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內(nèi)雜草叢生,荒蕪得不像話。
一片衰敗凄涼之中,那抹鮮艷的紅便顯得異常突出了。
一身紅衣的女人懷抱破敗的棉布,坐在嘎吱作響的秋千上,神情溫柔。
但下一瞬,一條通身碧綠的小蛇卻打破了這份和諧的畫面。
那小蛇從女人的脖頸后蜿蜒而出,猩紅的蛇信正對之歸所在的方向。
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緊接著,更令之歸頭皮發(fā)麻的事情發(fā)生了。
原本荒蕪卻安靜的院落,在小蛇出現(xiàn)后,開始躁動。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各個角落傳出。
很快,密密麻麻的毒物出現(xiàn),聚集在任何可以攀爬的物體上。
與此同時,女人抬起了頭。
不算驚艷,甚至帶著些戾氣的一張臉完全展現(xiàn)。
之歸因著那戾氣,心下一擰,腳步竟有幾分不穩(wěn)。
慌亂調(diào)整呼吸與腳步后,那紅衣女子竟消失不見。
之歸左右四顧。
“你在找我嗎?”一道女聲在之歸耳側(cè)幽幽響起。
“我的歸兒?!?p> 之歸摔下梯子時聽見女聲的后半句。
被紅衣女人接住的之歸愣愣盯著女人的臉看,無法描述的熟悉感滿溢而出。
“你……”之歸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組織語言。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迸搜劢秋@出絲絲紋路,一滴滴水珠翻越而下,“啪嗒”一聲打在之歸臉上。
“有些涼呢!”之歸想。
再之后她便人事不省了。
女人抱著之歸,順著梯子拾級而上,來到墻頭一躍而下。
尉和只那樣看著,直到一切歸于平靜,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之歸睡了一個很不安穩(wěn)的覺。
夢里依舊是那片繁茂的林子,以及恩愛有加的一家人。
只是這次,一家人里的女人有了模樣。
正是那個紅衣女人。
而那個小小的人兒,則換成了她的面目。
夢里的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瘋狂想逃。
卻被漫天的毒物包圍,驚慌失措。
她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夢,身上卻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她想讓自己睜開眼睛,眼皮卻仿佛有千斤重。
等到疼痛消失,之歸終于能睜開眼睛。
入目,是簡單的臥房模樣。
一個身穿白衣的人影在不遠處晃蕩。
“喂……”之歸嘶啞著開口。
一陣叮咚后,白衣人出現(xiàn)在之歸面前。
“你為什么要把我?guī)У竭@里來?”
“你對我做了什么?”
之歸質(zhì)問。
眼前的白衣人正是那個紅衣女人。
“歸兒別怕,很快你就能想起我是誰了?!迸丝瓷先ビ行┘印?p> 之后幾天,女人一直喂之歸吃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藥丸,之歸渾身無力,沒有反抗的余地。
終于,在一次她咳出一大口血水,一條蠕動的黑紅色蟲子出現(xiàn)時,女人結(jié)束了這種折磨。
她把那條蟲子碾碎,倒進清水中,讓之歸服下。
隨著服下那水的時間越長,夢中那模糊的場景變得越清晰。
“歸兒,歸兒,娘的歸兒?!迸私K于忍不住擁住了之歸。
從破敗的院落出去之時,之歸已換上了完全不同的心境。
她對過往發(fā)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包括自己父親之死,包括自己的身份,責任。
有了擅于用蠱的母親,手握實權(quán)的祖母,之歸的復(fù)權(quán)之路進行的很順利。
那個害死自己父親,肖想母親的畜生,卻還是留下了一命。
只因為,祖母只剩下他這一個兒子。
時間從來不給人多思索的時間,一轉(zhuǎn)眼,三年便過去了。
派去打探的人回稟之歸,馬緋身邊有個老人,倆人一起守著伊羽,日子雖然平淡,卻沒有任何風波。
至于伊忠,強行征兵上了戰(zhàn)場,如今生死不知。
伊可的境遇有些出人意料。
她女扮男裝上了戰(zhàn)場,在一場戰(zhàn)役中立了功升了小將。
如今陪在新晉的年輕將軍身邊出謀劃策。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戰(zhàn)爭是在這之后半年。
留下一命的畜生,逃到了魏來國。
他把自己曾干過的勾當,全數(shù)推到了之歸身上,使得魏來國群情激奮,聯(lián)合尤江國一起,調(diào)轉(zhuǎn)兵力,勢要攻破上昌。
之歸經(jīng)過這幾年,心智成熟了許多,聽見這消息時,沒有多余的感情,只是騙著母親和祖母吃下了解憂散。
然后連夜送走了她們。
這場戰(zhàn)爭不可避免。
之歸從第一場仗開始,便親自下場。
王的親臨,所代表的意義非凡。
再加上尤江國與魏來國兵士長途跋涉,戰(zhàn)線始終無法從邊界拉開。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伊可與唐宇帶領(lǐng)的大軍加入之時。
與那些臨時組建的隊伍不同,唐宇所帶領(lǐng)的大軍,乃是馮老將軍曾統(tǒng)領(lǐng)的馮家軍。
這支隊伍以鐵血軍紀,訓(xùn)練有素著名。
唐宇自身也是從軍隊中一路晉升而來,深知隊伍中的方方面面。
而伊可,在軍中雖然只是軍師一般的存在,底下的士兵卻以她為行動準則。
在明知她是女兒身的情況下。
他們參戰(zhàn)的第一天,便破掉了之歸的一道防線。
至于第二道防線,是在江忠清到來時打破的。
之歸看著昔日的家人,以及曾有過特殊心意的人,始終沒有摘下面具。
她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看見伊可時,感到異常驕傲。
這才是真正的伊可,殺伐果斷,有勇有謀。
而那個一臉堅毅,手起刀落的男人,卻讓之歸有些陌生。
在她面前,江忠清大都是溫柔的,甚至有些軟弱。
這些年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被擄走后,他過的好嗎?
還有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的男人,他又在哪兒呢?
她記得當時,他似乎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失神的結(jié)果就是,隊伍被擊潰。
軍帳中,粗野蠻橫的各部落族長對之歸的意見很大。
之歸是他們部落第一位女王。
眾人從最開始就不滿意。
在如今連連吃敗仗的情況下,他們說出的話,就沒那么好聽了。
之歸有些疲累。
但這是父親的國家,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被他國瓜分。
“夠了,夠了!”之歸咆哮道。
“相信我,再過兩個月……”
之歸被打斷。
“兩個月?兩個月過后我們也就完了!”身材高大的律忽齊憤怒道。
“那你們說怎么辦!”之歸滿眼通紅,“我是不是說過不準騷擾邊境!”
“當時你們但凡聽我半點,我們也不會引起對方如此猛烈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