一片安寧有多難,而他們鳳朝,又有多大,守住鳳朝又有多難!
她松開刀柄,手指都有些僵了,看著睡了一地的人,又想著,為什么葉吟讓他們睡,他們完全不擔心危險,竟然真的睡了。
要不是葉吟也睡著了,她說不定也會睡著,不過葉吟在睡覺,那就她一個人守吧。
半個多時辰后,圭懶睜開了眼睛,她看了眼站在樹上的鳳九真,笑了笑,“睡不著?”
鳳九真用力的捏了捏刀柄,凍得舌頭都有些不靈活,沒解釋其他,只回了兩個字,“還行?!?p> 圭懶伸了個懶腰,“不想睡就跟我去玩玩?!?p> 再次給火堆里加了柴,兩人一前一后,飛快的沿著退回來的路疾行。
鳳九真有些犯嘀咕,難道是她想錯了,不是頡瓦人來偷襲他們,而是他們兩個去偷襲頡瓦人?
這是開玩笑?
光憑兩只腳跑過去,他們得跑到何時。
只是憑著武者的敏銳,他們飛奔了不過盞茶時間,鳳九真就明白了,沒有意外,頡瓦人來偷營了。
圭懶舔了舔嘴唇,眼里冒著兇光,“來打個賭如何?!?p> 鳳九真有些緊張,這幾天,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卻沒有想到,自己碰到的是蓋世英雄,“打...什么賭?”
“賭我們滅了這些要多少時間。”
鳳九真遲疑了,“全滅?”
“當然?!?p> “那...一天?”
圭懶嗤笑,一天都出來了,她有那么弱,“給你點面子,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