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如仙的選擇
夜，安寧而美好。
下弦月盈缺各半，旁邊點綴的星星，或明或暗數(shù)量剛剛好。
然而江杉卻完全沒有心情觀賞夜景，只覺得那只躲在暗處的蛐蛐聒噪極了！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是他的心亂了。
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林如仙讓他難免有些緊張，更何況這將是一場決定生死的談判。
老實說，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只要對方還有欲望，只要清楚對方的真正目的，這世上不存在說服不了的人。
李金花、馬駿都是如此，江杉給出了他們真正想的東西，又不需要他們承擔任何風險，最后他們都按照江杉預想的那樣，或是和江杉站在同一戰(zhàn)線，或是乖乖袖手旁觀。
林如仙殺人吃人不是她的最終目的，相信只要條件足夠優(yōu)厚，換一條命應該還是足夠的。
“呵呵呵呵……”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陰冷的笑聲突然從背后飄進耳朵！
江杉瞳孔一縮！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是女人的聲音！他不用回頭去看就知道，林如仙一定站在他身背后，臉上帶著陰惻惻的笑容！
笑聲聽起來似真似幻，不需要厲嘯不需要怒吼，卻蘊藏著濃濃的殺機！
他很想轉(zhuǎn)過身，腳卻被什么東西纏住了！緊跟著那東西像蛇一樣順著腳踝快速向上蜿蜒，幾乎瞬間就把他纏成了粽子！在攀上他的頸項后，那東西驟然收緊！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嗝、咯……”
是林如仙的頭發(fā)！勒的太緊了！江杉只在剛開始發(fā)出一點母雞要下蛋的聲音，便再也沒有氣流可以通過嗓子！
他臉色憋得發(fā)紫，徒勞用手去撕扯那些頭發(fā)，但從手的觸感上脖子那里似乎又什么都沒有……
直到這時林如仙才飄到他正對面，臉上的笑容快意又殘忍，似乎這種垂死掙扎能讓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
江杉被她一點點從地面上提起來，只感覺眼前也越來越黑，某種類似“生命力”的東西，正在從身體里快速流逝！
林如仙在吸他的精氣！
他索性不再掙扎，只靠僅存的一點意志力支撐，不讓自己暈厥過去。同時，他也在仔細觀察林如仙的表情心中默默計數(shù)。
1，2，3……
4，5……
僅僅6秒鐘。林如仙臉上突然出現(xiàn)一絲痛苦，隨即竟露出憎惡神色，松開頭發(fā)將他狠狠甩了出去！
“咳咳……呼～呼～”
江杉被摔的七葷八素，劇烈咳嗽幾聲后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他就知道會這樣！
吃了毒命丹以后他本人已是個毒物，林如仙吸收他的精氣不會有半點好處，反而會遭受損傷！
事實上，當初江杉主動吞下毒命丹不光是讓李金花安心。最主要也是怕和林如仙談判失敗，至少可以讓自己死的有尊嚴點。
都說咬人的狗不叫，吃人的鬼不鬧！林如仙根本不屑于搞嚇唬人那一套，一出手就是殺招！若沒有吞下毒命丹，恐怕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下手夠狠，險些要了我的命！”江杉強自笑道：“你是喜歡我叫你‘鬼王’，還是直呼你本名林如仙呢？”
林如仙被他輕松態(tài)度唬得一愣，回過神之后神色也開始有些驚疑。已經(jīng)有一千年沒人叫她的名字，就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你，是誰？！”
聲音意外的有些沙啞，但并不難聽。估計是死前吞鎮(zhèn)物的時候傷了喉嚨。
“在下江杉，見過林小姐?！苯紝W著電視劇的模樣行了個古代的禮節(jié)?！傲中〗闱衣齽邮?，若是我死了，只怕沒人能幫得了你了?！?p> “幫我？呵！”林如仙獰笑：“似我這等厲鬼，你會好心幫我！真是笑話！”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反過來也一樣。林小姐之所以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也不過是命運使然無從選擇而已。”
“……”林如仙冷眸凝視江杉，目中兇光亂閃。
“林如仙，家中長女。唔……準確的說上面還有兩個夭折的姐姐。
你父親重男輕女，一心想生個男丁延續(xù)香火?？上нB生兩個都是女兒，均在出生當天就被你父活活溺死。
幸虧在你出生的時候，穩(wěn)婆說你臍下一寸有兩顆紅痣，注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這才勉強留下一條命。如仙這個名字也是穩(wěn)婆給你取的。
你母親連生三女被家里嫌棄，無奈之下總?cè)バ┪椎缊鏊鶎で罅挤?，一來二去竟和術(shù)士勾、咳……有了感情，狠心扔下你和那術(shù)士私奔了。
為此你父把所有的怒火都轉(zhuǎn)嫁到你身上，挨打受罵是常有的事情。在他眼里你就是個水性楊花女人所生的賤種。
后來他又續(xù)弦娶妻如愿生了男孩，你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家里最臟的活都由你來，稍有過失便是一頓毒打。
吃不飽穿不暖，經(jīng)常挨餓。往往是一家人吃剩了才有你的份。從小到大你連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
