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妖皇
嘆息離開了，只留下一只傳訊蝶在青絕床頭。短短幾句話卻引得心底十分惆悵。
你不在身邊，我去人間玩樂一段時間，勿念。
以前他們可以一起喝酒，一起大笑，打鬧。現(xiàn)在怕是無人陪她了。
這些天天界發(fā)生了一些事，天塵率領(lǐng)天將去捉拿要犯，導(dǎo)致長久沒去月老殿，殿中學(xué)徒紛紛開始思春，哀聲嘆氣。
殿內(nèi)似乎不太平靜，每個人都心事重重。木鏡的面若桃花、青絕的沉默寡言、莫別的焦慮不安、莫離的望穿秋水。相比之下更反常的是他們淡漠如云的月老大人，這幾日時常眼神怪異，眉頭緊鎖，越發(fā)像人了。
然而就在這種氣氛下她們迎來了入殿一年后的第一次升級考核，有些仙子入殿數(shù)百年都停留在入門學(xué)徒，可見莫別不易。
這一場是在人間。
地方是莫別選的，因為腳下紅繩的原因凈暗也跟隨而來，但他的靈魂卻回天界處理事務(wù)。紅繩的禁錮仍是無法解開，青絕只好住在離凈暗不遠(yuǎn)處的屋子里。
木鏡突然出現(xiàn)在窗口，她一身黃裙，發(fā)間還編著兩條小辮子，扎著綠色的發(fā)帶顯得十分清秀。她開心的揮著手笑道，“青絕！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起去看看吧！”
洛隱在木鏡身后的大樹邊一襲紅衣十分顯眼，手中依舊持著一把鳳羽扇，眼神凌厲高傲。
果然一到人間皆原型畢露。
“遠(yuǎn)嗎？”若是出了五百米外便會給凈暗惹來麻煩。
“不遠(yuǎn)，就在旁邊這座山上，特別美?！蹦剧R十分開心。
山并不高，路卻越走越熟悉，她的心像被風(fēng)吹過的湖水，千絲撥繚。
“這便是那個奇怪的結(jié)界，盛夏之時里面竟白雪皚皚。”洛隱雙目凝重的看著眼前的雪景。
結(jié)界外綠草萋萋，里面卻是白雪皚皚。青絕伸手貼上那冰冷的結(jié)界，果然，這股熟悉的力量是天塵的。曾經(jīng)在此受傷，在此成仙。這里便是青兒與靈白的家，不屬于她的。
“沒什么好看的，我們回去吧?！鼻嘟^轉(zhuǎn)身微笑，卻見木鏡雙目驚恐，指著她身后。
未回頭一股異香襲來，兩人雙雙倒地。洛隱右手持著鳳羽扇，泛出金光交織成網(wǎng)向來者襲去。一道黑影被困在網(wǎng)中掙扎，竟慢慢褪變成一只黑狐。
洛隱挑眉，“竟與我還是同族。”
網(wǎng)中的黑狐突然開始縮小，消失。洛隱一驚，欲舞動鳳羽扇時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癱倒在地。
青絕醒來時已被鎖住雙手雙腳扣在半空，而木鏡與洛隱也不見蹤影。這清零山邊到底又住進了什么妖怪？
眼前的大門突然開了一條小縫，透出光亮，光影中她看見一個梳著兩個圓髻的黑裙小女孩偷偷的看著她，僅一秒又偷偷關(guān)上。
那個小女孩從里到外都只是個小女孩，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大門突然全開，強烈的光線照得她的眼生疼，有腳步聲接近，在她漸緩適應(yīng)的視線中一個黑衣少年站在她面前，高傲冷酷。
“我們又見面了?！?p> 在完全適應(yīng)光線之后她看著這個俊美的男子卻完全記不起來。
長久的沉默之后他冷聲道，“我是妖皇蕭灼?！?p> “數(shù)百年的等待不只是報仇吧？妖皇應(yīng)知我身邊已無狐仙?！鼻嘟^微笑道。
“哼?！笔捵扑π洌拔矣重M會不知，本皇此次目的是你?！?p> “小仙有何價值？”
“本皇今日是來問你要一件東西的。”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生怕表現(xiàn)不出他的冷漠?！皯?zhàn)族靈珠。”
青絕不禁冷笑，她的頭仰著，笑得清冷空靈。果然當(dāng)初得到的全部都會還回去。
“靈珠在哪？”蕭灼皺眉。
“你要它作何？”扣著青絕的鎖鏈叮當(dāng)作響，在這死寂的地方顯得十分詭異。
“救人?！笔捵频鲁鰞蓚€字。
