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姑娘……

　　辦公室門后有兩排掛衣鉤，新的那排是顧璞后來加上去的，葉箋來了之后，就被分配到她頭上。

　　葉箋把工衣順了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貟斓缴厦?，?zhǔn)備回去。

　　就聽到身后的顧璞拎起鑰匙的聲音。

　　她回頭看他一眼。

　　燈啪的一聲就滅了，眼前頓時一黑。

　　“先去一趟超市。”

　　葉箋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腕就被人握住，拉著到了門邊，就松開。

　　眼睛適應(yīng)環(huán)境之后，葉箋模模糊糊地看到顧璞像是在脫衣服，她背過身一臊，“我在外面等你。”

　　“好?！?p>　　葉箋逃似的躥到外面，剛才那一小圍的皮膚，即使隔著衣服，還在微微發(fā)燙，她用指尖摸摸，能探到上面雀躍跳動的脈搏。

　　“走吧?！?p>　　顧璞落上鎖，朝她說。

　　葉箋抱住打包好的毛巾，快步追上去。

　　顧璞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最外面加了件差不多到膝蓋的大衣，一走動，風(fēng)便四面八方來撐起衣擺。

　　外面現(xiàn)在的溫度已經(jīng)降到三四度，葉箋全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才敢出的門，顧璞穿得薄薄的一層，不怕冷嗎？

　　葉箋吸吸鼻子想。

　　這會，她已經(jīng)不像第一次那樣盲頭蒼蠅似的不知道往哪里走。

　　車庫里已經(jīng)沒什么車，白色的特斯拉遠遠地閃了下車燈，葉箋冷得直哆嗦，小聲地說了句我先進去了就像只耗子靈活地矮身鉆進顧璞的車?yán)铩?p>　　顧璞低頭笑了下，等葉箋在里頭扣好安全帶，小媳婦一樣乖乖等他，他才走到車頭，臉上的笑容也早不知所蹤。

　　他拉開駕駛室的門，熟捻地調(diào)試好東西，車子就像滾珠輕巧地滑出停車庫。

　　車?yán)镩_了暖氣，出門前圍的圍巾這會有些熱，葉箋把圍巾解掉，對疊成一小截放到大腿上。

　　顧璞車開得很漂亮，不急剎不顛簸，全程平穩(wěn)得似乎坐在平地似的。

　　葉箋大一一個暑假就順利拿到駕駛證，只是，現(xiàn)在她還買不起車，上一次摸到方向盤，還是考科目三的考試車，當(dāng)時耗了一個暑假，每天一起來最怕的就是停在家門外的教練車，還有里頭的教練。

　　不知道顧璞考駕照的時候是怎樣的？

　　“有駕駛證了？”

　　顧璞見她看著自己的動作，一副了然的神情，半猜測問。

　　“有?！?p>　　葉箋元氣還未恢復(fù)，回答得有些無力。

　　“下次換你來開?！?p>　　“不不……不行的。”葉箋被嚇得聲音突然拔高了好幾度。

　　這又不是教練車，撞壞了她可賠不起。

　　“為什么不行，你買的假證？”顧璞調(diào)侃，“買學(xué)歷證送駕駛證的那種？”

　　“不是的，真的是我自己考的。我只是很久沒摸過車了?！?p>　　“放心，要我把命交你手上，你自然得回憶起點本事，不是？”顧璞敲著方向盤，估摸著路況，極快地看她一眼。

　　葉箋咬唇不做聲，所以，顧璞的意思是，會帶她去練車？

　　這么一想又開心得不行。

　　等顧璞停好車，葉箋進門就取了輛購物車。

　　推了幾步，顧著看超市上面商品分類的葉箋察覺到購物車多了股外力，她疑惑地低頭，橫欄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只手，就放在她兩只手的中間，往后看些還能看到熟悉的大衣下擺。

　　“我來推吧?！鄙砗蟮娜苏f。

　　葉箋點點頭。

　　兩個人那樣的姿勢太別扭，不等顧璞抬手，她已經(jīng)蹲下身鉆過他的手臂，到他左邊，和他并排走著。

　　“這個要嘗嘗嗎？”葉箋站在貨架前，拎著一盒，搖了搖，盒子里的東西發(fā)出碰撞摩擦聲，她笑瞇瞇地歪頭問顧璞。

　　“先看看生產(chǎn)日期和保質(zhì)期?！?p>　　葉箋仔細地搜查盒子上的信息，找到噴碼，她側(cè)著頭看了幾秒，抬頭和他說，“上個月的，保質(zhì)期六個月，好像……長了點。”

　　“你想吃就買，不吃就放回去。”顧璞曲折上身，手肘枕在購物車推手那里，目光追隨著她，耐心地等著。

　　“那還是算了吧?！彼緡佂昃头呕卦帲峙艿搅硪贿?。

　　顧璞推著車跟在她身后，方便她把挑好的東西放進車?yán)铩?p>　　葉箋看到不錯的就又掉頭來征求顧璞的意見，顧璞覺得還行她就放進車?yán)铩?p>　　“買些管飽的?！?p>　　顧璞看看車?yán)镆话攵际切⌒『械牧闶常行╊^疼，這姑娘決定買與不買原來是根據(jù)他那句還行來判斷的，只要他說還行，她就通通都往車?yán)锓拧?p>　　“哦哦?！?p>　　“顧醫(yī)生吃巧克力的嗎？”葉箋亮晶晶地問他。

