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木心蓮就開始翻箱倒柜,她雙手發(fā)抖,臉色帶著驚恐,掏空了整個儲物間的東西,才找到自己要找的盒子。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石盒,圓潤的仿佛沒有開口,更像一塊被打磨很好的方塊,淺紫色的表皮,紋理整齊有致,看著很精致。
觸手溫潤,像是一塊玉石。
她咬著牙,轉(zhuǎn)動自己的戒指,戒指上彈出一根細(xì)針,細(xì)針輪流刺破五根手指,待取出后,小小的血珠逐漸成形,她把五指,附在了石盒上。
吸到血的石盒,突然間退去了淺淺的紫色,隨著木心蓮的臉色發(fā)白,搖搖欲墜,石盒竟然逐漸透明。
晶瑩琉璃般的石盒,偶爾飄過一絲紫氣,泛著如夢似幻的美麗,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就連里面坐著的小人兒,都像是一尊玉娃娃。
“何事相擾”,莫名的,她腦海里就出現(xiàn)了一道縹緲的聲音,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遠(yuǎn)在天邊。
她捧著石盒,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哪怕臉無血色,眼睛里的神彩也耀眼的讓人害怕。
“仙人,求求你幫幫我”,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小人兒,小人兒閉著雙目,端坐如松,沒有半絲變化,她卻像是在看活人,“那丫頭不見了,我們家的生意危在旦夕,你幫幫我,幫幫我老公。”
沒有回應(yīng)。
她急了,“或者你幫我找到那丫頭,我再繼續(xù)讓她供養(yǎng)你,只要你能保住我家的生意,你想要做什么都行?!?p> “線斷了”,那聲音又一次出現(xiàn)在她腦海里,“奇怪......罷了,你是打算代替她?”
木心蓮頓時啞住,她比其他人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更何況以她女兒那樣大福大貴的命格,都滿身是傷,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她怎么敢代替。
“我......還用她的,不行嗎?”
她眼含希望的看著玉娃娃,那聲音只回了兩個字,“斷了?!?p> 她的神情怔了怔,似乎不怎么意外,只是有些可惜,“這么快就死了,可惜我當(dāng)年沒多生幾個?!?p> 她的眼前有些眩暈,她知道,她得快點許完愿,不然她的血都要流干了,“拿我老公替吧,他享受了這么多年的福,該還了。”
號稱最完美夫妻的刀家夫婦,誰也未想到,在富貴與丈夫之間,她選擇的竟然是富貴。
她放下石盒,透明石盒中逐漸飄起紫氣絲,沒過多久,石盒就恢復(fù)成了最初的樣子,又成了一塊淺紫色的方石。
她愣愣的看著石盒,半晌,在暈眩中恢復(fù)過來,咬著泛白的嘴唇,低聲喃喃自語,“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個命短的女兒,死的太早?!?p> 說完這句話,她解下脖子里的紅繩,這根紅繩并不鮮艷,而是暗紅色,有些沉舊。
她用力的攥著紅繩,刀行昆對她太好,給了她一個女人所希望的一切,讓她活成了其他女人羨慕的對象,她不是不知道。
可是她很早就準(zhǔn)備了這根東西,取了他的血,把他的發(fā)燒成灰,用仙人教的方法制作了這根紅繩,泡了整整一百天。
那時候,她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用上。
在她想來,仙人說斷了,那就證明刀眉已經(jīng)沒了。
從當(dāng)年做這一切開始,她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一個生來就是給她鋪路的女孩兒,死了就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好在與她命運相連的,還有她的老公,當(dāng)然,還有她的兒子。
但是兒子是她的依靠,她到底還是舍不得。
毫不自知逃過一劫的刀印,正在跟蹤一個人。
他綜合了所有的信息,發(fā)現(xiàn)他姐最后消失的地方,在海華市。
海華市,一個三級小城市,山多水多,風(fēng)景秀雅,有著婀娜的美麗。
他來到這個地方的第一個感覺,他姐,一定在這兒,這地方太合他姐的意,他姐要是來了,恐怕舍不得走。
這種莫名的直覺,讓他一直在當(dāng)?shù)乇P旋,未想,還真被他查出些東西。
他現(xiàn)在跟蹤的這個人,就跟他姐見過面。
被他跟蹤的人似乎毫無所覺,一路行走,一邊跟認(rèn)識的人打著招呼,還去各個小店里取定好的東西......
跟了一路,刀印幾乎都能猜出對方的喜好了,又是筆又是墨又是硯又是顏料之類的,滿滿的提了兩大手。
跟到最后,他停在了一家院門外,古樸的白墻紅瓦,幾枝帶花的花樹伸出墻頭,透著讓人探尋的欲望。
那人在進(jìn)門的前一刻,忽然回頭,“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既然來了,何不進(jìn)來坐坐?”