還能想起你差點被打死那一次嗎？
僅僅是因為羨慕繼母的漂亮衣服，忍不住偷偷摸了一下。結(jié)果就不小心留下一點污漬，繼母說你故意使壞，你父親打到你沒氣才罷手。
后來……”
“夠了！”
林如仙尖叫一聲，眼睛里滿滿的怨恨！而在怨恨之中竟然還摻雜著慌張，即便她現(xiàn)在成了無惡不作的厲鬼，卻依然對生她的那個男人充滿畏懼……
“你！你為什么會知道！”
江杉的本意是想林如仙明白自己知曉因果，證明自己真的可以幫她。沒想到卻勾起了林如仙許多不好的回憶，此時竟越發(fā)顯得猙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真心想幫你。”
“我不需要！”林如仙的聲音怨毒，如九幽地獄吹出的陰風！“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p> 話音未落，林如仙直接撲了過來！快得像一道紅色閃電！
江杉早就察覺到她指甲在快速變長！幾乎在她翻臉的瞬間就趕緊大吼道：
“殺了我你也出不去??！”
當最后一個字吼出來，林如仙的指甲在他面門一寸堪堪停住，再稍微晚一點點就足以戳透他的面門！
江杉一頭冷汗，情知林如仙隨時會發(fā)動致命一擊，頓時急聲道：
“你吞噬魂魄不就是是想成為鬼王沖出鎖陰陣嗎！可惜這個方法不行！”
“……”林如仙又是一愣。
一千年了！從她18歲被賣入銷金窟她就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可恨的地方！
江杉的話正中她心事，讓她在殺與不殺間搖擺不定。
“想成為鬼王不是只有實力就行，還需莫大的機緣，最簡單也得找個有位階之力的人封賞名號，比如人間帝王。
鐘馗知道吧？那就是唐明皇御口親封。但是你去哪找？而且就算你找到了又怎么樣？
你作孽無數(shù)怨氣沖天，如今萬法難度。鎖陰陣雖然困住了你，但也變相保護了你。一旦你暴露在外面天地，恐怕直接就會降下雷刑，打到你魂飛魄散為止！”
江杉說完小心觀察林如仙的臉，期待能看到她對雷刑露出一點畏懼，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并沒有。
但他也不慌，按照他對林如仙的了解，林如仙想要的是自由。從她出生那天起就在任人擺布，自由對她來說只是奢侈的夢。
可以說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關(guān)心，只關(guān)心自己能否存在，并如愿以償實現(xiàn)這做了一千年的夢。雖然表情沒有變化，她的意志已經(jīng)明顯松動，連對準江杉面門的利爪也緩緩放下了。
趁著這個機會，江杉悄悄后退了一段，盡管這么做沒用，但至少在心理上他想和這個可怕的女鬼保持安全距離。
“再動一步，就擰下你的腦袋！”
林如仙冷眸一掃，江杉趕緊停住。
“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要幫我。讓我聽聽，你還有什么花言巧語來蠱惑我！”
江杉感覺得到，這女鬼雖然言語兇惡但殺心大減，當下強擠出一絲諂媚笑容道：
“我知你命運多舛，早已不想再投胎為人，說句實話，恐怕你去了下面也沒機會做人了。我有個方法可以讓你繼續(xù)保持鬼身，更可以讓你完好無損脫離此地，從此天大地大隨處逍遙難道不好？”
“說！“林如仙看起來對江杉很是懷疑，許久才冷冷吐出一個字。
“咳，我得先說好，我這個辦法很簡單，但是有些條件。同不同意你都不許翻臉。
再說……你也不差我這一口糧食吧？我還帶毒……”
“可以。成與不成我都可以放了你?！?p> “我不信！”江杉直接搖頭。
“我可以發(fā)誓，若有違背叫我天打雷劈！”
得到林如仙的誓言讓江杉心中大定，人發(fā)誓和放屁一樣，神仙妖魔卻最重誓言，因為十有八九是真會應驗的。
“我這里有陰陽結(jié)契之法，你認我為主就可以進入我肉身。我用陽氣遮蔽你陰氣帶你離開……”
“你要我給你當奴才？！做夢??！”林如仙聽到這種過分的條件一下又激動起來！
“你以為我想嗎？還不是被你逼的！”江杉苦笑：“你認我為主，犯下的滔天罪孽都得算在我頭上，這些孽債不知道要折損我多少陽壽，弄不好天降雷劫打的也是我，你還覺得你很虧？！”
“……”
“而且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給你的是選擇。你一生被人擺弄，從來沒有過選擇吧？能按照自己意愿做出選擇，這本身就是一種自由。
你可以選擇和我走，也可以選擇繼續(xù)留在這里。這里面不包含任何強迫性質(zhì)?！?p> 江杉說的很認真，可是林如仙始終面沉似水一言不發(fā)。
“你不同意更好，我也怕收了你立刻就會吐血身亡。但是你答應了要放我走，希望你說話算話。”
江杉巴不得她拒絕，這種辦法弊端太多。原書中主角用類似法術(shù)收服了水鬼蘇云卿，因為蘇云卿不曾害人，可以說道行超群身家清白。
而輪到林如仙的時候，盡管林如仙足夠厲害，還是決定打散她。就是忌諱她手中的累累血債，這等冤孽加身也不知道要受多大報應！
“那我走了？”江杉試探著退后幾步。
林如仙沒動。
“我真走了？”江杉又退了一大段。
林如仙還是沒動。
他心中驚喜，趕緊轉(zhuǎn)身玩命奔逃！回頭看一眼那紅色身影，已被自己甩得看不見蹤影。這才高興得直接笑出聲來！
然而再轉(zhuǎn)回頭，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林如仙竟出現(xiàn)在他正前方！臉上神色依舊冰冷至極！
鬼打墻？！
江杉心中一跳，猛然升出一股不詳?shù)念A感！
“你……你敢違背誓言！”
林如仙冷笑：“呵！就像你說的，鎖陰陣里雷也打不進來。違背了又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