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昏黃的明火燈飄在黑暗盡頭,竟似人眼在窺探四周。
杜水縈放慢腳步,探到那燈下,見一間木制監(jiān)牢中關(guān)著的,不是白日那怪物是甚?
那東西現(xiàn)在正躺在地上,周身被雪雪銀光包圍,看上去就像是被探照燈照得不能動彈的螃蟹。
她心里一松,剛想抬腿,又給收了回來。
不對勁!
人人都將那白溪巖看做魔王一般,這幾日與他相處,確實也不似她從前認(rèn)識的那個白溪巖。
現(xiàn)在這個白溪巖既然做得出那種事,必然不會讓自己家的監(jiān)牢如此輕易被潛入,因此,此處還有陷阱!
她站在原地,捏著下巴思索。
忽然,那白衣怪物嚎叫著坐起,朝她看來。
說是看實在是不太妥當(dāng),因為那東西的眼珠子比剛開始見到時更加搖搖欲墜了。
更恐怖的是,它那露了白骨的腦門子上不知何時多了個洞,看上去更加凄慘。
杜水縈朝它尷尬笑笑。
這怕又是白溪巖給弄出來的了。
一點都不奇怪,因為白溪巖說墨妍是“他的人”。
想要去動他的人,必然沒有好果子吃。
唉!連個侍女都能被他看做是“他的人”。
可她呢?喜歡他那么久,也鼓起勇氣表白了,到最后,成了陌路。
她內(nèi)心正酸著,忽見那東西從它稀稀拉拉的頭皮上拔下一根頭發(fā),用兩手扯得長長的,橫在離地數(shù)寸的地方。
這兇尸怎么好像還能思考?
照理說兇尸應(yīng)該沒看了神魂,只是一具會動的架子,毫無思考能力的啊!
不過她沒有心思深究,只是從布袋中抓出一把黑色“沙子”,撒入空中。
須臾之間,一根根黑色細(xì)絲出現(xiàn)在她眼前。
那些細(xì)絲蜘蛛網(wǎng)般橫七豎八,布置得密密麻麻。
要不是她用黑色粘靈蟲粘住了那些如弓弦一般的靈力流,根本就看不出這里竟如此危險。
只要她再向前走半步,觸碰到了這些靈力流,輕者觸動警報,將人引過來,重者,被那些靈力活活打死。
具體會是哪一種下場,那就要看白溪巖是要你立刻死在這里還是愿意容你緩緩,死在外面了。
她倒吸一口涼氣,心臟又像扭緊發(fā)條的機器,劇烈跳了起來。
這世界太危險了!不但有人在追殺她,還有可能因為倏忽,自己把自己搞死!
現(xiàn)在怎么辦?
對付靈力唯有使用靈力,可是白溪巖說她不能使用靈力。
雖不知可不可信,可杜水縈決定信。
正當(dāng)她猶豫不決之時,那白衣怪物又艱難抬起頭顱,沖她嚎叫起來。
再看那怪物,當(dāng)真怎么看怎么可憐。
沒辦法,還是得闖陣!
她皺著眉頭,慢慢將靈力聚集在指尖。
正要動手之時,忽然“啪”地一聲,她手腕處一痛,指尖的靈力又被打了回去。
“我!”
她的心中又是一群羊駝呼嘯而過。
太過分了!白溪巖!
她轉(zhuǎn)身就跑,再次被提著后領(lǐng)拉了回來。
頭上原本那兩盞半死不活的昏暗黃燈瞬間被兩排明亮的燈光淹沒。
亮如明晝!亮得活像那陽光燦爛明媚天!
看著神采奕奕,一臉戲謔的白溪巖,杜水縈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故意的!”
她伸出一指,滿臉憤恨又委屈地指著他。
白溪巖一扇子輕敲在她那豎起的白嫩食指上,道:“是你傻?!?p> 杜水縈干脆往那牢門邊一靠,不說話了。
白溪巖將她一拉,皺眉道:“想死嗎?在這種地方你也敢亂靠?”
她頓時往前幾步,后悔不迭。
是了,這門上還不定被白溪巖涂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奪命玩意兒呢!
她站直身子,稍稍離白溪巖遠(yuǎn)些,將頭湊過來,神秘兮兮道:“白溪巖,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嗯?”
“好端端的云悠城突然出了這么個東西,而且那吳用明顯對這東西的出現(xiàn)很滿意,你難道不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了嗎?”
“自然知道?!?p> “那你還不跟你哥著手調(diào)查?”
