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面前女子身量姣好,長發(fā)僅用一根發(fā)帶系在身后,剛好遮住腰身。
她有一雙如鹿般的眼,睫毛如蝴蝶停駐般卷翹纖長。
你難以想象,她面紗下的臉,會是如何驚艷。
門童阿楓完全不相信對方所說“面容丑陋”幾個字。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些美好的東西,總歸是對身心有益的。
只見女子修長的手指在月光的照射下光潔如玉,正緩慢掀開那掩蓋美好的面紗……
在面紗被掀開的一刻,之歸明顯看見門童呼吸一滯,眼里露出了驚懼的神色。
她慌忙再次把臉擋住。
“對不住了。”之歸苦澀說道。
門童阿楓花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看之歸的眼神變了:“咳咳……你與伊師兄看著沒有相似的地方呢……”
“一方肖母,一方肖父?!敝畾w苦笑道。
“那好,你先等等,我找人來幫忙?!遍T童說著,匆忙闔上了門。
看神色,不知是去求證,還是找人安魂去了。
門童走后,之歸很是沮喪。
一半是因為開始的局促,一半是因為自己的容貌。
她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
不是說好了,不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了嗎?
怎么遇見一個人就自卑了呢?
不就是別人對自己避之不及嗎?
那又怎樣,一個人不是更清靜嗎?
坐在書院前的石階上,她努力回想伊可平日的言行,希望自己能變得像伊可一樣自信,無所畏懼。
或許,成為有學問的人才能擁有自信?
那,有學問的人又是怎樣的呢?
清高不沾俗事?
或者,嘴都有些毒?
之歸否定地搖搖頭,理智告訴她,不能一概而論。
她下意識看向另一個有學問的人。
說實話,她挺佩服那人的。
在馬上那么久,他居然沒吐過,也沒掉下來。
這實在是件難以琢磨的事情。
要不是路上她幾次確認過對方還有呼吸,她都想找個地方拋尸了。
反正坐著無聊,之歸來到追風身邊,準備再一次確認對方是否活著。
剛蹲下,就傳來了一陣草地被碾壓的聲音。
“這不是追風嗎?”有人說話。
千萬別看見我。
“確實是追風,馬上似乎還有個人?!绷硪坏缆曇舻闹魅搜奂獾厍埔娏笋R上的木秉書。
千萬別看見我。
“不止馬上,地上還蹲了一個?!毕惹伴_口的人帶著笑意說道,“還是個姑娘。”
之歸只能在心底長嘆一口氣,感慨滿天神佛實在太忙。
“姑娘,這大半夜的,你在這做什么?”聲音出現(xiàn)在了之歸頭頂。
之歸確認面紗好好待在臉上后,站起身。
“我來送人,”之歸指著馬上的木秉書道,“麻煩你們認認,這位公子是你們書院的嗎?”
“姑娘認識我們書院的服飾?”問話之人聲音沉穩(wěn),聽著極為可靠。
“我弟弟在貴書院學習?!敝畾w梗著脖子,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是嗎?”依舊是同一人在說話,他似乎在笑,聲音壓抑了幾分,“不知姑娘是否愿意跟隨我們前去學院瞧上一眼?”
“真的?”之歸幾乎在對方話音剛落之時,便開口問道。
許是意識到自己表現(xiàn)得太明顯,之歸轉(zhuǎn)變了眼神,藏在面紗下的臉尷尬無比。
“哈哈哈,真是個心思明澈的孩子,”說話之人短暫大笑,然后對身邊人說道:“嶼森你去瞧瞧馬上的人是不是秉書,醉成這幅模樣,不知發(fā)生了什么?!?p> 被喚作嶼森的青年來到追風另一側(cè),抱著木秉書的腰,把他扛了下來。
“嘖,成什么樣子了。”唐嶼森看上去頗為嫌棄,“岳老,他怕是幾天沒洗澡了,酒味汗臭味混合在一起,真是絕了……”
岳老笑笑,沒接話,推動四輪車往之歸身邊靠近了些許:“你莫要害怕,我是這書院的先生。”
“嗯。”之歸應付道。
“要跟我進去嗎?還是要回去了?”岳老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說道。
之歸擔心錯失機會,趕忙應道:“那就麻煩先生了。”
“不用,帶個人進去而已,算不上什么麻煩。”岳老推動四輪車,跟上了唐嶼森的腳步。
之歸踟躕了瞬間,到底不舍得錯過進入懷古書院的機會,小跑著追上了岳老。
懷著虔誠的心情,之歸走入了這座她所神往的地方。
一進門,是一條穿堂過道,兩邊掛有門簾,隔出兩處單獨的空間來。
之歸猜測,那空間許是門童用來歇息的。
過道盡頭,一座比人還高的照壁立在面前,阻擋了院內(nèi)風光被窺伺的可能。
順著照壁左側(cè)而入,潺潺流水聲映入耳簾。
一排排挺直的修竹在月光下發(fā)出不一樣的光彩,令人想起種種有關(guān)的美好品格。
中間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向前不斷蜿蜒,似是看不見盡頭。
伴隨馬蹄與鵝卵石間奇妙的碰撞聲,幾人不斷前行。
走了有一段時間后,之歸耳畔隱隱出現(xiàn)些聽不分明的吟誦聲。
隨著不斷前進,那吟誦聲越發(fā)分明,似乎都是些之歸未曾聽過的詩文。
在這樣的地方行走、居住,任誰都沒辦法變得庸俗吧!
之歸如此想到。
前方一行一坐的兩人背影,與兩旁的修竹別無二致。
唯有坐著那位高高豎起的白發(fā),在月光的映照下,變得越發(fā)扎眼。
想起之前看見的面容,之歸無法猜測那位先生的年齡。
竹林的盡頭,確如之歸所料,是一座高聳的大樓。
大樓有四層,此時只有二層亮著燭火,其余一片黝黑。
樓前是不知數(shù)目的石階,看著就令人心生退卻。
石階分為四部分。
每一部分栽種著不同的植物。
最吸引之歸的,是大樓門前的平臺處那棵不知年歲的銀杏。
此時尚未立夏,銀杏樹葉一片綠油油,雖沒有秋季的震撼,卻也足夠引人注目。
“不如上去瞧瞧?”岳老問之歸。
之歸雖然很是期待,但想起那個需要自己負責的人,話到嘴邊拐了彎:“算了,算了,也不知那位公子情況到底如何,還是先帶他去瞧瞧?!?p> 話畢,之歸眼神落到了被唐嶼森扛在肩上的木秉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