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茅屋中的兩人聽見被小夜識破,更是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然后茅屋門一開,有兩人大笑著從里面走了出來,只見這二人也是十八九歲年紀,穿著和面容一模一樣,原來是一對孿生兄弟,穿著倒也罷了,都是普通漢人裝束,但面容褐發(fā)碧眼,竟然是西域胡人的樣貌。李石頭一見,心下大奇。
小夜走上前去,冷冷看著兩人,然后拳腳齊施,打在二人身上咚咚有聲。那二人伸手護住頭臉,一邊說著:“別打臉,別打臉?!币贿呂χ?,渾然不當回事。
李石頭看著這場面,想起來小時候和谷幽蘭他們一眾玩伴打逗的情景,不禁也呵呵笑了起來。
小夜一通拳腳解了氣,這才一手一個揪住那雙胞胎的耳朵問道:“你們兩個猢猻,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那二人的耳朵被揪得老長,卻仍是笑嘻嘻道:“三殺令上,”“目標名字是澹臺小夜?!薄拔覀z就接了三殺令,”“若讓別人接了令去,”“萬一殺了你就不好玩了?!薄八晕覀z接了令,”“反正失敗了也無所謂,”“要是能嚇哭你,”“那就好玩啦!”
這雙胞胎兄弟你一言我一語,要將二人的話連起來聽,才是完整的句子,李石頭剛開始聽起來頗為吃力,聽了一會,發(fā)現(xiàn)一個竅門,只需把這二人當成一個人,聽他們說話時不看他們的臉只聽聲音,就好似聽一個人說話了。
小夜松開手,拍了拍兩人的臉道:“算你們有良心。”
雙胞胎看著李石頭笑嘻嘻道:“這就是你,”“未來的夫君?”“你們昨晚,”“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卻又算哪門子事?”
李石頭聽了臉一紅,小夜卻又瞪起了眼,叫道:“你們竟敢偷聽我們說話?”上前又是一頓拳腳。
這一番特別的久別重逢見面禮之后,雙胞胎和李石頭小夜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說話,其余樵夫和村民等人把小村的小院和茅屋迅速的拆分,組成了幾座木牛流馬,這小村子就像從未存在過,令小夜和李石頭嘆為觀止。原來這兄弟二人與小夜是同一個師父收養(yǎng)的孤兒,自小一起學藝。這兄弟二人的父族本是西域胡商,后來為了躲避戰(zhàn)亂帶著族人逃到中原,又遭遇強盜,族人被殺,唯這兄弟二人被小夜師父救下。后來與小夜分別自不同的淘汰戰(zhàn)中活下來,這兄弟二人心有靈犀,因此一起組合成一個殺手組合。
故紙堆內(nèi)部下了三殺令,兄弟二人一看目標是小夜,就接了下來,想著可以放她一馬,但兄弟二人性情怪誕,最喜戲弄別人,之前被他們殺死的目標,下手之前一定要想方設法把目標嚇個魂飛魄散,對方越是害怕他兄弟二人越是心滿意足。
這次接了三殺令,雖然不想真正殺死小夜,但是三人自小就互相作為目標練習暗殺手段,如同游戲一般。這次想到能嚇小夜一下,二人興奮不已,下了大功夫盯梢小夜和李石頭,研究二人的行走路線,還花重金請了武林中最擅機關陣法的“天機門”的門人組成一個團隊。這“天機門”的門人精擅機關陣法,但是不通武功,正符合兄弟二人要求。
他們盯梢著李石頭和小夜,在他們最后落腳的小鎮(zhèn)李石頭問路的那位老者,離開李石頭之后就被兄弟二人逼問出了李石頭二人的去向,算好時間提前選了一個合適的所在,建起了一個暗含陣法的小村落,讓一個“天機門”門人扮樵夫把李石頭和小夜引到小村,就有了后面的這些事。
李石頭聽了苦笑連連,不禁嘆道:“兩位老兄真好興致,這些'天機門'的前輩們,演的好戲啊!”
阿布和阿勒兄弟二人聽了得意洋洋,連那些扮演樵夫村民的“天機門”門人們都哈哈大笑起來??磥眍B童之心,人皆有之。
小夜更是無奈,卻也心中頗感溫暖,在這冷酷的殺手組織中,也就這兄弟二人還能讓她有幾分信任。
大家各自收拾了東西,阿布和阿勒還有“天機門”眾人往東走,李石頭和小夜繼續(xù)往西走。
雙方道了別,李石頭挑起貨擔和小夜就要繼續(xù)走,忽聽身后阿布和阿勒喊道:“澹臺小夜,”小夜聞聽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們,“若再有下一次,”“我們一定會,”“殺了你。”兄弟倆還是那樣笑嘻嘻的說道。
小夜微微一笑,對他們說:“盡管放馬過來。”說罷揮了揮手,扭頭和李石頭上路了。
這么耽擱了一下,兩人出發(fā)時已近正午,走到目的地慈縣的時候已是晚上,縣城已經(jīng)關閉,兩人在城外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進了城。
此地距離南楚的西方邊境比嵐縣又近了許多,縣中的胡人也多了不少,來自西域的貨物也愈加豐富。二人在縣中集市擺開了貨攤,李石頭盯著攤賣貨,小夜去逛市集補充貨物。
李石頭正在賣貨,忽聽集市上一陣喧鬧,隱隱聽到有人叫喊:“有熱鬧瞧了,黑風幫找來幫手了!快去看看!”隨著叫喊聲,市集上越來越多的人集中往一個地方。
李石頭聞聽有熱鬧可瞧,一時心癢癢起來。市集上人們大多跑去看熱鬧,也沒人買東西了。李石頭索性收了攤子,挑起來向人們聚集的地方走過去。
到了近處,只見人頭攢動,大家都往一處酒肆內(nèi)看去。李石頭雖然是十六七的少年,但身材修長,比普通成年人已高出半頭,踮起腳尖已能看到酒肆內(nèi)情形。
只見酒肆內(nèi)一群大漢簇擁著一個五旬的老者,那老者腰間別了一把長劍,立在那里頗有仙風道骨的姿態(tài)。
這群大漢和那老者的對面只有一個人,此人滿面虬髯,看不出年紀,但是雙眼黑白分明,清澈無比,極有神采,應該是個很年輕的人。這人長發(fā)及肩,用一根帶子隨便束起,面容似是中原人,身上裝扮卻是胡漢混雜,非常隨意。這人的身量應該極高,坐在那里已經(jīng)與比較矮的常人站著一般高了。他身前桌上擺了兩樣小菜一壺酒,面對一群大漢的虎視眈眈,仍然似沒事人一般吃兩口菜,喝一口酒,自在無比。
只聽那五旬老者開口說道:“這位朋友,老夫是黑風幫的護法,江湖朋友送我綽號'劍里飛沙'。剛才我?guī)屠镄值苷夷阗I馬,你不賣也就是了,為何還將人打傷?”
