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當然知道這聲音是誰發(fā)出來的,他激動地轉頭,卻因動作弧度太大,拉扯到了筋韌。
但脖子的疼痛哪及得上女兒的呼喚,馮老捂著脖子,回到馬緋面前。
“可是在叫我?”馮老問。
馬緋微微點頭。
“爹,女兒好想您?!?p> 馬緋眼淚滑落,眼中的凄楚一同溢出。
“為父也是啊!”馮老捂著脖子說這話時,看著有幾分滑稽。
馬緋注視馮老良久,不愿細想的過去,像幅畫卷般徐徐展開。
最初的彩色筆觸,是她與那人的巧合相遇。
哪怕至今回想起,都是靚麗的色彩。
相遇之后,便是她頻繁的邀約。
身為護國大將軍之女,對于外界的種種流言,她向來是不去理會的。
那時的自己,與今相對比,何止用天差地別來形容。
不斷的邀約過后,她與那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她鼓起勇氣,讓那人娶自己。
可那人猶豫間告訴她,他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更何況,他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他不忍心讓她成為妾室。
當時天真的她認為,真愛動天,妾室又如何,只要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是問題。
就在她單方面確定了這門婚事之時,她爹回來了。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在于它傳播的速度極快極廣。
她爹剛回府,就叫人把她逮了回去。
兩人僵持了十來天,最終以他爹的妥協(xié)告終。
但她爹的妥協(xié)只是對她。
為了日后女兒不受委屈,他爹去圣上那求來一道圣旨——不日后,岳家長子岳故將迎娶馮浦大將軍之女馮緋為平妻。
其中代價,不為人知。
出嫁那天,她歡欣雀躍,她爹卻滿面愁容。
當時的她只以為她爹是舍不得她,完全沒有考慮過當自己嫁過去后會遭受怎樣的勾心斗角。
在岳府的日子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美好。
繁瑣的理條,冷嘲熱諷的“姐妹”,無視她的下人,無一不讓她心力交瘁。
但因為那人的體貼與安撫,倒也能勉強撐下去。
臨盆那天,那人竟也不顧勸阻守在她身邊,這使得她充滿了力量。
女兒百日那天,請來了許多賓客,其中包括了她爹。
不過一年多沒見,她爹竟憔悴了許多,不過見到她和女兒的時候,明顯高興起來。
宴席畢,她爹依依不舍地離開。
誰知當晚卻起了一場大火,火焰之中,她看見那人幾乎傷心欲絕。
昏迷之前,她聽見了嬰兒的啼哭,女人的哀嚎。
再醒來,面前還是那人的臉。
雙眼腫脹,臉上帶著臟污。
她問:“這是要去哪兒?”
“去一個不會有危險的地方?!蹦侨搜劾餄M是不舍。
女兒的嚶嚀聲打斷了她的繼續(xù)發(fā)問,她從那人懷里爬出,抱起了一邊的女兒。
馬車行駛數(shù)日后,在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們向周圍打聽,買下一棟房屋,又買了個丫環(huán)后,便住了下來。
在居住的過程中,她慢慢忘記了自己由何而來,有無父母,只記得自己身邊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某一天,她的丈夫突然“離世”了。
她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床邊有一封信。
信上寫著她的“過往”。
原來,她與丈夫來到這不久后,她的丈夫便去世了。
堂屋擺放的骨灰壇上光潔油亮,一看就知道有人精心照料。
兩旁的香爐插滿了燃盡的香,厚厚的香灰令她有些無法呼吸。
孩子的呼喊喚醒了她。
她整理好心情,開始照顧孩子。
每每留在這座沒有任何記憶的房子里,她就一陣心滯。
下定決心賣掉房屋后,她與丫環(huán)青雪駕著馬車,帶著一歲不到的女兒沒有目的的四處游走。
在來到安臨城的時候附近一處山坳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姑娘。
出于不忍,她帶上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當晚便發(fā)了高燒,為了照料,她暫時停了下來。
三天后,小姑娘總算清醒了。
只是,她女兒卻跟著發(fā)燒了。
發(fā)燒當晚,她女兒一度沒了呼吸。
恍惚間,她有了尋死的念頭。
幸好,在短暫的失去呼吸后,女兒睜開了眼。
那雙眼絲毫不像一個孩子,只是當時的她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只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之中。
在女兒恢復后,她不再四處游走,用先前的積蓄買下了路邊的一棟二層茶鋪。
并在此處落了戶。
不知是何原由,她在落戶之時,篡改了女兒的真實身份。
茶鋪在路邊,雖然塵土飛揚,卻好在不用擔心鄰里關系。
茶鋪之前不知為何生意慘淡,在她接手后,不說生意興隆,至少能保障她們幾人的生活。
之后過了幾年,她遇見了一個承諾照顧她的男人。
男人雖然長相一般,身高也差強人意。
但勝在愿意幫忙,且絲毫不在乎她帶著兩個孩子。
在一起沒多久,她便有了身孕。
也是在此時,她才發(fā)覺男人的真正意圖——不過貪圖她的財產(chǎn)。
可孩子都有了,她又能如何呢?
日子便在一日日的忍耐中過去。
直到神醫(yī)的到來。
吃了神醫(yī)的藥,她的記憶出現(xiàn)了變化。
開始只是片段性的,到后來,一段段的記憶拼湊,過去也隨之明朗。
但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過去這么多年,當年發(fā)生了什么,她大概能猜出來。
這里面有什么隱情,她不明白,卻知道里面的利害,因此哪怕回了京,她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
可她太過想念馮老了。
因此在聽見馮老即將出征的消息,她怕極了。
她怕這一別,再也不能相見。
說到這,馮老有一抹釋然。
這么多年的故意敵對,至此可以終結了。
經(jīng)過這些年的調(diào)查,他那里不明白那個故意縱火的人是誰的人。
可他卻不能對那人做什么,除了再也不上戰(zhàn)場,他能做的就是如那人的意,與岳家成為至死方休的敵人。
至于岳家那小子……
哼!
連自己的妻女都無法守在身邊保護,那么以后,就休怪自己不讓他再有接近的機會。
馬緋說完,滿是疲憊。
伊可壓下所有的驚訝,服侍馬緋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