“靈珠已被我吞下，百年前?！卑倌?，再強大的力量也被融入體內(nèi)，又怎是開膛破肚能取出來的？
蕭灼一臉的平靜，就在青絕以為他要離開時他的身側(cè)蹭出火焰，幾欲將他吞沒，那些火焰便是他的力量，妖皇的力量。
“既然如此可怪不得我了。”他掌心突然打出一道火光向青絕撲去。
手腳上的鎖鏈應(yīng)聲斷裂，在她掉落之時被一個氣泡包住，她在氣泡之中看著蕭灼拂袖而去，氣泡也那樣漂浮在半空中。
心臟突然停了一秒，她的力量從身體不自覺的四處流散，無力癱倒。
“戰(zhàn)神大人，可感受到異樣？”天塵的右將問到。
“許是我最近戒備過度，竟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飄散?！碧靿m扶額搖搖頭。
“也是，這世界怎會有一樣的力量，大人不如先休息一下再前行？下面剛好是凈暗大人的試煉之地。”
“什么？是學(xué)徒晉升考試嗎？”天塵一下子清醒了。
“對?！庇覍⒚曰?。
“今晚就在此歇息一晚?！?p> 天界，月老殿，姻緣樓閣。
他的指尖執(zhí)著白子，泰然自若，將天帝逼到了盡頭。
“凈暗你最近似乎有些分心?！碧斓鄯畔乱幻逗谧印?p> “天帝何出此言？”他依舊神情自若。
“你最近增加了些學(xué)徒？”
“是?！?p> “改天讓我見見她們，挑出幾個卓越的幫你打理一下事務(wù)，畢竟人間姻緣絕不能出錯。今年你降低一下要求挑出一個來吧。”
凈暗的指尖輕輕一顫，落錯了子，滿盤皆輸。
“今日罷了，改日再于你博弈。下次可不能如此。”天帝拂袖離去。
凈暗抬眉，攤開掌心。一個泛著金光的盒子落在了他的掌心，他輕輕抬高蓋子，泛著金光的珠子上的裂縫十分耀眼。
他的一顆心似被自己刨開，每一條血管都清楚的展示在眼前。那日無數(shù)的金箭穿過她的胸膛，血淋淋的樣子仿佛還在他眼前。
那時他只是她的師父，卻在回天界復(fù)命時萬分擔(dān)心她，往返人間取回身體時看到了她憔悴不堪卻極其開心的樣子，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而他，原也是放不下她的。
這種感情，不是師徒，是無法控制的愛。
可是在最后他突然想起了月老殿，想起了自己的月老仙職，在天秤搖擺之下他的心被天碑控制了，一切都不容出錯。
他殺她成仙，決然離去，情絲被剝離，鎖在那顆小小的封印珠里。
她的倔強，她的喜樂，皆是為他。他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卻終結(jié)了她所有的幻想。
他一貫清冷的目光眨眼間變得溫柔如水，他終究放不下。
一只紙蝶飛進了窗戶，落在珠子上面，是莫別的法術(shù)。
“師父，洛隱木鏡還有青絕都不見了！我已出動全部弟子仍找不到她們！”
他看著手中的靈珠，施法將上面的裂痕隱藏起來，放回去。
回到清零山時已是一片兵荒馬亂，天塵揪著莫別的領(lǐng)子一臉怒火，時不時傳出青絕的名字，莫離拉住天塵的手阻止。滿地皆是被天塵厲氣所傷的學(xué)徒，哀嚎不止。
金光穿過，直直射向天塵，逼得他松了手。射空的金箭折回劃出耀眼的光，被凈暗握住。
全場嘩然。
莫別與莫離急忙撤至凈暗身后，學(xué)徒也緊跟過去，一時間月老殿與戰(zhàn)神族劃出了一道明顯的界線。
天塵怒火之中，銀光閃現(xiàn)間到至凈暗身前，一把沾著無數(shù)妖物血液的銀劍泛著寒光指著凈暗。
他咬牙，問道，“你若嫌棄便把她還給我，為何再一次將她丟棄！”
“戰(zhàn)神大人，她們是自己貪玩，怎能怪凈暗大人！”莫離不平。
天塵雙眼皆是厲氣，全無與青絕交談時的笑意。被天塵一看莫離只覺全身打了一個激靈，莫別連忙將她拉至身后。
“我絕不會丟棄她。”全場寂靜，只有凈暗清明的聲音。
天塵不解，仔細(xì)看去，平日清冷的凈暗眼中竟帶了絲溫柔。
眾人皆看見，凈暗握著金箭的指間鮮血直流。
“我絕不會再丟棄她。”
天塵清楚的看見他的血落在地上，一如當(dāng)初的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