聽他說馬,李石頭才注意到酒肆門口拴著一匹極高大的棗紅色駿馬,這馬神俊非常,竹批雙耳,骨瘦鋒棱,雖是畜牲,但眼神中竟流露出如人般驕傲的神色。
坐著那人卻不理會老者的問話,依舊兩口菜一口酒的吃喝。江湖人最愛面子,那劍里飛沙見那人如此怠慢自己,已是大怒,剛要拔劍,卻聽那人滿足的呼出一口氣,兩盤菜已吃光,把酒杯一推,這才抬眼看了看老者,說道:“我的馬不賣,他們來搶,我只好把他們打跑。你不是我對手,若想為此事出頭,還是把這里最厲害的人叫來罷,我在這里等你。”說完對那老者笑了笑,拿起桌上牙簽開始剔牙。
那老者臉上升起一團青氣,緩緩拔出腰間長劍,忽的一劍向那人刺去,劍光點點,漫空而至,果然如劍里飛沙,看來這老者這一劍已使出了全力,要把那人一劍斃在劍下。黑風幫在此地有些勢力,背后更有西軍背景的大人物撐腰,因此這老者一怒之下,絲毫沒有留手,想先把那人斃了再說其它。
那人坐著不動,眼看漫天劍光兜頭刺過來,手中一彈,剔牙的牙簽飛了出去,眾人只聽叮的一聲,那老者的劍被這牙簽彈中,竟然倒飛了回去,雖然還持在手中但那老者再也控制不住,啪的一聲,劍身平著拍在了老者臉上,老者臉頰立刻被自己的劍拍得紅腫起來。
“這里有沒有厲害的人物,叫來再和我打過。”那人掃了一眼黑風幫眾,那幫潑皮哪里還敢說話,那人見沒人敢說話,目光又掃向酒肆外看熱鬧的人群,眾人立刻噤聲不敢言語,生怕那人誤會了也給自己來一牙簽。
那人神情失望,剛想收回目光,忽的一眼看到了李石頭,二人目光相接,那人長身而起,目中爆出異樣的神采,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這里還有這等人物!小兄弟,喝不喝酒,來來來,進來陪我喝一杯!”
李石頭也喜此人的豪杰作派,挑了貨擔走進酒肆,一拱手道:“這位仁兄請了,我叫李石頭,是個貨郎。今日得遇豪杰,不知尊姓大名?”
那人的骨架頗大,身量極高,站起身來比李石頭要高出一頭,也學著李石頭拱手道:“我叫赫連虎,你叫我阿虎就成。”
此時劍里飛沙已經(jīng)帶著黑風幫眾狼狽的走掉了,酒肆外看熱鬧的眾人見架打完了,也逐漸散去。赫連虎也不理會其它,拉著李石頭坐了下來,喊了兩聲:“店家!”,店小二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來,赫連虎說道:“再炒兩個肉菜,打兩壺酒。”說罷遞過去一角碎銀。店小二見了銀子份量頗足,這才打起精神安排酒菜去了。
赫連虎興致勃勃說道:“李兄弟武功了得,哥哥我陪你吃飽喝足,咱倆找地方好好比試比試?!?p> 李石頭苦笑道:“好好的為何要比試,況且我也答應了媳婦不再喝酒?!?p> 赫連虎奇道:“你如此年輕,就有了媳婦?”
李石頭道:“未過門的。”說罷呵呵傻笑起來。
赫連虎剛要取笑一番,忽聽酒肆門口一個女子聲音叱道:“李石頭,我到處找你不到,原來又在此與人吃酒!”
赫連虎一看,酒肆門口站了個絕美的少女,普通衣衫仍不掩麗色。再看李石頭一見這少女就沒了剛才的瀟灑勁兒,一勁兒解釋并未喝酒。赫連虎吐了吐舌頭,心道:“這李石頭兄弟這么年輕就被媳婦管了,酒都不能喝,可見還是不能找媳婦。這媳婦一到,李兄弟肯定更加不肯與我比試了,這可如何是好?”心下頗為懊惱。
這時,忽聽遠處隱隱傳來如雷的蹄聲,由遠及近,地面震動,連酒肆桌子上的碗筷都逐漸的被震的抖動起來。
赫連虎咦了一聲道:“是軍中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