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老爹!”安吉拉聽到來者的名字后,立刻上前握住他結(jié)實(shí)有力的手,“該說抱歉的是我們,我們早該去拜訪你的??煺堖M(jìn)!”
“謝謝你,齊格勒女士!”亨特摘下樸素的草編爵士帽,禮貌地向安吉拉低頭致意,又向柜臺后的洛娜打了聲招呼,“你好,丹恩小姐!”
“你好,亨特先生!”洛娜看到亨特頭上混雜著不少灰白色的發(fā)絲,也和安吉拉一樣向他露出敬重之色,“很高興見到你!順便問一句,那三個男孩子是怎么形容我和安吉拉的,讓你這么快就分辨出了我們?”
亨特的身材雖然已經(jīng)有些發(fā)福,但腳步依然利落。他一邊走向柜臺,一邊講道:
“他們說,安吉拉是最漂亮的,但心靈比容顏更加美麗;洛娜是最酷的,但品格比身姿還要挺拔。今日一見——果然,受到你們的影響后,他們也不再撒謊了?!?p> “我可不相信他們能拽出這么陽春白雪的句子,”洛娜笑著為亨特倒?jié)M一杯香檳,“老爹,想必你為別人梳理心情的技巧比打理發(fā)型的手藝還要高超?!?p> “被你發(fā)現(xiàn)了!”亨特大笑著與洛娜碰杯,“這就是我的理發(fā)店在2008年還沒倒閉的原因?!?p> “那是當(dāng)然,”安吉拉附和著坐到亨特身旁,“在理發(fā)的同時與你聊天,一定是一種享受。顧客們追求享受的心,永遠(yuǎn)不會倒閉?!?p> “謝謝你們的款待與贊美!”亨特淺酌一口后放下酒杯,望向安吉拉與洛娜的目光里滿是欣賞,“不過,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招攬客人,也不是為了倚老賣老、接受年輕人的奉承。我是想來親眼見一見二位,并向你們表達(dá)由衷的感謝——感謝你們把沙米克、但丁和奇科那三個令我操心多年的小家伙引回正途!我真高興街區(qū)里多了兩位如此高尚的好姑娘!”
“你太過譽(yù)我們了,”安吉拉搖著頭笑道,“我們最多只能充當(dāng)他們?nèi)松缆飞系囊粔K路標(biāo),走哪條路還是看他們自己。亨利先生,正是你長久以來的陪伴與照顧,把正確的價值觀寫進(jìn)了他們心里,他們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即使這樣,我對你們的感激仍然不會打折?!焙嗵匮壑械男蕾p之色越來越濃,“有時候,陌生人的善意比親友的更能打動人心。安吉拉,洛娜,你不知道那天他們?nèi)齻€人一臉愧疚地走進(jìn)我的店里,用從未有過的懂事語氣向我表達(dá)悔改的決心時,我有多么高興與激動……”
亨特說著說著,眼角竟有些發(fā)紅,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哈!幸虧我當(dāng)時忍住了,不像哭出來的鮑比那么丟人。鮑比·菲什是我店里的???,本來也想跟我一起過來看看二位。但那三個小家伙跟著約翰離開后,我不得不把他留下來看店。”
“離開?”洛娜問道,“約翰不是想全國旅行嗎?難道他們也跟著他嗎?”
“還有,水腹蛇那里呢?”安吉拉也問道,“斯托克斯對約翰的突然告別怎么說?有為難他嗎?”
“沒有,”亨特耐心回答,“斯托克斯的胸襟一向很寬廣——在沒有金錢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只要有做朋友的余地,他永遠(yuǎn)不會和別人撕破臉皮。而且,他還為約翰送上了離別祝福與經(jīng)濟(jì)援助,他應(yīng)該是真的很感謝約翰這段日子的效勞?!?p> “你好像——”洛娜嗅出一絲端倪,“很了解斯托克斯嘛!”