乍一見他回頭,刀印跟自己帶的人,躲都來不及躲,被迫跟對方來了視線交匯。
他笑的尷尬,“石先生見諒,我是有點事想找你打聽一下,本來正打算跟你打招呼,沒想到石先生先發(fā)現(xiàn)我們了?!?p> 被跟蹤的石先生笑了笑,“進(jìn)來說吧?!?p> 刀印只帶了一個人進(jìn)去,問的,自然也是他姐姐的事。
“你姐姐?”
石先生給兩人沏上茶,聞言有些詫異,“你姐姐跟你可是同姓?”
剛才刀印自我介紹,石先生記得他姓刀。
“對,我姐姐叫刀眉,就這個”,他拿出一張照片,“見過沒?”
石先生看著照片里的女子,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
這人猛一看,他不熟,可是仔細(xì)一看,他又覺得面熟,只是他確實不認(rèn)識一個叫刀眉的人,別說刀眉刀眼的,他連姓刀的人都不認(rèn)識一個。
“我不認(rèn)識刀眉”,他緩緩搖頭。
刀印有些失望,看來,又是一個提供了錯誤信息的。
“不過,有些眼熟”,石先生終于想起來了,他覺得怎么個眼熟法。
“真的”,刀印猛的抓住他的手,在對方驚愕又帶些嫌棄的目光中,訕訕的松開,“不好意思,我就是找我姐找的太久了,聽到點消息就激動?!?p> “刀眉......倒霉”,石先生一拍掌,“我想起來了?!?p> “在哪里,你快說”,刀印連忙催他。
石先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是說我知道你們找的是誰了。”
“真的?太好了,謝謝你,你放心,等找到我姐,我絕對好好報答你”,刀印頓時心情一松,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不是”,石先生更不好意思了,他眼睛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就是不看刀印兩人,“我是說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消息?!?p> 因為這名字諧音太倒霉了,他們幾個老友還一起討論過,這得多心大的父母,才能給取這么一名字。
當(dāng)然,這話不好說出來,“不是知道你姐是誰?!?p> 笑容僵在臉上,刀印沉著臉看他,耍他呢,“跟你在落風(fēng)齋見面的是誰?”
石先生也覺得自己不該說的不清不白,他搖頭,“她是個有名的偽畫師,絕對不是你找的人,她做這一行有不少年頭了,你姐也是做這個的?”
“偽畫師”,刀印皺著眉頭,“什么玩意?”
石先生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他端起茶杯輕抿了抿嘴唇,見兩人仍然端坐沒動,還一直盯著他,只覺得對牛彈琴也不過如此。
“偽畫師專門做一些字畫仿制,他們本身的技藝高超,做出來的東西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你問我的那個人,姓梅,天賦很好,在高仿這一塊,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
刀印松開緊握的拳頭,不用想,肯定不是他姐了,他姐就是個只會花錢的傻白倒霉鬼,哪里會有這么厲害。
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又?jǐn)嗔恕?p> 刀印又開始懷疑自己的感覺,他姐,真的在這里嗎?
然而,等他走出院門,卻發(fā)現(xiàn)手下人拿著他的電話,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少爺,先生出事了?!?p> “什么!”
刀印猛的搶過手機,一邊撥號碼一邊問手下,“快說,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的股東大會上,董事長跟其他股東起了爭執(zhí),推搡之下,董事長額頭撞到桌角,昏了過去?!?p> 電話也通了,傳來他母親傷心的大哭聲,“印兒,你快回來吧,別找那個沒良心的丫頭了,你爸......你爸......你爸正等著你......”
刀印渾身一個機靈,被母親的慟哭驚嚇到,又被父親的消息逼得眼前發(fā)黑。
這不可能,他離開時,明明父親還好好的,根本沒有什么疾病,而且父親保養(yǎng)的好,年紀(jì)跟個三十歲的人一樣,怎么說出事就出事呢?
“印兒,你快回來吧,媽求你了,媽就你一個孩子,媽想你,媽現(xiàn)在需要你......”
母親的話,讓他片刻的昏眩,等他強自鎮(zhèn)定心神后,他安慰母親,“媽,我馬上就回來,你別怕,爸一定會沒事的,你等我!”
他的步履匆匆,完全沒注意到遠(yuǎn)遠(yuǎn)的小樓之上,圭懶復(fù)雜的眼神。
只要她想,她的眼睛能看到不同樣的世界,那不是血與肉所在的世界,而是靈與魂,氣與運,善與惡,規(guī)則與秩序......等等,組成的另一個世界。
刀印身后的沖天血浪,代表著他滿身罪孽,渾身籠罩的灰色氣線,則表示他運勢低谷,唯有點點金光,護(hù)佑著他的靈海,保住他本性不失。
“不是個壞孩子”,圭懶輕嘆了聲,在身后丫丫的喚媽媽中,平靜的轉(zhuǎn)過了身。
若有所感,正要上車的刀印猛然回頭,卻沒有見到自己想找的人,他神色多了憂愁,遲疑了一瞬,立即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