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秀一不知道何懷安要干什么,但她想著,跟秀坊打交道,自己是個女人,可能更方便一些,也不引人注意。
那個秀坊倒是很好找,就在正街上,看裝修,好像還不錯。方秀一還是第一次踏進(jìn)秀坊,秀坊的客戶是女性,這里的私密性讓人感覺很舒服。
秀坊的老板是個很有幾分韻致的少婦,做生意的人都有一種靈巧性,很精明。方秀一自認(rèn)不是個成功人士,有時見到事業(yè)有成的人,自己還難免有點(diǎn)自卑,她偶爾會自責(zé),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這些人一樣取得成功,尤其是這個時代的女人,本身就處境艱難,還能有自己的事業(yè),更讓方秀一自慚形穢,她在打問事情以前,就開始有點(diǎn)小緊張。
方秀一看著兩邊的樣品,她不太懂繡工,但這些繡品確實(shí)看著很賞心悅目,一個個都栩栩如生的。
“這位夫人,第一次來???”老板過來招呼方秀一。
“是啊,聽人介紹,所以想過來看看?!?p> “我叫紅秀,夫人可以直接喚我名字。”老板說話透著一股爽利勁。
“好的,紅秀?!笨茨挲g,這個老板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不知夫人有沒有什么特別要求的,我可以介紹幾樣?!?p> “我喜歡一些花花草草的,像這個繡屏,我就很喜歡?!边@個也不是方秀一虛說。這個繡屏繡的是一叢蘭花,別無其他,孤傲,雅致,她真的很喜歡。
“夫人真是好眼光,這個繡娘很特別,她就喜歡繡這類東西,竟入了夫人的眼。”紅秀說的很開心,似乎方秀一就是那個千里挑一的伯樂一樣,“不過,這只是樣品,夫人需要交訂金,交代一下要的規(guī)格?!?p> “沒問題。不過,我想要梅蘭竹菊一整套,都跟這個一樣大小就可以了?!狈叫阋缓芟矚g這些東西,也想給老板賣個好,“石媽媽?!彼疽馐瘚寢尳挥喗?。
“夫人真是爽快人,但是,這個繡品需要點(diǎn)時間,四件估計得半個月。不知夫人是否等得?”
“沒問題?!狈叫阋槐疽庖膊皇琴I繡品。
石媽媽和紅秀交接好之后,方秀一也決定對老板直說來意。在聰明人面前,還是直截了當(dāng)好一些,免得落了下乘。
“紅秀老板,我有話想問詢,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紅秀看了看方秀一,還有外面跟著的四季,有點(diǎn)了然地說:“當(dāng)然,夫人里面請?!?p> 秀坊是臨街商鋪,后面穿過一個小院子,才是紅秀的住所。
“夫人,請喝茶。不知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
“是這樣的,紅秀。我其實(shí)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p> “是女人嗎?”
“是的。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一年多前,有一個不會說話的繡娘來你這里賣繡品?她長得應(yīng)該很美,但跛著一只腳?!?p> 紅秀想了想,“夫人說的是阿萍吧?”
“對,就是她?!?p> “聽說阿萍那天失蹤了,還有兩位大嫂來我這里打聽過。不知您是阿萍的?”
“我們是故交,剛打聽到她的消息?!?p> “阿萍的手藝很好,我還想著請她在我這里做工呢。沒想到……”
“那天,阿萍來這里做了什么?然后又去了什么地方?你知道嗎?”
“我記得,阿萍來送了兩樣繡品,我給她結(jié)了工錢,還送了她一些絲線。她的繡品都出手很快。不過,她當(dāng)時也沒說要去什么別的地方,我以為她會回去的?!奔t秀也感到遺憾和悲傷,同是討生活的女人,她很能明白阿萍的處境,“早知道我會多讓她待一會兒?!?p> “你不用自責(zé),這都是意外?!狈叫阋幌肓讼?,“紅秀老板,這里是否還有阿萍的繡品,我想看看?!?p> “有倒是有一件,因?yàn)闆]有繡完,只是當(dāng)個樣品,所以也一直沒賣出去。夫人稍候,我去取來?!?p> 看見紅秀去了另外一間房子,石媽媽輕聲對方秀一說:“夫人,你問問這位老板,她是否看見那位姑娘往哪個方向去了,是否看見有人跟她搭話?!?p> 方秀一很感激地看著石媽媽說:“謝謝你,石媽媽,幸虧你提醒,我都沒有想到?!?p> 其實(shí),石媽媽已經(jīng)隱約猜到是什么事情,她也想盡快找到這個阿萍,一個不會說話的孤身美貌女子,誰知道會遇上什么事。
正說話間,紅秀進(jìn)來了,手里拿著一方帕子。
“夫人,這是阿萍的繡品。沒有繡完。”
方秀一接過來一看,真是太可愛了。阿萍只繡了一只貓和一條小狗的頭,好像在吵架,很是逼真,只可惜沒有身子,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石媽媽,你看,這是阿萍繡的,真是天才!”方秀一掩飾不住的欣賞。
“是的,夫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完美的繡品?!笔瘚寢屢郧耙苍诖髴羧思易鲞^,好東西自然也是見過的。
“紅秀,這件繡品,我買了,好不好?”
