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城的葉家家主的姓名只有一個,那便是葉塹麟,這是由先帝為紀念曾經(jīng)那位葉家出身、戰(zhàn)死沙場的大將軍而設,讓葉塹麟這個名字永遠繼承下去,不論是誰,當他成為葉家家主那一刻起,他便是葉塹麟,他便是保衛(wèi)國家山河的將軍,這一點,他一直都知道,從他被送入雪山派起,他心里便一直都清楚,他自己的名字,他曾經(jīng)的身份,他曾經(jīng)一切只屬于他的東西都被無情地剝奪,他只需要做好那個受到萬眾矚目、舉世無雙的葉大將軍即可。
那片林中經(jīng)歷的一切是那么萬分兇險,可卻是屬于他最后的一段回憶,從那之后,這世上只有一個叫葉塹麟的男人,而那個為保護身后女孩,甘愿與惡獸同歸于盡的男孩已經(jīng)死在了那片林中,他將作為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那,留在了那個女孩的記憶里。
葉家家主繼承下來的不僅是那個名字,還有那把只屬于葉家家主的長劍,那名為白麒的長劍經(jīng)十年的打造,并用某種秘法使其可以儲藏真氣,而那上面蘊含著每任葉家家主臨死前畢生功力,十年的打造中,幾乎每日都要摻和些許葉家人的精血,而劍成那一刻起,也唯有血脈最純正的葉家人才可使用這把絕世神劍。
七歲那年,他便擁有了那柄長劍,也是那一刻起,他擁有了一個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一個全新的、被固定好的人生,從那時起,葉家只有一人不稱他為葉塹麟,而那個人也在兩年后因病離世,至此,這世上作為他曾經(jīng)唯一存在過的證明也消失不見了。
他的生活每日里唯有枯燥的練劍和家主繼承人的學習,他沒有那些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想要什么,有的只是那些對葉塹麟這個名字的奉承和對繼承人的嚴格要求,不過在這無聊的人生中,他卻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也是他童年唯一的小伙伴,他每日最幸福的時光就是笑著看那個伙伴為他講述那些稀奇古怪、他聞所未聞的故事。
到后來的后來,他離開了那座養(yǎng)他十年的城,雖不舍那位朋友,卻也只能無奈踏上他原本的人生軌跡,在去往那片大雪山的途中,他看到了許多,許多從未見過的事物或是情感,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別人的人生,可他越看越覺得......自己為什么如此可悲?
將那份心情壓抑心底,葉家為隱藏他的身份,便將他偽造成另一個假身份,說是假身份,其實只是用回了他原本的,那個真正屬于他的名字,對于這個行為,他曾經(jīng)認為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真的他是假的,而假的他卻才是一個真正的,被人認可的人。
在雪山學習的那幾年,由于本身驚人的天賦,短短兩年便從一之境七重氣飛躍為合之境五重氣,加上一柄白麒,在同齡人中堪稱無敵,本以為他會從此一路高升,幾年后便會突破合之境成為人之境的高手,甚至可能在有生之年成為天之境的絕世高手,不過事實并非如此,他的武道在一年后便停滯不前,雪山派掌門當然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知道他心中的心結,也勸他早日解開,否則他的武道可能止步于此,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將白麒插在了那顆古樹下,從此只用一把最為普通的長劍。
不過這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幫助,即使離開雪山的那一年,他的武道也只有合之境十重氣,離那人之境也只有半步的距離,可他始終無法邁出那一步,雪山派只有兩個人心中無比清楚,他雖只有合之境十重氣卻有著人之境的實力,也是因為這強大的天賦,其中一人非常欣賞他,將自己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只不過到最后,那位天賦驚人的男孩并沒有全部學會,只有一式?jīng)]有學會而已便匆匆離開了,這也是那個老人心中最為遺憾的事。
在雪山派的日子對他來說無比輕松,是精神世界上的輕松,他再也不用頂著那個名字而活著,作為他自己真正地活了一段時間,雖然很短,但他心中已是心滿意足了,他很感謝上天給了他這么一段時光,也很感激上天讓他作為真正的自己去和那個女孩相處。
驚人的實力完全超越門派中的弟子,雪山派大師兄、千年一遇的武學天才、雪山派下一代掌門繼承人各種名號傳遍著這江湖,遠在太極山的那個女孩當然也聽到了那些傳聞,她心中無比開心,每日都會跑去問那些下山回來后的太極弟子,詢問有關他的消息,她日日坐在那課巨大的太極石上,向遠處望去,她希望那個少年哪天會化為天上劍仙,從那遙遠的雪山飛來,穿過云層,來到自己身邊,可那女孩每日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卻是:“他會不會......已經(jīng)忘了我了?”
男孩離開雪山的那一年,葉家派人將他已死的消息傳了出去,頓時整個武林發(fā)生一場轟動,作為雪山派下一任掌門的天才少年竟英年早逝?究竟是何人所為?而那少年到底是誰?明明這一年的華山少年大會便可一看究竟,可卻傳出了這么一個令人心痛的消息,這件事的內幕也只有幕后人和少部分大人物知曉內情。
消息傳出去的一個月后,一個憔悴的女孩手持一柄墨麟劍,獨自闖上雪山派,雪山派弟子無一人能阻擋,最后被派內幾個長老聯(lián)合鎮(zhèn)壓,這件事才告一段落,女孩即使負傷累累,一副隨時會昏過去的模樣,嘴里卻還是重復著那句:“他在哪?”
男孩將這一切都收入眼里,但他就這么靜靜地看著,想動卻不敢動,他躲在人群后,一直到女孩從自己眼前消失,他才回頭離去,他知道這一生多半是再也不見了,心中的那句抱歉也無法再說出口了。
女孩被強硬帶走后,又過去了兩個月,雪山派由于那女孩的緣故,上下齊心協(xié)力重修著派內,而就是這么忙碌的一年中,某天,一個身穿白衣,戴著斗篷的少年一人一馬,獨自離開了雪山派,至此,男孩的人生結束了,而葉塹麟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