“我是和他有過一段交情。”亨特不避諱地解釋,“后來,我從他們家族的黑幫里退出了,就這么簡單。所以,同樣有不光彩過去的我不會說他不好。他想繼續(xù)用更強(qiáng)硬的手段為黑人爭取權(quán)利,我只是希望他今后的手段里,暴力因素能少一些。”
“我也這么希望。”安吉拉想了想,說道,“如果他以后能和你這個老朋友多溝通交流一些的話,我想他會的?!?p> “我可不覺得,他還會認(rèn)我這個朋友……”亨特笑得有些無奈,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亨利,”安吉拉望向亨特的眼睛深處,“我們第一次見到斯托克斯時,他向我們提起過一個‘他最尊敬的男人’。我有種感覺——他說的那個人,就是你?!?p> “他?最尊敬我?”亨特這一回笑得有些猶豫,似乎是有那么一點(diǎn)希冀,“安吉拉,你太高看我了……算了,我們不提他了,還是說說那三個孩子吧。我覺得,他們?nèi)鄙俚牟皇莿恿蛞靶模菑V闊的視野。跟隨約翰的遠(yuǎn)行或許是他們青少年時期最需要的一場經(jīng)歷,于是我就打電話幫他們說服了他們的母親,讓她們安心?!?p> “確實(shí),”洛娜點(diǎn)頭同意,“在照顧和保護(hù)孩子這方面,雷鳥先生簡直再靠譜不過了。不過這一次,呃——”洛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問題,但又沒有說出口。
“哈哈,你放心!”亨特笑著說,“我叮囑過他們幾個,當(dāng)雷鳥與閃爍約會時,不要過去打擾,跑到一邊玩去?!?p> “耶?”安吉拉與洛娜同時瞪大眼睛。
“哦!”亨特看到她們臉上不解的表情,解釋說,“閃爍是那三個男孩給克拉麗絲起的外號。當(dāng)時約翰正向我辭行,克拉麗絲卻在眨眼間隨著一道閃光出現(xiàn)在了店里。男孩們興奮異常,吵著要給她起個代號。一番討論之后,他們就定下了‘閃爍’這個詞——這好像是時興的電子游戲里的流行詞匯,什么‘典獄長’的第二個技能?!?p> “所以——”洛娜慢慢問道,“你知道約翰和克拉麗絲是變種人?”
“早就知道了?!焙嗵匚⑽⒁恍?,“他們兩個很信任我。”
“那我們也同樣信任你!”洛娜知道安吉拉此刻會做出什么樣的回應(yīng),便搶在她前面回答。看著安吉拉望向她的眼神,洛娜知道,自己又一次猜對了安吉拉的心意。
“約翰跟我說了變種人地下黨的宗旨,”亨特不再有任何顧忌,坦言道,“我非常認(rèn)同你們的理念!雖然我不是你們的一員,但如果有這份榮幸的話,我非常樂意幫助你們照顧那些想要低調(diào)生活的、身懷異能的人們。”
“非常感謝,老爹!”安吉拉再次握住亨特溫暖而寬厚的手掌,“你的支持是對我們莫大的鼓舞!我相信,以你寬廣的胸懷與氣量,一定會照顧出一位傳奇英雄!”
“嘻嘻!”洛娜沒再多補(bǔ)充什么,只是笑了一聲,把自己的雙手也放了上去。她又收獲了一份變種人與普通人的友誼,她覺得,未來光明無比。
“好啦,”安吉拉捏住洛娜傻笑中的臉蛋,“我們收拾收拾,準(zhǔn)備出發(fā)吧!”