“夫人實(shí)在喜歡就且拿去,還談什么賣不賣的。何況這也不是我的東西。夫人既然是阿萍故交,拿著這個東西說不定還能幫助你早點(diǎn)找到她?!奔t秀說得倒是情真意切。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你,紅秀?!狈叫阋恍⌒囊硪淼厥掌鹋磷樱謫柤t秀,“紅秀,我還想問一下,你那天有沒有看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有沒有看到什么人跟她搭話?”
“這我還真看到了,因?yàn)樗粫f話,我每次都把她送到門口。那天,我看她往西邊走了,倒是沒有人跟她搭話。阿萍每次走路都是低著頭,生怕別人看見她?!?p> “紅秀,你再想想當(dāng)天還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不僅是阿萍的,就是其他任何的,在那一段時間發(fā)生的所有的事情,這真的很重要?!蹦呐率且唤z絲不在意的線索都可能是關(guān)鍵的突破口。
紅秀努力地回想著那天的情況,畢竟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了。良久,她有些不太確定地說:“我不太確定,那天好像阿萍剛離開一會兒,就有一輛馬車從門前經(jīng)過,也是往西走的,我之所以能想起來,是因?yàn)轳R車速度比較快,還差點(diǎn)撞到路人。”
“真的?那你有沒有看清是誰?”方秀一差點(diǎn)要跳起來了。
“沒有?!?p> 這馬車和阿萍前后腳,其中會不會有聯(lián)系?
對紅秀千恩萬謝之后,方秀一坐在馬車上,對石媽媽說:“石媽媽,今天的事,你也都聽到了?,F(xiàn)在我想請你從這里往西,問一下那些店鋪攤販之類的人,看他們是否能想起來什么。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印象,都很重要!”
方秀一的表情很凝重,石媽媽也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但是她不能輕易離開方秀一,略有猶豫。
“我讓四季陪我到那邊那個茶樓喝茶,你有消息后就來找我?!?p> 石媽媽得令后就走了,方秀一讓四季把馬車趕到旁邊的茶樓,戴上帷帽,問老板要了一個單間,她坐在里面等,四季站在門外守著。
這一早上忙的,方秀一沒顧上別的,這一松懈下來了,她就感到頭很疼,真的是頭痛欲裂的感覺。她用力在額頭上按摩著,想減輕一下疼痛。一邊按摩一邊還在思前想后的,那邊的死人不知道是誰殺的,這邊的阿萍也不知道是不是何懷安的姐姐,就是這么一點(diǎn)希望,都要盡力查下去。只是萬萬沒想到,阿萍又能跟那個死人扯上關(guān)系。何懷安身份特殊,不便大肆宣揚(yáng),以防被有心人利用,那樣的話,既不利于何懷安本人,也可能禍及阿萍。
只是,這茫茫人海,阿萍到底去了哪里。聽李太太言下之意,阿萍是個特別善良的人,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不應(yīng)該這么久了也不跟曾經(jīng)幫助過自己的人聯(lián)系,連個信兒都沒有。想來想去,方秀一就覺得很悲觀,不管這個阿萍是不是何懷安的姐姐,她可能都兇多吉少。
不過,方秀一很快也會自我安慰,阿萍不會說話,也沒念過書,很難表達(dá)自己的想法,即使好好活著,也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說不定她機(jī)緣巧合下已經(jīng)離開江寧,自己回不到這里,也無法捎個信過來。在方秀一心里,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實(shí)在想得郁悶,方秀一起來打開了窗戶,這里的窗戶是臨街的,不過不是主街道,但底下有人經(jīng)過或是說話,二樓的人還是能聽到的。
窗戶一開,就有一股涼風(fēng)鉆了進(jìn)來,方秀一哆嗦了一下,但也覺得舒服了許多,就在窗戶邊,深深地呼吸了幾口,雖然不是香甜的,但也確實(shí)是清香的空氣。
方秀一剛想關(guān)上窗戶,就聽到底下有人經(jīng)過,還一邊說著話。
“我說,傅少爺,應(yīng)該是春風(fēng)得意啊,怎么滿臉愁容?”一個年輕的男人調(diào)侃的聲音。
“滾一邊去,老子最近煩著呢!”一個粗啞的聲音不耐煩地說著。
“哎,不對呀,傅少爺,不是聽說你那位姐夫已經(jīng)找到了嗎?怎么還煩呢?以后還不是你姐姐說了算?”年輕男人似乎很羨慕傅少爺。
“什么算不算的?小心老子揍死你!”傅少爺惡狠狠地說著。
“以前鄭大少在的時候,總說你拿了他家的錢,現(xiàn)在好了,他死了,鄭老太太身體也不好,你說,誰以后還敢說你?”另一個聲音插了進(jìn)來。
“讓你們閉嘴了,你們還說!”傅少爺急了。
“好好好,我們不說,不如……”
因?yàn)橹皇墙?jīng)過,幾個人的聲音慢慢遠(yuǎn)去,后面說了什么,方秀一已經(jīng)聽不到了。但是,聽了這幾個人的話之后,她渾身發(fā)冷,而且開始冒冷汗,她想走幾步坐到椅子上都做不到,呆呆地立在窗前,動也不能動。那幾個人的話不停地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好像能想到什么,但又抓不到,但她就是感覺如墜冰窟,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憑空猜測,甚至不知道怎么評判自己的運(yùn)道,是好運(yùn),還是厄運(yù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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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漫道
最近搬家,忘了更新。第一次寫這么多字的東西,寫得不好,但還沒想著要斷更。