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姜無懼道,“為啥會有人在這里布這個陣?又是誰給毀了?”
“布陣的,應(yīng)該是這谷里的人?!壁w寒望著遠處的山谷。
“也對啊,”姜無懼道,“這附近也沒別的人了?!?p> 趙寒道:“這‘窒陰之地’,只有三個癥結(jié)的陰氣最重,其他地方的陰氣較輕,不會致命。
可身處其中久了,人身也會漸漸受害。
而布設(shè)法陣、鎮(zhèn)住陰氣,可以大大減少這種危害。
所以,要是這谷里有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陰首’,他為了村民們好,來這里布陣鎮(zhèn)壓陰氣,也是很有可能的?!?p> 洛羽兒好像想起了什么:
“對了,徐里正說過,前些年這谷里都好好的,突然就開始有人犯病,連莊稼的收成也不好了。
這應(yīng)該就是因為,這個法陣被破,本來被鎮(zhèn)壓的陰氣,又放出來了的緣故?!?p> “可以嘛羽兒?!壁w寒笑道。
“可這不對啊,”姜無懼道,“那徐里正說過,這谷里沒人會法術(shù),所以他才讓人到外頭去請法師。
既然是這樣,那這法陣又是誰布的?”
“不外乎兩種可能。”
趙寒道:
“其一,是某個外面來的修行者,偶然路過了這里。
他看這地方陰氣過重,出于善心,布陣鎮(zhèn)壓。
但這不可能。”
“為什么?”
“咱們上山時的小道,明顯是有人用斧頭鑿出來,通到這里來的。
偶然路過的人,怎么會舍得花這么長時日,鑿道上山?”
“那第二種可能?”姜無懼道。
“就是這谷里的人?!?p> 趙寒道:
“雖然徐里正說,這谷里沒人會法術(shù)??梢怯腥藭?,只是他不知道呢?”
眾人一愕。
“那會是誰?”姜無懼道。
“徐里正都不知道,我能知道?”趙寒道。
“那破陣的人呢?總不能是這個布陣的人,自己又給破了吧?”姜無懼道。
洛羽兒道:“難道破陣的,是高昌厲鬼?”
她想起了,在這個隘口,連續(xù)兩次遇見、又兩次神秘消失的,那個半截黑影。
“鬼物需要陰氣續(xù)命,”趙寒道,“才可以在人間存活。一旦陰氣散盡,它就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往生。
這個‘陰首’,對鬼物來說,就是個大糧倉。
它破壞法陣,從而吸納陰氣,也合情理。
可這種鎮(zhèn)邪法陣,一般都有護體結(jié)界,尋常的邪祟只要碰到,頓時就會破體而亡。
破了陣,還留下這么大的痕跡。
如果這真是那高昌厲鬼干的,那這厲鬼的鬼力,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趙寒掃視了眼那大坑。
大坑四周的地上,還有許多個小坑,個個布滿碎石塵土。
顯然,這里發(fā)生的那場斗法,雙方的法力都很高強,戰(zhàn)況異常慘烈。
“羽兒,”趙寒道,“你把今晚遇到厲鬼的事,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p> 洛羽兒把之前的事說了出來:
“……就是這樣。哦對了,你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姜無懼道:“我和天賜去找寒老弟吃宵夜,就商量著找香兒妹你一塊去。
結(jié)果一進院子,就看到你‘狗急跳墻’了,于是我們馬上‘乘勝追擊’……”
趙寒思考著。
這個厲鬼,半夜去羽兒的院子里做什么?
去害人?
不對。
要是那樣的話,它直接在院子里把人害了就行,何必跑那么老遠,到這蛇齒隘來?
此外,這個布陣的人又是誰?
是那布陣的人瞞著大家不說,還是,徐里正在說謊?
我說小哥,你可千萬別信那姓徐的鬼話……
曹瑞的話,還歷歷在耳。
這一個個的疑點,讓這樁看似明朗的“食人谷”案,又蒙上了一團迷霧。
趙寒看了看天。
夜色濃重。
他的神色,忽然也有些凝重了起來。
三更天了。
……
……
三更,徐家莊內(nèi),沒有一點燈火。
“他娘的,下回再遇著那姓趙的小子,本道爺非廢了他不可!”
