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走,家里肯定很安排一下。”
……
“首先是這房子,我怕是騰不出手,就勞煩二伯在我們走后把門封起來吧。我哪怕是自己用不著荒廢了,甚至是白送給不相干的路人,也不可能讓四叔家染指。
其次是家里的糧食,我們帶不了多少,剩在家里的二伯幫著賣了吧。賣得錢先留著,爺爺奶奶那邊周年什么的總歸有該我家花錢的地方,從這里扣。
再次是我家的地,之前都是我媽種著的。地里目前主要以水稻為主,我們這一走也照料不上,就留給二伯你吧。日后地也留給你繼續(xù)種,只要我們不收回來,你可以一直種。
也不會收你的錢,一分錢都不會收。”
說到此處,二伯的神情詫異起來,摸索著從兜里抽出了一支煙點上,抽了兩口。
“這事你媽同意嗎?”
“她會同意的,她不得不同意?!?p> 二伯沒有問為什么,只是想了一會后默默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等你們走了,我就接手吧。不過錢仍是要給你們的,按照平時正常包地的價格算,還有這一季的種子化肥農(nóng)藥人工,將來你回來一下,我一起算給你們?!?p> 陳飛搖了搖頭,神情很堅定。
“這個真不用,種地本就賺不了幾個錢,還有兩上交,而且我也看不上,就當(dāng)是算作您替我家打理后事的酬勞吧?!?p> 二怕再次抽著煙沉默了一會。
“也罷,這事兒以后再說,你若實在不要,就等你每年回來祭拜時,帶些米和油走,都是自家種的,吃著放心?!?p> 陳飛笑了笑,沒有在這事上再說什么。
“對了,還有一事請二伯幫個忙?!?p> 他掏出一封信封是空白的信,遞到二伯的手里。
“大概就這兩天,會有人來找我,就是訛我的賈家,昨天那輛架著大喇叭的面包車想必您也聽說了。等再來的時候,您把這封信交給他們,別得什么都不用管,也千萬別拆下來看?!?p> 二伯訝異看了陳飛一眼,收下信后沒有說話。
……
二伯終于走了,陳飛目送了好一會,直到再也看不到時,才轉(zhuǎn)身回去。
關(guān)于那封留給賈家的信,是他白天時寫下來的,內(nèi)容并不長,也很簡單。
大致內(nèi)容如下:
【……想我替賈三這等雜碎翻案?真會異想天開,大老爺們在大白天做夢可不太好,賈三必須得受到法律不折不扣的制裁。
我知道你們肯定是氣急敗壞,雖然這錢和名聲本來就是我的,但在你們扭曲的價值觀支配下,顯然會認為是我耍了你們。所以,那就算是我把你們當(dāng)猴耍了吧。
姓賈的猴子們,勞資帶著全家走了,有本事就來咬我撓我。
關(guān)于我家,如今地已經(jīng)轉(zhuǎn)給了別人,要是不怕被人打斷腿,盡管來搞小動作。
當(dāng)然,你們還可以對我家空著的房子下手,我不攔你們。不過給我記清楚,我家房子雖然已經(jīng)不需要,但也不是你們能動且配動的。
要是我家的房子出事,你們所有人的房子都等著遭殃吧。
還有我父親的墳?zāi)?,你們?nèi)允强梢韵率?。我仍是那句話,你們要是敢動,就等著你們幾家所有死去的親人長輩都被挫骨揚灰。
大可以試一試,看看咱們誰的頭更鐵!
……
此致,敬禮?!?p> ……
回到堂屋中時,那盞四十瓦的燈泡已經(jīng)亮了起來。老媽正抱著遺像哭得稀里嘩啦,袁婷正坐在一旁遞著紙巾。
撐到所有人離去,終于可以放松、不再怕被人瞧不起笑話了。
老狗、昏暗燈光、遺像、哭泣的母親……
區(qū)別是,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結(jié)局。
……
“他爸啊……你可以安心走了……不用再擔(dān)心……你兒子能把家撐起來了……”
一句話險些把陳飛的眼淚給催了下來。
他知道母親這些年過得有多苦有多累。
好在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美好在招手。
正傷感地感慨著時,老媽的又一句話讓他瞬間哭笑不得。
“袁……袁婷,別用紙巾,浪費錢,我用袖子擦就行?!?p> ……
“陳飛,給我老實交代,你的錢是怎么回事!”
陳飛勉強笑了笑。
就知道這一關(guān)逃不過去,母親稍平靜一點就會想起來,然后逼供。
“媽,我給你好好講一講吧。上個月的世界杯,就是足球比賽,你肯定沒看,但總歸聽過吧?”
……
“什么?你聽都沒聽過?這……沒關(guān)系,你不用懂。具體是這樣的,在醫(yī)院里時,我撿到一張賭這個世界杯的足球彩票,不知道是被誰丟掉的。然后靠著這張彩票兌了三萬七千多塊錢,當(dāng)即辦了張銀行卡存了起來?!?p> “對的對的?!鄙平馊艘獾脑脦椭??!鞍⒁贪。@事兒我也聽說了,確實是天降橫財,大伙兒都羨慕死陳飛了。”
……
“然后呢?”
“然后你猜怎么著,我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告訴你呢,就被去醫(yī)院看望老不死的賈三給發(fā)現(xiàn)了這筆錢。這家伙當(dāng)即覬覦上了我,便與人聯(lián)合一起把我綁架了,想要逼出密碼取出錢后再把我弄死。
也不知是福大命大還是老爸和爺爺奶奶保佑,與賈三聯(lián)手的綁匪的女兒竟然把我給放了,逃出生天后我報了警,警察叔叔們當(dāng)即把犯罪分子全都抓了起來。
之后呢,賈大賈二想要救賈三,竟然逼我去翻供。
我開始是拒絕他們的,后來轉(zhuǎn)念一想,他們把咱家害得這么慘,不能這么便宜他們是不是啊。
于是我假裝跟他們談條件,這便是被訛去的三萬七和喇叭車了。
接下來不用我說了吧?
所以,現(xiàn)在問題來了……”
陳飛看著已經(jīng)被震驚到忘了抽泣的老媽,笑瞇瞇地道:“媽,你覺得我要不要去翻供救賈三?”
李秀眨著眼,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隨即惡狠狠地道:“救個狗屁的救!莫說這是犯法的,哪怕不犯法也不救,他們把咱家坑得這么慘,又險些害死了你,憑什么去救他?媽恨他死還來不及?!?p> “嗯,對,很對,非常對,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已經(jīng)把家里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哈,咱們等會就開始準備,最晚明天一早全家離開這里,去縣城?!?p> “?。俊崩钚愕谋砬楹苁敲H?。
“媽,你想啊,賈家已經(jīng)把錢和名聲都還回來了,我若不去翻供……賈家能輕饒得了咱們?以后還能有安生日子過?難道你不怕?”
李秀的表情仍舊很茫然,再次用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可惜留給她的并不是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