“出發(fā)?去哪哇?”洛娜問。
“最好的理發(fā)師都上門了,”安吉拉隨手一撥,揚(yáng)起洛娜如絹如瀑的長發(fā),“我們當(dāng)然也要回訪,去親身領(lǐng)略他的技藝?yán)?!?p> ……
“老爹”理發(fā)店內(nèi),安吉拉坐在門口與菲什下著國際象棋,而洛娜則坐在椅子上,與亨特商量該設(shè)計什么樣的發(fā)型。
當(dāng)黑色的染液洗凈,洛娜發(fā)現(xiàn),自己必須直面發(fā)色的問題了——綠色的部分幾乎已經(jīng)侵襲到了她的肩上。她對著鏡子左瞅瞅右瞧瞧,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長發(fā)造型產(chǎn)生了不滿之意。
亨特作為一名老理發(fā)師,很快就猜到了洛娜的心思。他拿起一個稍大的剪刀,對鏡子里的洛娜說道:
“墨綠色與短發(fā)很搭,而且特別配合你潔白的膚色與纖瘦的臉型?!?p> 洛娜側(cè)過頭望了一眼正對著棋局冥思苦想的安吉拉,微笑不語。她知道安吉拉不是不理她,而是想要告訴她:自己的發(fā)型自己定,不用管她喜歡不喜歡。
“反正安吉拉怎么樣都會喜歡我,何不讓她喜歡一個不一樣的我呢?”在心里簡短地思索幾秒后,洛娜馬上做出了決定。
聽到剪刀鋒利的咔嚓聲,安吉拉轉(zhuǎn)動眼珠,向右邊一瞟:酷酷的北極星小姐姐,和她在影視劇里初次看到時的樣子,越來越像了。
亨特為洛娜的新發(fā)型打理了很久,安吉拉與菲什的棋局也下了很久。終于,安吉拉不得不承認(rèn),還是尋常巷陌間的街邊老大爺更勝一籌,投降認(rèn)輸。
“安吉拉,該你啦!”此時,洛娜也剛好做完頭發(fā)。她起身把椅子讓給安吉拉,自己則坐到了菲什對面。
安吉拉的發(fā)型只要稍微修一修就可以了,亨特很快就完成了任務(wù)。
棋局也很快結(jié)束。
“唉……”菲什走到椅子后面,拍了拍安吉拉的肩。安吉拉從鏡子里看到,菲什望向她的眼神里似乎充滿著同情,像是在說:和那個姑娘下棋,你這輩子沒的贏。
“別嘆氣呀,鮑比!”洛娜向菲什叫道,“可能是我的棋路太奇怪,你還不習(xí)慣,我們再下一局……”
“不了,不了?!狈剖策B連苦笑,“我坐擁‘哈萊姆棋王’這個稱呼也夠久了,是時候讓給別人了……”
“伙計,別吹了,沒有人那么稱呼過你?!睆睦镂葑叱鰜淼暮嗵亟o老朋友拆臺,手里還捧著一個細(xì)長的盒子。顯然,他是想把洛娜被剪去的長發(fā)裝進(jìn)去,方便姑娘們保管。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我的水平,一個個對我服氣著吶!”菲什隨口反駁一句,接過盒子,幫亨特打理那束柔順的黑發(fā)。
“請等一下!”安吉拉喊道。她拿起剪刀,對著鏡子從自己的鬢側(cè)剪下了一綹淡金色的發(fā)絲。
洛娜看到安吉拉將自己的頭發(fā)和她的系到了一起,在那把青絲的一頭打了一個金色的流蘇結(jié),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脈感動:
“我的天使,你到底有多愛我?。∧憬o我的源源不斷的驚喜,似乎永遠(yuǎn)無窮無盡……”
在門口送走姑娘們后,菲什捋著有些發(fā)灰的山羊胡子,望她們抱著禮品盒、相依而行背影,迎著夕陽嘆道:
“多好的女孩兒??!我?guī)缀鯊乃齻兩砩?,看到了哈萊姆今后的模樣。亨利,你呢……亨利?”
菲什回過頭,看到老朋友正在修改墻上的告示:
“除以下人外,其他人必須付款,不得賒欠:默罕默德·阿里,尼爾森·曼德拉,理查德·朗德特依,邁克爾·喬丹,艾爾·帕西諾,帕特·萊利,洛娜·丹恩和安吉拉·齊格勒。”
“有天使的地方,就是天堂?!焙嗵厥掌鸸P,看著名單,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