墻角處,壯年法師滿面醉意,摸黑走著。前頭的樹下,有個黑漆漆的茅房。
“二師弟!你掉糞池子里淹死了?這么久還不出來?”他喊著。
茅房里一片死寂,沒有應(yīng)答。
沙沙……
一種細小的怪聲,突然響了起來。
漸漸的,匯聚成了一個詭異的聲音,似有若無。
嗯嘻嘻嘻……
“誰?!”壯年法師一扭頭。
黑夜茫茫,不見半點人跡。
“見鬼,喝太多,耳鳴了?!?p> 壯年法師拍了拍臉,又想去推門。
嗯嘻嘻嘻…………
怪聲再起了,像是有個人捂著嘴,尖著嗓門在笑。
壯年法師頓時想起了,白天徐里正說的“厲鬼”的事。
他一捋衣袖,手里捏了個訣:
“哪個混賬在搗鬼?給老子出來,快點!”
嗖!
茅房后頭,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墻頭一飄而過,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個怪笑聲,似乎也跟著那東西,飄走了。
黑影?
壯年法師想起了在隘口的那晚。
莫非,這就是那個高昌厲鬼?
這時辰,別的法師都睡了。
這可是個難得的,獨占鰲頭的“捉鬼”機會啊。
“嘿嘿……”
壯年法師醉意一起,就道:
“小鬼,本道爺這就收了你,回頭找那姓徐的和衙門領(lǐng)賞去!”
他往小門跑了過去。
門外,是橫貫莊院的一條大道。壯年法師跟著那個飄渺的怪聲,一路撒腿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怪聲突然消失了。
昏暗的月色下,路似乎到了盡頭,四面沒有一間屋宇,一棵樹。
道旁,荒草隨風(fēng)搖擺著,像無數(shù)擺動的人手。
一個小山丘,矗立在前方的夜色下。
那鬼影去哪里了?
壯年法師正想到處查看,膝蓋突然好像被什么敲了下,很疼。
他一下跳開,口念咒語,玄光在身上升騰。
前頭,荒草叢中,豎著一塊三尺余高的石碑。
碑上都是塵土,好像丟棄了許久,碑面上刻著幾個字。
原來撞到這東西了。
壯年法師松了口氣,走上前去,吹開碑上的塵土一看。
那是幾個血紅大字。
壯年法師瞪大了眼,看著那些字,就像看到什么無比古怪的東西。
他緩緩抬頭,望向前方的小山丘。
夜色下,山丘頂上。
似乎有一圈高高的圍墻,像個巨大的黑色籠子,看不見里頭是什么。
壯年法師的酒突然醒了些:
“小鬼,今兒就先算了,回頭再收你……”
他轉(zhuǎn)身往回就走。
嗯嘻嘻嘻……
怪笑又響了起來。
壯年法師沒回頭,還跑得更快了。
可不知為何,這一次的怪笑飄飄渺渺的,有種神秘的魔力,撩撥著人的心。
壯年法師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眼前,一幕光怪陸離的景象,漸漸浮現(xiàn)。壯年法師的眼里,突然冒出了某種奇異的光。
“奶奶的?!?p> 他突然一轉(zhuǎn)身,跨過石碑,向著山丘狂奔而去,消失在了夜色荒草之中。
……
……
天初明。
蛇齒隘上方的山臺上,趙寒等人又到處找了一遍,再沒別的線索了。
四人就沿路下山,往村里走去。
路上,洛羽兒問趙寒,既然那個山臺是“陰首”,那“陰尾”和“陰心”又在哪里?
趙寒說,首尾相對。
“陰首”在南邊,那“陰尾”,很可能會在山谷北邊的某個地方。
至于“陰心”,這是“窒陰之地”里,陰氣最重之地。
心隨意動,這陰心,有可能在谷里的任何一個地方。
說不定,就在那條村子里面。
“佛祖大人在上,”姜無懼雙手合十,“您可得護著我姜大膽,千萬別讓我踩到那什么破爛龜心里去……”
“趙法師!”
村口,老管家曹庸突然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
“可算找著你們了啊,您快去看看,快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趙寒問。
“死……人了,莊里頭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