　　“一般般。”

　　“那要不試試這個？”

　　顧璞見到葉箋手里拿著那小小的一盒，心里納悶：她這是明目張膽地沒把他上一句話聽進去？

　　葉箋還滿懷期待地站在那里等顧璞的回答。

　　這時，旁邊突然沖出來了一個小孩，樂呵呵地扭頭看著身后追著的母親，路也不看就使勁往前跑。

　　“小心！”

　　葉箋還全神貫注地看著顧璞，絲毫沒留意面前的小孩子。

　　那小孩一腦門撞到葉箋的小腹，整個人一反彈砰地屁股就跌到地上，身后的母親跟上來，連忙掐著腋窩把人提起來。

　　小孩的力氣雖然不是很大，但葉箋正在生理期，幾個小時前又剛進了趟消化內(nèi)，本來就有點虛，這一撞，一下子就沒能穩(wěn)住。

　　顧璞嚇得購物車也不管了，眼疾手快就過去把人接住。

　　葉箋失了重心，才往后退了一步，就嵌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那人手橫過她的腰身，牢牢把她圈在自己身上。

　　葉箋下意識抓住他擱在腰間的手臂。

　　顧璞身上的味道就像熾熱的烈火，把她整個人烤得軟綿綿的。

　　“沒事吧？”

　　顧璞說話的氣息徐徐地噴散在葉箋脖子圍巾沒有遮擋住的地方，頓時，那一片皮膚酥酥麻麻的。

　　葉箋搖搖頭，偏過頭正要說沒事。

　　沒想到一側(cè)頭，嘴唇就擦過顧璞的下巴。

　　兩個人都是一僵。

　　顧璞先醒過神過來，等人站穩(wěn)，才松開手，就黑著臉看著面前的小孩。

　　小孩的母親賠笑著道歉。

　　“沒事的，以后注意點就好?！眲e人這樣一直說對不起真的特別不好意思，反正也沒什么事，葉箋也不想計較。

　　身后的顧璞卻冷著臉不說話，蹙眉過去把購物車推過來。

　　葉箋趁顧璞不注意，飛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暗自回味那種隱秘的快樂，剛才是親到了嗎？

　　顧璞雖然沒說，但似乎還是很介意，一路都把葉箋圍起來，結(jié)賬的時候索性直接就把她圈到購物車和自己之間。

　　結(jié)過賬，顧璞一只手提著東西，一只手隔著衣服拉住葉箋的手腕，往停車場去。

　　葉箋里三層外三層包裹著的那顆心臟一路砰砰砰跳個沒停，渾身輕飄飄地，有些發(fā)虛，只能任由顧璞扯毛線娃娃一樣將她拉出去。

　　呼——

　　好熱。

　　葉箋另一手在圍巾那里挖了個洞透氣，才吸了口氣，顧璞拉著她的那只手就松開，然后毫不客氣地用圍巾纏住她的腦袋。

　　又接著拉著她往外走。

　　葉箋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圍巾也不敢動了，感覺再動作一下顧璞會打她。

　　鉆進車?yán)?，等有了暖氣，葉箋熱得不行，才試探地松松圍巾，見顧璞沒理她，她又一點一點地把它全部解開。

　　葉箋以為顧璞要送她回去，但開了一段發(fā)現(xiàn)不是回去的路，她不敢問，等顧璞把車停在沿路的臨時停車位上，她才透過車窗看看外面的地方。

　　“下車?！?p>　　顧璞摁開她的安全帶，望了眼后視鏡，見沒車上來，便推開車門，出去。

　　葉箋利索地套好圍巾，撥開安全帶，跟著出去。

　　顧璞沒再牽著她，和她保持了大約一步的距離，帶她進了家小食店。

　　這個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店里人不是很多，但絕對不少，難得衛(wèi)生環(huán)境不錯。

　　葉箋看見前面的人都是自己端著托盤，想要什么，經(jīng)過的時候，就放到自己的托盤，最后在出口處買單。

　　空氣里運動著的都是帶著蒸炸煎烤香氣的分子，它們活躍著，跳動著，大大地刺激著葉箋的嗅覺神經(jīng)。

　　葉箋回頭，顧璞正在找位置。

　　她正要過去，顧璞就向她走來。

　　葉箋很少有勇氣直視顧璞的眼睛，顧璞的眼睛很亮，亮得葉箋總覺得，多看一秒，就會被噬了心神，萬劫不復(fù)。

　　只剩下兩個月多一點的時間，結(jié)束科室的輪轉(zhuǎn)，所有東西，都會回到正軌。

　　她要繼續(xù)讀書，他也有他的生活。

　　“不餓嗎？”

　　顧璞已經(jīng)取了托盤。

　　“很餓?！?p>　　也很喜歡你。

　　葉箋逐漸發(fā)現(xiàn)，只要不觸及底線，顧璞會給她最大的自由，在他可控的范圍內(nèi)，她可以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

　　她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也沒想過要去尋找。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這段感情會有結(jié)果，她或許和梅燃一樣，并不適合他。

　　她只是很純粹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開心，竭盡全力地想對他好。

　　在她還未想起來的那個故事里，她一直覺得，她欠他很多很多……

　　“后天考試……”他突然提起，“要我送你去嗎？”

　　葉箋回過神，下午痛得要命，不痛之后她就忘了考試這回事，“不……不用，我自己可以?！?p>　　“有事給我電話，或者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