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父子對話
“......”面對父親的責(zé)問,甄浩興不知道從何說起才好。
“如果你希望我支持你做絲綢生意,那你總得讓我知道得比較清楚才有可能吧?”
甄浩興還真的沒打算要跟父親和盤托出。聽父親話里的意思,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知道得不多,正等著自己全盤招供。他一時噎在那里,不知道怎么編才好。
甄誠也不說話,拿了一本書,翻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味。國子監(jiān)里他處理過的年輕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能不能把握主動,就看這剛開始的氣勢。
看見兒子這么久了還能夠鎮(zhèn)定自若,不禁心生歡喜,確實是比那些偷偷作奸犯科卻一進(jìn)到他的國子監(jiān)書房就腿軟的監(jiān)生們強(qiáng)多了。
“爹,我就是想和朋友合伙開一家綢布店?!备赣H去了懋昌樓,但是不一定知道自己和懋昌樓三人的關(guān)系。甄浩興便揀擦邊球說。
“只是想想而已嗎?”甄誠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
“您怎么知道......”甄浩興話只說一半,也是為了試探父親的底牌。
兒子滴水不漏,甄誠覺得好笑又自豪。
好笑的是兒子把這一招用在自己身上;自豪的是兒子明顯是長大了,威逼之下不慌不忙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你是我兒子,你有什么事情我會不知道?”
父子倆打了兩圈太極,問題還在原地。
甄浩興決定承認(rèn)綢布店的事,畢竟以后還要把生意做到冀國去,沒有店做后盾說不過去。“爹,你今天怎么會去懋昌樓的?”
兒子這是承認(rèn)了?
“怎么?我就不能逛一逛尚都的東市?”甄誠仿佛看到兒子的鐵板有了裂縫。
“那確實是我和朋友開的。掌柜叫王慶保,他家是江州做絲綢生意的。他很懂行。”
“他是你請的?”
“算是吧。我已經(jīng)學(xué)會認(rèn)各種絲綢布匹和刺繡了。”后面這句希望能夠增強(qiáng)父親對自己開店的信心。
“你還請了兩個伙計?”
“您不是都見到了嘛。”浩興用了肯定的語氣,又承認(rèn)了。
“店里有那么忙?需要三個人坐鎮(zhèn)?”
“伙計是學(xué)徒,沒什么工錢。就管吃管住。”
“不虧本嗎?”大店如茂昌隆才兩個人,甄誠覺得這里面有貓膩。
“還行吧。”其實是虧的,幸好有瀚昭的一萬兩銀子做支撐。另外他們四個也需要訓(xùn)練和配合。但是這些話不能說。
“你怎么認(rèn)識這些伙計的?”
“朋友推薦來的?!?p> “推薦那么多人來,又沒有那么多的活兒,你的朋友到底想不想賺錢?”
“后面生意做大了就要人了?,F(xiàn)在先讓他們慢慢學(xué)著。我也在學(xué)著呢。”
“你那倒底是個什么朋友?”甄誠想不出兒子結(jié)交了什么有錢的朋友。
“爹,我真的不能說。要講信用的。”鳳瀚昭的大名,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出來的。
“富貴難比信任,巧詐不如拙誠。”甄誠突然念出這兩句話。聽起來好像是在呼應(yīng)“信用”一詞,但浩興還是禁不住多想了一些——
父親去過店里,甄浩興不奇怪他記得這兩張條幅,但是父親好像還有其他意思要表達(dá),是什么呢?
這兩張條幅是自己寫的!對!父親就是看到自己的字,認(rèn)了出來,才推斷出自己和懋昌樓有關(guān)系的。父親只要在旁邊的店鋪一問就知道懋昌樓是新開的。
甄浩興苦笑了一下:“原來您是從這兩幅字看出端倪的?!?p> 前些日子妹妹從自己與蔣穎談?wù)摾C花看出自己的破綻,如今父親又是從兩幅字發(fā)現(xiàn)的,看來自己的保密措施還是有疏漏,還是經(jīng)驗不足啊。想想以后如果在敵國發(fā)生這樣的事,那就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自己還是得吸取教訓(xùn),學(xué)會把自己安全的藏起來。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既然有些自己提出的問題,兒子不便回答,那就聽聽他自己的想法吧。
“當(dāng)然是把綢布莊經(jīng)營好了?!?p> “工部那邊呢?”
“工部的差事我讓管事幫我分下去了。薪餉也讓給他們了?!边@件事情浩興說了實話,因為父親只要去問就會知道更多。
“你每天出門其實是去懋昌樓,對嗎?”甄誠表情異常的嚴(yán)肅,好像在抓一個作弊的學(xué)生來訓(xùn)話。
“也不是,我隔幾天會去工部露個面,管事說不能讓人說咱吃空餉?!?p> “看來你上下都已經(jīng)為自己打理好了?!?p> “嗯,基本上是這樣的。爹,非常時期,多一門技能多一條路?!?p> “那錢侍郎沒有再給你派活?”甄誠并不想聽兒子講道理,打斷了他的話。
“錢侍郎自己都沒什么活兒可干。一般人的房子哪用得著他去做設(shè)計和監(jiān)工?”
“浩興,如果咱家有兩個兒子在官場上相互幫襯,那么要比一個人好得多。”
“爹,連您都說咱們與元泰必有一戰(zhàn),到時候我和浩雄都在官場之中,萬一元泰人攻到京城來,誰來照顧這個家?何況,就像妹妹說的,做生意的交友更廣闊,能發(fā)現(xiàn)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也未可知。”
其實如果他去了冀國,也是沒法照顧家的,只不過先把眼下這一關(guān)過了再說吧。
“誰會對你發(fā)現(xiàn)的秘密感興趣呢?”甄誠想知道兒子有“上家”嗎?
“總會有人的吧。”甄浩興含糊其辭。
“刺探情報是很危險的事情?!闭缯\隱隱感覺兒子隱瞞的部分比他暴露出來的多多了。是兒子身不由己,不能說嗎?
“哪能是不顧個人安危故意去刺探什么情報呢?我圖的只是在與人的來往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闭绾婆d為了父親能夠安心,也是蠻拼的。
甄誠心里盤算著,還有誰能讓自己的兒子這么忠心擁護(hù)?于是他說:“我希望你能保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寧,你是忠于鳳家天下,忠于太子的?!?p> 甄浩興立刻就朝著祖宗牌位的方向跪下了:“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甄浩興保證未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寧,我甄浩興忠于鳳家天下,忠于太子!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哎,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甄誠嘆了一口氣。
甄浩興心中一喜,這句話的后半句是——隨它去吧。
父親這是同意了嗎?
“爹......”他試探著問了一句。
“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
“誒!”甄浩興痛快的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