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韻在上面洋洋灑灑地講,下面的世家公子千金本以為能聽到有用的方法,沒想道白成韻的一段話將他們打回原形。
“書法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是時間的積累,事物的認知和感悟。
每個人對書法的認知和感悟不同就會有不一樣的風(fēng)格,就像你們練的劍一樣?!?p> 白成韻接下來的兩天,講了他生平不同階段對書法的不同感悟,水千柔獲益匪淺,心境通明。
正如書上描述,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白成韻在第三日早晨對眾學(xué)子道:“這次的課講到這里已經(jīng)接近尾聲,我希望大家都學(xué)有所得,我給大家留一份課業(yè),大家下午都交上一份自己寫的書法作品。
屆時,我會對一些優(yōu)異的作品講解,大家自行準備?!?p> 放課后,鏡花水月幾人又聚在一起。
“每次去聽學(xué)都有課業(yè),一點玩的時間都沒有。”鏡飛花抱怨道。
“你是去聽了多少學(xué),為了躲你父親不至如此吧?”花霓裳用衣袖掩嘴笑道。
水千柔對道陵道:“你就不必交白大師布置的課業(yè)了。”
道陵應(yīng)了一聲:“嗯?!?p> 旁邊的鏡飛花聽見了,道:“喲,我們的千柔妹子又在幫她的金絲雀了?!?p> 水千柔聽了,兩只小狐貍眼突然瞇起來,對著鏡飛花,鏡飛花一個激靈,嘴巴馬上嚴實了。
旁邊的月如瀧,花霓裳掩嘴而笑。
“我們先回去了,諸位告辭?!彼釋Ρ娙苏堔o道。
各人也紛紛散去,回去準備自己的書法作品。
“難得來一趟新月城,我叫清兒去采一些材料,清兒緲兒不在,你過來替我研墨?!彼釋Φ懒暾f道。
道陵點頭。
鋪陳紙張,道陵在一旁將墨研好,不濃不淡,正好合適。
水千柔用筆蘸墨,在紙上寫下書圣冢前的帖子,她想看看能達到什么地步。
“禍戮蒼生滅,水潤萬物生?!?p> 水千柔上下揣摩,眉頭緊促。
揮毫前,水千柔停頓許久才下筆,“禍戮蒼生滅”這幾個字總讓她感到心里不暢快,猶豫不決,最后潦草寫上。
而“水潤萬物生”則下筆如有神,揮筆立就,盈盈潤潤,似活水潤澤蒼生。
水千柔讓道陵重取一張紙,這次并沒有寫下前半部分,直接跳過,寫了下半句“水潤萬物生”,然后就再沒揮筆。
“就這樣吧,你收一收,下午將上一份完整作品交上去。”水千柔留下這句話離開,眉頭未曾舒展。
道陵看桌上那副未完成的作品,提筆蘸墨,劍心凌厲,揮筆如劍。
道陵在心中醞釀意境:
人之初,性本善。
蒼生有心魔,該屠戮的不是蒼生,是蒼生的心魔。
道陵以劍心凌厲,一劍向世人心中魔頭斬去,鋪陳紙上。
“禍戮蒼生滅”躍然紙上,劍心于殺戮中綻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以死為生,即成殺戮,又完美地銜接起后文的“水潤萬物生”。
待作品墨跡干透,道陵將其收起。
正午已過,學(xué)宮中到處你爭我搶的畫面,都想看看各自寫了什么作品,爭取上交前就過過眼。
“千柔,把你的作品拿出來讓大家瞧瞧,這里就屬你的書法最好?!辩R飛花道。
花霓裳和月如瀧的眼睛也是雪亮地看著。
“到時你們就能看見了?!彼岵]有拿出的意思。
她知道這幾個家伙肯定沒安好心。
都是鏡花水月世家子弟,鏡飛花的父親鏡主還是一位跟白大師差不多的書法大家,世家子弟的他們,作品定也不差。
“大家把作品交上來?!卑壮身嵉?。
眾人都交了,白成韻看到道陵沒交,問道:“年輕人,你的作品呢?”