“你以為我把它關(guān)進(jìn)來作甚?養(yǎng)肥了宰了吃?”
“噫!好惡心!”
“你出去,我不追究你欺負(fù)我弟子以及闖我地牢的罪?!?p> 是你弟子沒用!
她差點就要翻白眼了。
自己喜歡過的人養(yǎng)出這般懈怠又無能的弟子來,她當(dāng)真是比失戀還郁悶!
但她現(xiàn)在并無任何資格發(fā)表評論,只堅定道:“不,我也要參與調(diào)查!”
“你確定?”
“確定。”
“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
“好。”
杜水縈一聽這聲“好”,自己倒先愣了。
這么好說話?
那她這一通又是找地方又是闖牢房,還差點喪命在靈力流的操作有什么意義?
白費力氣、多此一舉?
她正愣愣站在那兒,忽然頭上又被輕敲了一下。
“傻站著作甚?你不是要調(diào)查嗎?走??!”
杜水縈摸了摸頭,呆呆道:“哦?!?p> 心里:“為什么要打人家頭!神經(jīng)病!”
白溪巖扇子一揮,那些靈力流便全部消失了。
靈力流一消失,粘靈蟲便紛紛下落,朝布袋爬去。
白溪巖看著那些幾不可見的小蟲進(jìn)入她身側(cè)的布袋,道:“你這些小玩意兒倒是有趣。只今夜兩時辰之內(nèi),你就用了三種蠱蟲。”
她頓時揚眉吐氣道:“還有更厲害的呢!”
“那就拭目以待了?!?p> 白溪巖語氣輕松。
兩人走到牢門邊,他扇子一揮,一道白光閃過,里面那還在嗷嗷叫的東西瞬間閉嘴,一動不動了。
與此同時,牢門開了。
杜水縈猶豫一會,仍是沖了進(jìn)去,對還在施施然走入的白溪巖道:“你把它怎么了?”
白溪巖扇子再一揮,原本環(huán)繞在那東西周身的白光也消失了。
牢中頓時破敗了許多,跟個普通的牢獄沒什么兩樣。
而那白衣怪物看上去就更加像個被虐待致死的凡人了。
它一身破破爛爛,白衣衣襟前一些臟兮兮的暗紅血點,應(yīng)該是它白日生吃肉時滴下去的。
“你不是說要調(diào)查嗎?有你這個廢物在,將它弄暈會少生點枝節(jié)?!?p> “你……”
杜水縈差點氣瘋。
廢物?
她在原來世界可是一路開掛的學(xué)霸加全國十佳青年醫(yī)生!
“算了。”
自己初到這個地方,要不是有水娘子的技能,估計已經(jīng)完結(jié)在那水潭中了,還裝什么大?
她走近那怪物,蹲下身拿手輕輕點在它的臉上,如果那還能叫臉的話。
白溪巖將她的手拍開,嫌棄地用靈力結(jié)出一根銀色棍子在手,將那怪物的衣物給挑開了。
杜水縈白眼一翻,心說:“潔癖狂!”
嘴上卻道:“你……你做什么?”
“調(diào)查!先從這東西的身份查起。”
可能見杜水縈依然茫然,白溪巖又道:“法醫(yī),懂?”
杜水縈這才恍然大悟。
懂是懂,可是這東西剛剛還活蹦亂跳的,現(xiàn)在說被扒就被扒,似乎有些沒有人權(quán)?
只不過她并未說什么,只是重新蹲好,想看又不好看。
“唉!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是活人了。”
“你都道它已經(jīng)化為厲鬼,還糾結(jié)這個作甚?”
“可是……”
她再次想起這怪物第一次襲擊她時的可憐表情。
白溪巖卻不接話,一掀衣擺,優(yōu)雅蹲下,扇子打開捂在嘴邊,從頭到腳細(xì)細(xì)看來。
“死的時間應(yīng)該不短了,可身上衣物卻還未爛?!?p> 杜水縈道:“咦?如果是鬼,為何這具是真的尸體?”
“終于開竅了。不是厲鬼,是兇尸?!?p> “哼!明明你也一直跟著我說是厲鬼的!”
“哄你玩而已。”
“唉!嗯?他胸前這是什么?”
她指著那兇尸前胸胸骨處。
白溪巖瞇眼看過去,見那一片尸體特有的紫黑皮膚中,露出了隱隱的一根紅線。
那紅線彎彎繞繞,細(xì)細(xì)瞧來,竟似什么動物。
溪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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