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族生活的通天林是一座巨木之城,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一棵無比粗壯的大樹。這里不像石城山陰,這里滿眼都是綠意。
城墻是用堅(jiān)硬的金剛木修筑而成,城中的房屋也是建在高聳入云的巨木之中,樹枝上下生長,穿梭相交,便成了城中寬敞的道路。而這種將堅(jiān)硬的巨木挖空,并在其中建造房屋的技術(shù),一直是獸族工匠的獨(dú)門手藝。
月族和青蒼的紛爭并沒有給尚川帶來任何影響,這里還是一派祥和景象。
艾寧和穆連輕松進(jìn)了城,然后由艾寧領(lǐng)路,往虹陰閣的方向走。
穆連邊走邊看四周,他雖不是第一次到這通天林來,卻有個問題一直想問。
“住在這里,失火怎么辦?!?p> 他這問題問的艾寧哭笑不得。在這么漂亮的地方問這么煞風(fēng)景的問題,真不愧是穆連。
“失火也不怕?!卑瑢幍溃骸斑@種樹叫做金剛木,堅(jiān)固不說,水泡不爛,火也燃不著。而且在鑿空建房的時候也會做一層防火處理?!?p> 所以你這擔(dān)心純屬多余。艾寧本來打算補(bǔ)這一句的,可轉(zhuǎn)念一想,他擔(dān)心也是出于好意,自己這么說不合適,于是又把話咽了回去。
二人沒走多久就到了虹陰閣大門口。這兒的虹陰閣和玄明那個虹陰閣的格局構(gòu)建相差無幾,不過要論熱鬧程度可就差遠(yuǎn)了。這兒簡直是門可羅雀。
艾寧看著大敞的閣門,嘆了口氣。估計(jì)是嫌這兒的生意賺的少,人都跑到玄明去了。真是薄涼啊。
艾寧深吸一口氣,拉拉穆連:“走吧,我們進(jìn)去?!?p> 他們在大廳出示令牌,守衛(wèi)沒有多問,就放他們進(jìn)了內(nèi)閣。艾寧帶著穆連直奔三堂,走到門口卻又猶豫起來。
“怎么了?!蹦逻B問。
“穆連,那個,就是……”她不好意思的揪著穆連的袖子,說:“萬一,我是說萬一??!要是一會兒有人要揍我,你一定要替我攔著啊?!?p> 穆連一臉不解?!皵r著?怎么攔,你說具體點(diǎn)兒。”
“就是,就是,”艾寧腆著臉說,“你,你替我,替我挨他們幾巴掌唄。”
穆連無奈:“……好吧。”
“太好啦!”
艾寧恨不得高興地蹦起來,大步走進(jìn)堂內(nèi)。穆連笑著跟在后面。
進(jìn)門一堂正廳里都只有那么寥寥數(shù)人,三堂就更不用說了。除了站柜臺的,一個般若也沒有。不過沒關(guān)系,艾寧的朋友就是三堂常年站柜臺的。
艾寧躡手躡腳走到柜面前,看著柜臺后,那個趴在桌上撥弄算盤算賬的人類少年,笑而不語。
他的動作比記憶中熟練了很多啊。
艾寧邊想邊輕咳了兩聲。少年沒抬頭,還專心于手中的賬本,嘴里機(jī)械的念道:“閣中客舍修繕中,要找地方住請出閣右拐五百米,有一客??梢月淠_。慢走不送?!?p> 艾寧看著他頭頂,上去就是一巴掌。
“怎么,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讓我走啊?”
這個聲音!
少年猛地抬起頭,正對上艾寧一雙噙滿笑意的眼睛。
“你好啊,洛辛。我們好久不見了?!?p> “寧寧?!”
少年倏地站起來,撞倒了身后的椅子,跌跌撞撞的沖出柜臺,然后一把把她按進(jìn)胸前。
“你到哪去了你!這半年我們一直到處找你??!快!快讓我好好看看!你怎么瘦了?。 ?p> 他邊說邊捧著艾寧的臉頰左右看,又拎著她在自己面前轉(zhuǎn)了好幾圈。幾番折騰下來,艾寧被整的頭暈眼花,好脾氣也終于磨光了。
“行了行了!”
她拍開洛辛的手,退后幾步扶住穆連的胳膊,對洛辛道:“你再轉(zhuǎn)我我就要吐了!我對今天的早飯很滿意,我可不想把它們吐出來?!?p> 艾寧砸吧砸吧嘴。她早上吃了烤魚,穆連的手藝,味道很不錯。
洛辛這才注意到穆連的存在。
“不好意思,這位是?”
“噢,我——”
“他叫穆連。”艾寧連忙替他回答,“是青蒼人,邊界的流民。他是西邊的般若?!?p> 洛辛一聽到“青蒼”二字,表情明顯不悅。他說:“西邊的般若到我們東邊來做什么?現(xiàn)在在西邊,不是應(yīng)該更好掙錢嗎?”
艾寧本想繼續(xù)接話,穆連卻悄悄握住他的手腕。讓她站在自己前面,什么都替自己回答,顯得他像個擺設(shè)。這種感覺他可不喜歡。
“是這樣的。我和寧寧前些日子在西邊接了任務(wù),來尚川也是任務(wù)需要?!?p> 穆連籠統(tǒng)地解釋了一番,真假參半。艾寧之前已經(jīng)給他系統(tǒng)普及了身為般若需要具備的一些常識,其中就包括任務(wù)內(nèi)容對外保密,所以他無需多說。
而洛辛也明顯對他來此的目的不感興趣。
“你叫她‘寧寧’?”他黑著臉,對穆連越發(fā)不滿?!皠e亂套近乎。你和她很熟嗎?”