道陵眉促緊湊,一時不知言語,一旁的水千柔解圍道:“我的作品是跟他一起完成的?!?p> 話畢,引來一陣側(cè)目,看得水千柔臉色微微潤紅。
一柱香后,白成韻看完所有作品,將幾幅好的挑出來,放在講堂案臺上。
白成韻清了清嗓子。
“我們來看一看這次優(yōu)異的一些作品,我會將作品從一分至十分評分,十分最高,我只拿出了七分之上的作品。”
白成韻接著介紹:
“第一幅,百花城,花霓裳,作品:‘百花爭妍’,七分。
筆下婀娜多姿,豐腴裊娜,極盡媚態(tài),不足在于知肥不知瘦,希望你能好好體會。”
花霓裳女子螓首微點,表示認同。
“第二幅,明鏡城,王良,作品:‘蘭亭’,七分,筆法剛勁有力,端正不阿,不足在于缺乏靈動?!?p> 中間的一名男子起身恭禮。
“第三幅,新月城,月如瀧,作品‘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八分,字體新穎,與我見過的字體都不同,可以說是字體自成一家。
但技法不夠成熟,希望你能繼續(xù)發(fā)揚,希望在我沒踏進棺材前,看到一種新的字體成熟?!?p> “是。”月如瀧呈拜禮道。
“第四幅,明鏡城,鏡飛花,作品‘霧非霧,花非花’,八分,我曾多次與你父鏡主暢談書法,他的筆法從書圣,形神有八分,循規(guī)蹈矩。
而你卻沒受你父親的束縛,灑脫不羈,放浪形骸,在自由中又帶十足的書法功底。
書法,不是在束縛中滅亡就是在束縛中爆發(fā),顯然你選擇了后者。
若你能收放自如,將這股瀟灑轉(zhuǎn)化成睿智,你的書法定更上一層樓,超越你父親?!?p> 聽到“超越你父親”幾個字,鏡飛花玩世不恭的表情一下子收斂,對白成韻示禮稱是。
白成韻的案臺上還有最后一幅,不用想,大家都知道,除了云水城的,四大城其余三城都有了,而云水城的水千柔還有個外號叫小書圣。
要說誰書法離書圣最近,除卻明鏡城的鏡主之外,當屬云水水千柔。
所以最后一幅定然是:
“最后一幅,云水城,水千柔,作品‘書圣帖’,九分。
這是我生平見到過最好的字,就連我也寫不出來,前半部分跟書圣帖一模一樣,千柔,你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
至于為何給九分,書法沒有十分,我書法要不停探索,沒有界限,正如月如瀧小姐所陳‘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書法無止境,我也希望你繼續(xù)將書法發(fā)揚光大。
更希望你能帶領(lǐng)文壇,向全天下推廣,令天下人的修行,不該只有武,還應(yīng)有文。”
水千柔站起雙手攤開疊在胸前,持平敬禮。
“大家一起看一看云水城水千柔小姐的這幅‘書圣帖’”白成韻吆喝道。
他將這幅《書圣帖》掛起,面向眾人,眾人皆站起觀摩,當水千柔看到的時候,更是瞪大眼睛,站立起來。
“禍戮蒼生滅,水潤萬物生。
嘖嘖,前半句筆法殺伐有致,既鋒芒畢露,又不全然咄咄相逼,欲要斬盡諸魔,讓人心生寧靜,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老夫還以為千柔你把書圣冢的書圣帖搬過來了!
更妙的還是這句詞能由死及生,在殺戮中尋求新生,完美的承接后半句‘水潤萬物生’,妙極!妙極!
‘水潤萬物生’也是靈動十足,完美展現(xiàn)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的姿態(tài),你已經(jīng)在書法上自成一家,可稱師了?!卑壮身崒λ峄匾黄蕉Y道。
眾人皆對水千柔行一敬禮。
學(xué)高為師,更何況是在鏡花水月,一個書圣曾經(jīng)引領(lǐng)過輝煌的勢力,他們既是敬水千柔,也是在禮書圣。
評完字后已是黃昏,斜陽掛在新月城西邊的礦山上。
回到下榻處,水千柔一把拉著道陵進了香閨,清兒剛好回來,似乎誤會了什么,將小姐的房門靜悄悄地帶上,然后離開。
道陵被帶到房中,嫩白的手無處安放,有些緊張。
水千柔從墻上取下玉劍,拿在手上,裝作強勢。
“說吧?!彼嶙冚p嚴肅道。
道陵一臉不明所以:“不知水姑娘所問何事?”
“書圣帖。”水千柔說了三個字。
“今日姑娘行書,行至一半就走,道陵見字起意,就隨手補上前面一句。”道陵回答道。
“隨手?沒想到你這個假道士竟是一位書法大師,說!你混進我云水城有何企圖?”一道寒芒又架在道陵嫩白的脖頸上。
道陵驚,背后微涼,心想這又是鬧的哪出?
“在下是被水姑娘抓...請來的,水姑娘忘了嗎?”道陵面不改色道,然而額頭上的汗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內(nèi)心。
水千柔安靜了幾息,夕陽撥開晚霞云彩,將暈黃投入水千柔閨房,給人心境平和的柔美感。
隨后,水千柔小狐貍般的眼神又回到了眉梢,水千柔瞇瞇笑道:
“我們擇日大婚吧,以后我養(yǎng)你,你就專門替我研墨,喚我千柔,現(xiàn)在先叫一個我聽聽?!?p> 水千柔短短幾句話,但信息量太大,道陵一下子轉(zhuǎn)不過來,理了十幾息思路后,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水姑...”道陵剛說了兩個字,劍芒又近了幾分,嚇得道陵立馬改口。
“千...柔”一副白皮儒生臉的道陵,臉色微泛滋潤,水千柔則是笑得花枝亂顫。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既然要大婚,我思來想去,你需要準備一份聘禮。
這樣我父親就找不到理由反對了,對此你有何打算?”水千柔問道。
道陵搖搖頭,小狐貍笑容戛然而止,道陵內(nèi)心寒毛直立。
“限你十日內(nèi),拿一份出得手的聘禮來見我,否則,我扒了你,丟到云水大街上,讓你也成我云水一道風(fēng)景。”水千柔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