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淑華望著鏡中的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琉璃,你說這是不是上天給我的懲罰?”
“大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之日,哪來的什么懲罰,呸呸呸!您可莫要亂說!”琉璃瞪著眼睛緊張得直跺腳。
仇淑華搖搖頭,她大開腰間的香囊,拿起繡花框里的剪刀,剪下一縷自己的頭發(fā)和香囊中的情絲混為一體,打成了個死結。
“大小姐您不要好了?!大喜之日哪能剪發(fā)?!哪有人觸自己霉頭的啊!“琉璃抹著急出來的眼淚,聲音里都染上了哭腔。
成婚之日斷發(fā),這是大兇。
”何來的大喜之日?對我而言,不過是從一個囚籠墮入另一個囚籠罷了,莫勸我了,你若真心疼我,就讓丁哥哥帶我走。“仇淑華垂著眼簾,仔細地撫摸著發(fā)絲,她曾無數(shù)過幻想過自己與丁宇權結發(fā)的場景,唯獨沒想過是眼下這狀態(tài)。
”小姐…都怪琉璃!若琉璃再強壯點,再厲害點,肯定不會讓小姐受這等委屈了…“琉璃低著頭,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仇淑華重新將發(fā)結收回香囊中佩戴腰間,“莫哭,不過是一枚棋子要移動位置了,走吧,不能再耽誤了,不然父親又要兇我和母親了?!?p> 聽著熱鬧的音調(diào),仇淑華蓋上了蓋頭,眼睛能看到的只有蒙住眼的紅,和腳下踏著的碎片的歡喜,仇淑華緊緊摳著手指,還是沒能忍住奪眶而出的淚。
“丁哥哥…華兒終究還是負了你?!彼p聲呢喃了一句,都沒與仇軒和劉氏寒暄,直接覆上了仇家長子仇忠武的背。
“妹妹,我與端王爺私下品茗時聽他說過,他娶你為妻從不是為了家族利益,亦或父親手里的兵權,他是真心傾心于你。”仇忠武輕聲說道。
仇淑華不禁冷笑出聲,“世人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尋一個上好的借口,端王爺心悅小妹?小妹惶恐?!?p> 仇忠武輕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興許你已忘記你與他曾見過,不怕,待你見著他,便會記起來的。日后你二人琴瑟相合,舉案齊眉。能嫁予心悅之人,哥為你高興?!?p> 仇淑華的臉被蓋頭擋得嚴嚴實實,仇忠武感受不到她的情緒,只是走過幽靜的長廊,他的肩頭濕了一大片。
透過蓋頭注視著華麗的花轎,不得不說仇軒的面子活做得真是一頂一的好,就連驕腿都雕刻著蓮生貴子圖,她踢了腳驕子腿上笑得夸張的福娃,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華兒,日后你便是端王妃了,言行起居都要像個婦人那樣嚴格要求自己,更要體恤夫家,切莫丟了仇家的面子。”仇軒這些天反復說得都是這些話,馬上再見不著自家姑娘了,嘮叨的還是這些。
仇淑華笑出聲來。
“笑什么?”仇軒有些不悅。
“今日我大婚,笑還成錯了?還是父親以為結了親的婦人連笑都成錯了?”仇淑華反問道。
“跟你母親拜別,便上轎吧。”仇軒皺眉悶哼一聲,別開了腦袋。
劉氏已經(jīng)換了四條絲帕了,可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怎么落都落不完,她緊握著仇淑華纖細的手,仔細摩挲著她染得鮮紅的指甲,她堵著自己總忍不住哽咽的嘴緩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嫁過去便好好服侍夫君,孝敬夫家,心中切莫堆著怨,女人這一生不就這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好歹你比那些尋常百姓幸運得多,不愁吃不愁穿,夫君還是御弟…”
沒等劉氏說完,仇淑華就打斷了她的話,“母親別說了?!?p> 劉氏委屈地看著隔在倆人之間的紅蓋頭,好似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間隙,“好,娘不說了,上轎吧…”
仇淑華轉(zhuǎn)身,借著琉璃的力氣,她上了驕。
“我都沒怪你把女兒教成這樣,你還要哭到什么時候?”
坐在驕里聽著仇軒的低吼,仇淑華煩躁地扯下頭上的蓋頭,也不知仇軒心中的好孩子,究竟是人還是條聽話的狗。
“起驕!”一聲吆喝過后,稀稀拉拉的鞭炮聲混著嘈雜的嗩吶聲響,仇淑華必須掛著笑臉踏上了前往另一個牢籠的路途。
坐在喜房里,透過蓋頭頂著燃淚的血紅蠟燭,盯著跳動的燭芯,只是想想待會要面對的事兒,她就覺得心慌,重重咽了口口水,也沒能壓下心口翻滾著的情緒。
聽著門拉開的聲音,仇淑華如坐針氈。
文堔看著坐在床邊的小人兒,眼底的愛意都快溢出來了,吃花生,吃棗子,再喝下杯交杯酒,文堔總算得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大口喘著粗氣,“我是個極其厭惡繁瑣之人,可想著能與你成婚,應酬也變得沒那么乏味了?!?p> 仇淑華仍不敢放松,她微微含胸表示在聽,同時在腦子里不斷回想著自己何時見過這端王爺。
文堔歪頭注視著眼前的紅衣突然玩心大起,他抬手給了仇淑華一掌,“可還記得?”
仇淑華委屈得暗暗落淚,“端王爺若不滿意這門親事,退了便好,何必對妾身拳腳相加?”
文堔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認得她,可她不認得自己啊,文堔整理著方才歪斜時弄皺的衣服,輕咳兩聲,接過琉璃遞過來秤砣挑起了仇淑華的蓋頭。
他自信滿滿的以為,蓋頭下的是那日見著的跳脫的白兔,誰知,眼前的竟是個憔悴的淚人。
“你?!你是何人?!”文堔驚叫一聲,秤砣從手中脫落,叮當?shù)卦以诘厣稀?p> 琉璃與仇淑華同時跪在地上,心中疑惑著,市井傳得不假,這文堔是個喜怒無常的跋扈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