穆連答得毫不猶豫:“嗯,很熟?!?p> 洛辛被噎的臉色發(fā)青。艾寧夾在這兩個互瞪的男人中間,左看看右看看,尷尬到不行。
“哈哈,這個這個,”艾寧趕緊打圓場,“熟不熟這個話題咱們就先放一放,呃那個,我們先,先,先……”
她先了半天也沒先出下文,那兩個男人更是沒一個理她。她煩了,面向洛辛質(zhì)問:“死洛!房叔人呢!”
這聲“死洛”脫口而出,叫的艾寧倍感親切。本來洛辛就和自己現(xiàn)世那個朋友長得一模一樣,可她忘了,曾經(jīng)的她從未這樣稱呼過洛辛。
洛辛一愣,“你什么時候改了對我的稱呼?”
艾寧嘴硬道:“剛,剛改的!怎么,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甭逍粮吲d地笑起來。這個叫法雖然不好聽,但總好過她以前那樣一板一眼的叫自己的名字。
“房叔他去楠城辦事了,怎么著都得傍晚才能回來吧。我聽說楠城的分閣主對玄明那邊的虹陰閣很有意見,還嚷嚷著要約架呢?!?p> 艾寧無語。這種時候和月族打群架,那不是明擺著給自家找麻煩嘛。
“那行。既然房叔現(xiàn)在不在,那我改天再來。”
艾寧對洛辛說:“等房叔回來,你就跟他說,我還好好的活著呢,叫他不要擔(dān)心。等我事情辦完了,一定回來向他請罪。把話帶到,拜托啦!”
她邊說邊推著穆連往外走。洛辛忙拉住她。
“哎你干嘛去!不在這兒住兩天嗎!你房間還空著呢!”
“哎呀不住了不住了。我這差事吃緊著呢。改天回來?。 ?p> 艾寧隨口應(yīng)付,著急想趁房叔回來之前開溜,免得被教訓(xùn)。然而……
“你要上哪兒去?!?p> 低沉渾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艾寧躲在穆連身后,下意識渾身一哆嗦。
她顫顫巍巍的從穆連身后探出頭,果然就看一個高大魁梧,膚色黝黑的中年獸族人站在門口。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頭頂那對獸耳沖自己立著,眼眶里深色的瞳孔細(xì)成一條線,就像一只極具攻擊性的貓。
“別躲在人家背后,給我出來!到我面前站好!”
他板著一張臉,那架勢就像即將開始訓(xùn)斥女兒的老爹。艾寧不敢不聽,訕訕地走到他面前,擠出一個笑。
“嘿嘿嘿,房叔。我回來了。”
房釧仍舊黑著臉?!罢f,上哪兒去了。”
“沒,沒上哪兒啊……”艾寧低著頭小聲嘀咕,心虛的厲害。
“沒上哪?那你這半年都去哪呆著了!”
“我……我……我……”
艾寧抬眼一瞥,見房釧似乎比較放松的樣子,拔腿就跑。結(jié)果還沒等她跨出堂門,就被房釧揪住了她的后衣領(lǐng),又被拎回來站好。
坦白從寬,既然抗拒,那當(dāng)然就要從嚴(yán)了。
“你這丫頭長能耐了是吧?還學(xué)會留書出走了?說!到底去哪兒了!”
房釧揪起艾寧的耳朵,大聲嘮叨起來。艾寧疼的哎呦直叫,只得趕緊老實(shí)服軟。
“房叔別揪別揪!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房釧總算松手:“快說!”
“我就是缺錢,去月族找活干了嘛。”
艾寧邊說邊怨念的揉自己的耳朵。她不打算把自己去魔族報(bào)仇又被青蒼相救的事情說出來。如果說出來,肯定有得解釋半天,麻煩得很。
艾寧最討厭麻煩。
“哄誰呢你!給我說實(shí)話!”
房釧堅(jiān)決不信。艾寧趁機(jī)一溜煙躲回穆連背后,探出半個腦袋大喊:“我說的就是實(shí)話!”
這句說的倒是底氣很足。
房釧讓她氣的徹底沒了脾氣,現(xiàn)在又當(dāng)著外人,總不能真把她抓來打屁股。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嘆氣。
“算了,今天就先放過你。免得讓客人看笑話?!?p> 說完,房釧和穆連說起話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似乎還挺投機(jī)。艾寧總算松了口氣。
到了傍晚時候,房釧勒令艾寧他們留下吃飯,晚上再在這里住上一夜。他說客舍雖然在修繕,但五堂艾寧的房間一直空著,穆連也可以住在艾寧隔壁的空房間。
艾寧的本意是不情愿的,可穆連似乎很想在這里住一晚,艾寧便也答應(yīng)下來。
一頓四人飯吃的相安無事。艾寧光顧著吃去了。房釧好像對穆連很感興趣,一直在和他說話。而洛辛仍對穆連不抱一絲好感,全程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晚飯結(jié)束,艾寧帶穆連去了房間。
她本以為今天自己在房叔這關(guān)就算過了,沒想到一回房才剛坐下,房釧就來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